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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章十九 讨个利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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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城位于同国边境,是极为重要的边关城镇之一,傅恭带着同国军刚进城,守城的穆家军将领便过来迎接。
傅恭乃是凯旋,当同国军队那面绣着凤凰的旗帜飘扬着进穆城时,穆家军将领几乎激动得要流下泪来,如果不是他的陛下脑袋包得像个馒头,可能穆家军将领真的要当场哭出声。
穆家军将领瞅着傅恭,要哭不哭,想笑又不敢笑,一脸怪异,“陛下这脑门是……”
傅恭肯定不能说是为了救自己的行李而撞了石头导致头破血流,只能把锅往秦国头上甩,“朕在城门外遇到两名秦国的高手伏击,受了些伤。”
穆家军将领顿时一惊,傅恭那跟馒头一样的脑袋也不显得那么滑稽可笑了,“没想到城门外居然有人伏击陛下,这是末将疏忽!”
傅恭语气却没有半点穆家军将领失职的恼火,还很轻松愉快,“不妨事,只是朕有些头晕,你马上安排人准备一间静室,朕要好好休息,务必不能有人打扰。”
穆家军将领立马让人安排下去,自家陛下要休息,那肯定是不能有人打扰的。
傅恭很满意,转头对秦绶说:“先生,我们提前算算账?”
秦绶当做没听见,也转头对旁边的侍卫说:“你瞅陛下的脑袋,好像一个馒头。”
侍卫一脸无辜。
傅恭皱眉,“先生,朕在跟你说话,这次你该是心甘情愿了?”
秦绶依旧在跟侍卫说话,“好奇怪,馒头怎么会说话,肯定是我突然有病了,这次不但是听不到,还出现了幻觉。”
侍卫:“……”
傅恭知道秦绶在跟他置气。
就因为他说的那句“很有重量”。
傅恭觉得这个机会千载难逢,他必须牢牢抓住,不能让秦绶这么装傻糊弄过去。
于是他等房间准备好,就不管不顾抄起正在军队里闲逛的人,大步往房间走去。
秦绶:“……”
真的没必要这么猴急。
穆家军将领一脸疑惑,“陛下,你做什么?”
傅恭低沉着声音说:“算账。”
穆家军将领依旧一脸疑惑,“需要末将准备算盘与笔墨吗?”
傅恭脚步一顿,“需要。”
穆家军将领刚准备让人安排下去。
傅恭接着说:“需要准备些药跟热水。”
穆家军将领一脑门问号。
秦绶不得不出声了,“陛下,接下来我们还需要赶路……”
傅恭闻言纠结了。
秦绶很清醒,很理智,“陛下行军在外,虽然有王爷在京坐镇,但终究会有事务积压,我们当务之急是往京回赶,就算停留休息,最多也只能在穆城停留二日,不该有片刻耽搁,更不该有丝毫拖累。”
傅恭知道他的考量是正确的,不是故意拖延算账的日期,他们这一路行军,除了跟秦绶卿卿我我的空隙,他一直是很忙的,比方行军路上的消耗,以及皓京有什么紧要的事,都会急迫地传到楚风手里,再给他过目。
如果两人这时做了,秦绶势必要受伤,一旦受伤就不适合赶路,就算坐马车也会颠啊颠的,那屁股肯定不好受。
傅恭皱着眉,没再说药的事,却依旧让穆家军将领准备了热水,抱着人往房间走。
秦绶叹了口气,“陛下,我这次又不准备逃,等到了皓京再算账也不算晚。”
傅恭将人放在榻上,“朕知道,但朕怕先生到了明日,突然又翻脸无情。”
秦绶:“……”
他又不是变戏法的。
傅恭将那把被他藏起来的,没有刻完的紫竹箫放在榻头,秦绶看了眼,“下次陛下可以明目张胆地刻。”
傅恭一听这话就懊恼不已,悔不当初。
热水很快上来了。
秦绶拽着自己的衣服,护着自己的屁股,“陛下,忠言逆耳利于行,此刻真的不适合……”
傅恭看他一眼,将他拉了过来,“先生……”
他这两个字说得分外温柔。
傅恭方才在雪地里就很急迫了,这时拉着秦绶坐到自己身上,“我们这一路走来身上也脏兮兮的,不如一起洗个澡,权当让朕讨个利息。”
秦绶:“……”
他有些明白皇帝的急迫来源于哪里了,忍不住瞄了眼他身下。
傅恭很克制,“先生,我们点到即止。”
秦绶觉得有些艰难,“陛下把持得住,真的能做到点到即止?”
