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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章十一 罗氏慈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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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慈安自称小将军,人如其名,他确实很小。
小将军罗慈安才十九岁,比秦绶还小三岁。
可他的战龄却不算小,罗慈安十三岁从军,一路在雁回关外打了六年的战,如今以他的声名威望,被人喊上一声小将军,那可是真的名副其实。
小将军罗慈安守了郑国六年,唯一的败绩就是被同国皇帝破了雁回关,进了雁回城,本来这场仗是可以赢的,但架不住郑太子这个人太过昏庸无道。
用小将军罗慈安的话来讲,那就是——郑太子他娘的就是个智障!
同国军在雁回关与雁回城的将士两军对阵时,敌方那可是后备力量涌涌不断,粮草不绝,而雁回城这边别说援军了,罗慈安请求分配粮草,郑太子大手一挥,说最近收成不好,让军队自己去种。
罗慈安当时气得跳脚骂娘,他们都跟人在打仗呢,还种个屁的粮食,难不成还要去跟同国的军队说大兄弟我们先停一停,你们等我们种了吃的再继续打吗?
就算同国的皇帝真的很仁慈给他们时间种吃的,那粮食也要种到明年才能有收成。
罗慈安当时都想直接弃城,提着一把大刀先去把郑太子宰了。
可惜他不能。
罗慈安当时还不晓得同国皇帝的脾性,而郑国的国土与百姓也是需要他来捍卫的,在追随郑王的旧臣绞尽脑汁帮罗慈安弄来粮草,他苦苦守了雁回关几个月后,饥饿的士兵终于架不住同国猛烈的攻击,雁回关破了,同国军进了雁回城。
罗慈安那会提着一把大刀,跟将士守在百姓跟前,人饿瘦了不少,一双眼睛赤红,瞪着傅恭。
还没等傅恭说话,罗慈安先说:“老子知道你是要往京城去的,我跟你说你要是敢对雁回城的百姓做些什么,老子先把你脑袋砍下来!”
傅恭:“……”
他不残暴,也不想屠城。
罗慈安接着说:“虽然老子饿得没力气了!但老子砍你脑袋的力气还是有的!”
傅恭听说了雁回城将士可怜的遭遇,给了他们吃的。
罗慈安一边吃着同国军给的干粮,一边说:“我们现在干不过你,你又进了城,这一仗是老子败了,但我们不会受你的小恩小惠,不会随你去京城帮你打下郑国!”
傅恭:“……”
罗慈安在傅恭带着军队继续前进时,对着他的背影大喊,“这位年轻的皇帝,虽然你攻打我的国土让我很痛恨,但你见到京城那位叫郑太子的,请把他打得连他爹娘都不认识!”
傅恭:“……”
在傅恭留下一部分军队把守雁回城,带着剩下的军队往京城行进时,罗慈安开始自闭了。
罗慈安自认守了雁回城六年,如今雁回城失守,他愧对郑王,愧对郑国的百姓,于是在大骂郑太子三天三夜后,解甲归田,带着自己一票子人手住在雁回城,真的种起田来。
可惜,没种活。
郑太子自刎殉国的消息传到罗慈安耳朵里时,这个年轻的小将军嘴一咧,大笑道:“死得好,解气!”
然后罗慈安继续对着没种活的田愁眉苦脸。
当傅恭带着将士回京,停驻雁回城时,小将军罗慈安确实是去城门那看了一眼,这皇帝挺威风的,来的时候潇潇洒洒,回的时候居然多了辆马车,难不成还看上了他们郑国哪位美人要拉回去当皇后?
接着罗慈安就看到撩开帘子往外看的秦绶的脸。
小将军罗慈安见到秦绶还恍惚了下,这个人被关进牢里两年,居然活着出来了,果然祸害遗千年这话不是假的。
然后罗慈安就溜了。
结果第二天,他就收到了那个祸害的拜帖。
罗慈安拿着秦绶的拜帖,头疼啊头疼。
有个人坐在椅子上,掰扯着晒干的种子,“小将军,不想见就不见,怕什么?”
罗慈安慌得走来走去,“你不知道,秦绶那个人很不要脸!”
那人反应淡淡,“比我还不要脸?”
罗慈安看他一眼,下了肯定回答,“比你还不要脸,如果是那皇帝送来的拜帖,老子可以直接给他个闭门羹,但秦绶不行。”
那人“哦”了一声,继续掰扯着手里的种子。
罗慈安愤慨地说:“老子要是不见他,他为了见到我,甚至都能去大街上喊小将军罗慈安长这么大还尿裤子!”
那人依旧反应淡淡,“你天天与我同榻,尿不尿裤子我还不晓得?”
罗慈安冲到那人面前,“可那家伙黑的能说成白的,白的能说成黑的,总之就是不要脸!”
那人头也不抬,“那就见他。”
见那个祸害……
罗慈安拿着那张拜帖,陷入沉思。
“云山,那家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罗慈安终于不再暴躁地走来走去,坐下了。
云山依旧埋头在晒得干巴巴的种子上,“对方有事登殿,那就去做,小将军还会怕做不成?”
罗慈安一拍桌子,“老子的田就种不成!”
云山“嗤”地一笑。
罗慈安瞥他,“你在嘲笑我?”
