《绶玉》九叶叶

20、章二十 好不要脸

　　深夜，穆城外。
　　寒风卷着雪花落在地上，那两具秦国高手的尸体边，突然冒出两个人，一个个子高些，另一个个子矮些，两人穿着十分简单的粗布麻衣，却都长得白净，不像是普通百姓。
　　矮个子狠狠踹一脚地下冻得僵硬的尸体。
　　高个子拉着他，“小心，要是踹伤自己，得不偿失。”
　　矮个子依旧狠狠踹着，丝毫没有半点死者为大的心思，终于在踹了好几次后，他才高抬贵脚放过底下可怜的尸体，往穆城的方向望一眼，小声地说：“秦先生真的进同国了？”
　　高个子点头。
　　矮个子嘀嘀咕咕，“你说秦先生到底什么意思，他筹谋将近半年，好不容易可以趁这个机会从牢里逃出来，咱们马车都准备好了，结果只是被同国的皇帝抢先一步，他就不肯挪窝了。”
　　高个子拍去肩上的雪，“先生自有他的打算，再说同国与郑国不同，能有这么一个国家做靠山，先生也不用回到以前躲躲藏藏，做事畏首畏尾的状态。”
　　矮个子依旧嘀嘀咕咕，“我是怕先生再遇到像郑太子那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这次温霁可是打算直接将先生带回去的，一旦被带回秦国，先生的下场那可是不堪设想，之前我在酒馆假扮那伙计时就瞧先生瘦了很多，而且酒量差了不少，我本来打算多跟先生说说话的。”
　　高个子跟矮个子一边说话，一边往穆城的方向走。
　　高个子问：“先生让你查的事怎样了？”
　　矮个子说起话来滔滔不绝，“还能怎样，跟先生差不多的套路，云山就是陈国云家将的小将军，将军功高盖主的事屡见不鲜了，云家就被污蔑要造反，云山就从陈国到了郑国，不过他比先生要好很多，乌羽军追了几天捡回去一具尸体，陈国国主是个脑子缺根筋的，就真的以为云山死了。”
　　高个子皱皱眉，“如果雁回关内陈国用的是云家的将士，怕是不会那么轻易就渡过。”
　　矮个子哼了一声，“云家将都含冤死绝了，陈国国主想要调动也没有，这些事我还没跟先生说呢，先生肯定很感兴趣。”
　　高个子脚步一停，“说来不久前先生给我传信……”
　　矮个子顿时激动起来，“先生都说了什么？有什么需要我们去做的？先生有没有想我？”
　　高个子从怀里拿出那封信，“也没说什么，有一大半是在夸同国那位皇帝。”
　　矮个子激动的心情少了一半，“夸同国的皇帝？”
　　高个子点头，“是，先生夸他英明神武智勇双绝举世无双天上地下独一无二，人不但长得帅武功又好，统治国家的能力跟技术也很棒，先生很满意。”
　　矮个子：“……”
　　矮个子难过地说：“先生是被灌了迷魂汤了吧，以前他都没这么夸过郑王。”
　　高个子看矮个子一眼，“后头还有。”
　　矮个子难得提起点精神，“还有什么？”
　　高个子继续说下去，“先生让我们投靠同国的皇帝，他还替我们打听了俸禄跟待遇，据说很不错，而且有先生在，以后还能给我们养老，要是同国皇帝敢亏待我们，先生就不让他上榻。”
　　矮个子：“……”
　　矮个子悲愤欲绝，“先生好可怜，为成大事，居然不惜牺牲自己的身体！我一定要帮先生把温霁杀了，让先生可以堂堂正正站在光明之下！”
　　高个子疑惑地说：“可我觉得先生很心甘情愿……”
　　矮个子听而不闻，愤愤不平了一会，突然神情严肃起来，“说起同国的皇帝，我在陈国查云山的事时，遇到个姓楚的，他也在查云山跟云家将的事，我从他身上发现同国的调令，他是同国皇帝的人。”
　　高个子讶异，“同国皇帝也要从陈国下手？”
　　矮个子点头，“说不准真的是，等进城我就给先生回信，把这边的情况都跟先生说一遍。”
　　两人往前走了一段距离。
　　矮个子又说了起来，“对了，我跟那姓楚的打照面时，还跟他交换了有趣的情报。”
　　高个子漫不经心地问：“什么？”
　　矮个子笑了起来，“我听他说，云山原来是扮成准备结婚的新娘逃出陈国的，半路上遇到劫匪，又被罗慈安救了，云山说要以身相许，罗慈安就娶了他，谁知圆洞房时发现娶来的美娇娘居然是男的，你说好不好笑。”
　　矮个子说完自己抱着肚子笑得停不下来。
　　高个子一脸无语，“那你用什么情报跟他交换？”
　　矮个子说：“我的三围。”
　　高个子：“……”
　　高个子问：“他没有想杀了你？”
　　矮个子摇头，“没有，他应该还很开心，毕竟像我这么潇洒的人主动报三围给他，是他的荣幸。”
　　高个子：“……”
　　两人的身影在雪地里越走越远。
　　有个黑色的人影站在树后看了两个人的身影许久，直到他们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白茫茫中，这人才对旁边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喊了一句，“楚云。”
　　楚云掠过来，“楚先生，属下在。”
　　黑色人影说：“你去给楚风传信，让他跟陛下说，秦先生暗地里夸他技术很好，让他很满意，希望陛下再接再厉，多来几次。”
　　楚云有些害羞，“楚先生，这话说得好像不太好吧。”
　　黑色人影面不改色，“去传。”
　　楚云退下了。
　　黑色人影低头从袖里掏出一张纸，上头就写着矮个子报上的三围。
　　他面无表情，一把将纸条撕成碎片。