他明白皇帝说的点到即止的含义。
傅恭脱了他的衣裳,“只要先生把持得住,朕就把持得住。”
秦绶:“……”
秦绶说:“我把持不住,那就是陛下屁股疼了,要是陛下屁股疼,那接下去更不适合赶路……”
秦绶突然说不出话了,傅恭吻住了他。
两人吻着吻着就到了热水里。
秦绶有些迷茫起来,“陛下,你这样子吻我的时候,我总觉得是个馒头在我身上亲来亲去的。”
傅恭:“……”
秦绶很快为自己这句话付出惨痛的代价。
傅恭搂着秦绶发软的身子,喃喃道:“先生,朕想听你哭着说自己错了。”
秦绶:“……”
秦绶呜咽一声,“陛下,我没想到你居然有这种听人哭的癖好,不要脸!禽兽!”
傅恭:“……”
侍卫拿着干净的衣服过来时,秦绶正躺在榻上,盖着被子呼呼大睡,傅恭替他穿上了衣裳,手指还摸了摸他身上遍布的疤痕。
秦绶迷迷糊糊醒了,半睁开眼瞅着他,含糊不清地问:“陛下怕不怕?”
傅恭吻在他脸上,“不怕,朕心疼。”
秦绶笑了,很快又睡了过去。
他的身体不如傅恭强健,之前又赶了大半天的路,累得很,需要通过睡眠来补充自己的体力。
傅恭坐在榻边思考了好一会,秦绶的身子是在牢里受过折磨的,或多或少总会留下病根,得让人瞧瞧,也可以早些用药调养。
这么一想,他就想到了那位妙不可言的随军郎中。
在这位随军郎中第一次说出秦绶不是喜脉的那天,傅恭就让人去查了这位郎中的来历。
这郎中姓方,单名一个章字,是民间征召来的游方郎中,随军多年,医术高超,不管是看什么病,都很有经验。
傅恭去找这位方郎中前,先去看了自己带来的士兵的安顿情况。
他心情很好,跟左将参谋说话时都流露出几分笑意。
左将参谋在纠结很久之后,终于对心情好的傅恭提出自己宝贵的建议,“陛下,您要不让人给你重新包扎一下头?”
毕竟傅恭顶着一脑袋馒头跟他说话时,左将参谋真的很想笑,可又不敢笑出声,憋得很辛苦。
傅恭摸摸自己的脑门。
这可是秦绶匆忙间给他包扎的,虽然没上药,但后来也没再流血,加上之前又迫切想进城,他就没有管。
傅恭见左将参谋那建议提得特别特别真挚,忍不住要了一把镜子,看了看秦绶的杰作。
傅恭:“……”
确实很像个馒头。
傅恭准备去找方郎中时,在路上遇到穆家军将领。
穆家军将领见到他,十分客气地询问着,“陛下,不知您的账算得怎么样了?”
傅恭心情愉悦,“没算完,但讨了个利息。”
穆家军将领虽然不太明白傅恭在算什么账能算得这么开心,不过默默在心底记下了自家陛下爱算账的特点,于是道:“既然陛下好不容易来穆城一趟,不如末将就带陛下看看穆城收支的账目,以及近些年的军需分配?”