云山敛起笑容,“没有,小将军听错了。”
罗慈安说:“老子现在沉迷种田,什么事都不想管,特别是跟新皇帝有关的事。”
云山手指轻轻搓着种子的皮,“那就拖着。”
年轻的小将军闻言嘴忽地一咧,扯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凑到云山耳边,“怎么拖啊?”
云山淡淡地说:“就说内人怀了子嗣,要照顾内人,不便离开。”
罗慈安脸色古怪起来,“这理由未免太离谱了。”
云山淡淡道:“难不成靠谱的理由对方就会信?就不会以为小将军在找借口?”
罗慈安瞪大眼,“也是。”
云山将手里晒得发干明显种不活的种子丢进篮子里,“反正都要扯,看看谁更不要脸。”
那棵丢进篮子的种子骨碌碌转两圈,停下了。
秦绶拿着三柱香去拜会雁回城小将军罗慈安时,还不知小将军已准备好要跟他来一场不要脸的对决。
当他磨磨蹭蹭走到罗慈安住的破漏茅屋前,对屋子旁边那块几乎荒废的田地观摩许久,赞叹道:“罗小将军能把这田种成这幅模样,也算是奇才了。”
侍卫跟在他身后,觉得能有人拿着三柱香去拜会别人,才是真正的奇才。
秦绶来到屋门前。
他扣扣门。
无人回应。
秦绶很有耐心,等了一会,再度扣扣门。
依旧无人回应。
于是秦绶摸出从关公庙外买的三柱香,站直身子,眼见就要对着那破破烂烂的茅草屋一拜。
侍卫围观。
屋门很快开了。
罗慈安那张年轻的脸很臭,“秦绶啊秦绶,你真的是个禽兽,拿着三柱香对着老子屋门拜什么拜?”
秦绶一本正经地说:“我来拜会罗小将军,可敲了好久的门都不见开,那就只能先拜一拜,以示礼数。”
罗慈安觉得晦气,“老子认识你真的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快进来吧。”
秦绶收起那三柱香,笑着进了屋子,“这么多年不见,小将军一点也没变,你要是听我的话能学点谈吐,别总老子长老子短,就凭你这幅骄阳似火的少年样,肯定能迷倒不少年轻小姑娘。”
罗慈安洋洋自得起来,“那又怎样,老子还不是一样娶了媳妇。”
秦绶惊讶,“小将军娶媳妇了?”
这还真是他没有料到的。
罗慈安倨傲不逊地抬着下巴,“那可不是,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老子亲手掀的红盖头。”
秦绶有些惭愧了,“那没准备些礼物送给夫人,真是不好意思。”
罗慈安带着秦绶进大堂。
秦绶发现大堂里坐着一个年轻人,这人穿得干干净净,懒洋洋靠在椅子上,手里拿着晒干的种子在挑。
罗慈安介绍,“云山。”
秦绶说:“好名字。”
罗慈安下意识问:“哪里好了?”
秦绶不假思索地答:“难道小将军要我说坏名字吗?”
罗慈安:“……”
云山:“……”
罗慈安一向直来直往,最讨厌的就是秦绶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回答,还有话里话外总弯弯绕绕,不停试探的。
罗慈安没有什么待客之道,一屁股坐下,也不理会客人还站着,直奔主题,“有事就说。”
秦绶毫不客气给自己找了把破椅子坐下,“小将军可还怀念以前叱咤沙场的风光?”
罗慈安说:“现在娶媳妇了,不怀念了。”
秦绶笑了,“小将军总不至于一辈子住这破茅屋吧。”
罗慈安说:“破茅屋也是媳妇想住的,媳妇说解甲归田,那肯定要住破茅屋才应景。”
秦绶忍不住道:“如此说来,将军夫人也真是一个妙人,可惜男女有别,我不能冒昧见见夫人的神采。”
罗慈安乐了。
秦绶接着说:“不过小将军,有件事得先给你透个底。”
罗慈安抬着下巴,“说来听听。”
秦绶叹口气,开诚布公,“其实我是来向小将军求助的,如今雁回关外有一队人马冲着我来,而陈国那边又有人打算乔装成郑国百姓,伏击咱们新的陛下。”
他认真看着罗慈安,“郑太子死了,要是陛下也死在雁回关,雁回城怕是首当其冲,以小将军的性子,想必不会让雁回城的百姓陷入这场乱局之中。”
罗慈安还没说话,云山先开口了,“不能从同国境内调兵支援?”
秦绶诧异地看他一眼,“可以,但调兵支援会耽搁一段时间,若真有万一,雁回城的军队才是制胜的关键。”
云山闻言不再开口。
罗慈安沉思片刻,忽地装模作样叹口气,“要是你早些时候来,老子保证一口答应,可现在我夫人有了孩子,我不能撇下我夫人再去领兵打仗,要是有个万一,那他们怎么办?雁回城老子的手下会守着,但出雁回关救人,就没辙了。”
罗慈安这话很明显,雁回城的百姓他会罩着,但新皇帝的死活他就不管了。
秦绶皱眉,“既然将军夫人有孕在身,怎么不见她在家中养胎?”
罗慈安挑衅地说:“秦绶啊秦绶,没想到你也有眼瞎的一天,你没看见吗?老子的夫人一直在家中。”
秦绶:“……”
秦绶目光突然瞥向云山。
云山从容自若,迎着秦绶的目光,淡淡道:“不错,我怀了小将军的孩子。”
秦绶:“……”
围观的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