　　楚风得到消息去找自家陛下时，傅恭跟秦绶都在书房。
　　秦绶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账本，“陛下，其实我觉得外面夜色那么好，我们可以去看看星星什么的，这账本算多了，你脑门上的头发掉得更快，再说这一两天也算不出个所以然来。”
　　傅恭将账本往秦绶面前一推，“要不先生帮朕？”
　　秦绶依旧皱着眉头，但还是接过傅恭推过来的账本，拿过笔开始核对，嘴却不曾停下，“陛下真是用心良苦，肯定是想让我提前体验一下算账的乐趣。”
　　傅恭：“……”
　　楚风这时候过来了，手里拿着信。
　　傅恭看到他有些意外，“怎么？楚先生有急事来报？”
　　楚风看秦绶一眼，点点头。
　　秦绶被看得一脸莫名其妙。
　　他跟楚风不熟，不明白他看他做什么。
　　楚风把写好的信递给傅恭。
　　傅恭接过。
　　傅恭拆开看了。
　　傅恭看到上头写的东西。
　　傅恭：“……”
　　傅恭看了秦绶一眼。
　　秦绶皱眉。
　　那情报是跟他有关吗？不然这皇帝怎么会突然看他？
　　秦绶默默在心中思索这情报的好坏，他能有什么事被这位皇帝知道。
　　傅恭古怪地说：“朕没想到先生如此欲求不满。”
　　秦绶：“……”
　　傅恭接下去，“难怪先生从梦中惊醒后，就如此急迫地来找朕。”
　　秦绶：“……”
　　楚风默默退下。
　　傅恭疑惑，“先生是想再来一次，只是比较害羞不好意思开口？”
　　秦绶：“……”
　　秦绶冲过去抢了傅恭手里的信。
　　然后他也看到了信的内容。
　　秦绶震惊，“这楚先生是谁，怎么能凭空捏造，如此不要脸？”
　　傅恭顺势将他搂进怀里，“楚先生是楚家次子，叫楚慎之，掌管着朕身边大大小小的情报，他唯一的特点，就是从不空穴来风，先生肯定是说了些什么。”
　　秦绶抖着那张信，“这张纸上写的就是他空穴来风的证据。”
　　傅恭笑着吻在他鼻梁上，“不如先生想想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秦绶：“……”
　　秦绶绞尽脑汁，搜肠刮肚，他真的没有说过这么让人误会的话。
　　太不要脸了！
　　说不准是这皇帝想再来一次，就让自己手下整这么一出！
　　秦绶瞪了傅恭一眼，“我没想到陛下这么不要脸！贼喊捉贼！还这么会演戏，来倒打一耙！”
　　傅恭：“……”
　　秦绶从他身上下来，“陛下今夜自己睡吧！”
　　秦绶跑了。
　　傅恭：“……”
　　傅恭很无辜，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不要脸，又怎么贼喊捉贼，还倒打一耙。
　　他拿起被秦绶丢在地上的信，沉默看了一会，忽地放在桌上，阴沉着脸说：“去把楚先生叫过来，将事情给朕说清楚。”
　　楚风并未走远，他耳力很好，听完这话就走了。
　　傅恭靠在椅子上，将桌子上的账目跟布防图推开，又把信放在桌子正中，以一副准备问罪的姿势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