傅恭:“……”
穆家军将领继续说:“还有我穆家军将士的操练情况,若陛下想听,关于这边陲小镇的布防,末将也有时间一一向陛下说明。”
傅恭:“……”
傅恭跟着穆家军将领走了,这是他身为同国皇帝该了解清楚的东西,他必须得走,必须得听,这是他的职责。
傅恭摸了一把头发。
也不知这头发是自然掉的,还是撞了石头后撞掉的,总而言之,他也许以后真的会成一个秃子?
年轻的皇帝突然对自己的头发担忧起来。
傅恭跟穆家军将领一路聊着,不知不觉走到安静的书房中,穆家军将领将桌上准备好的算盘跟笔墨递到傅恭面前,又拿出最近的账本。
穆家军将领讨好地说:“末将见陛下对算账情有独钟,特地找人取来账本,请陛下算账。”
傅恭:“……”
傅恭捏着桌上的笔,突然间很气。
这个榆木脑袋。
难道看不出他跟秦先生当时的恩恩爱爱,还有那将一触即发的暗潮涌动吗?
他还提了药跟热水了,暗示得如此明显。
傅恭头疼地看起账目来,不知不觉间,天色缓慢滑向黑夜。
炭火在静谧的房间里燃了起来,驱散夜间带来的寒气,在傅恭看着账目与穆城的军需分配跟布防时,秦绶还在睡。
本该是香甜的一场觉,却似乎因夜间的到来,让人骤然跌入冰冷的梦境中。
秦绶又做噩梦了。
他又站到滚烫的烈火里,踏进鲜血的江水中,他周围是奋勇的厮杀,是不屈的呐喊,是直直立在他身前不愿倒下的身躯。
他跋涉过铺满尸骨的江水,他在江水的尽头看到了郑王的尸体,他停了下来,静静看着那沾满鲜血的头颅很久,才继续走下去。
坚硬的沙砾摩挲他的双脚,水流的浸泡让他的皮肤发皱,他脚步踉跄,步履艰难,没多久脚下再度踢到一颗脑袋。
他低头看去,鲜血从脑袋的脖子处流出,缓慢飘向四周,浮在冰冷的河面上。
这居然是同国那位年轻皇帝的脑袋。
皇帝瞪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正在望着他。
秦绶猛然从梦中惊醒。
他慌张地从榻上爬下来,向外跑去。
侍卫吓一跳,“秦先生?怎么了?”
秦绶拉住他,“陛下在哪?”
侍卫立马道:“在书房核算账目,以及查看穆城的军需边防。”
秦绶语气急迫,“带我去!”
侍卫吓了一跳,连忙在前方带路。
秦绶光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跌跌撞撞地跟着侍卫往前跑。
他所有的惊恐,所有的不安,都源于他的弱小,他的无能为力,以及他还没彻底掌握的绝对能挣脱蛛网的力量。
他的弱点,会让敌人窃喜。
他的拥有,会害怕再次失去。
秦绶闯进幽静的书房,摇曳的烛火下有人正在提笔,他脑门依旧包着跟馒头一样的布,听到声响时抬起头来。
光就照在那个人的身上,他似乎有些疑惑,“先生,怎么了吗?”
秦绶怔了怔,忽地笑了。
“没什么。”他回答,“就是做了个噩梦。”
傅恭皱皱眉,搁下笔,走了过来,“先生怎么光着脚?大冬天的,地上可是寒得很。”
他将人抱起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吩咐侍卫去取鞋袜。
秦绶去摸他脑门上的布,“陛下啊,你的脑袋还疼不疼?”
傅恭觉得秦绶的脸色不怎么好,摇着头说:“还成。”
侍卫这时取来鞋袜,傅恭蹲下身子替他穿好,随即抬头在他脸上轻吻一下,“先生,这样就不冷了。”
秦绶笑了,伸手抱住他,“嗯,不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