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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章十 你的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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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绶跟皇帝从大街上回到驿站时,总是下个不停的雪突然停了。
雪花打湿秦绶的肩头,皇帝给两人都倒了些热茶,但他喝下一杯,就准备要走了。
秦绶捧着热腾腾的茶杯,问一只脚已经快迈出屋的人,“陛下,雁回关外来了多少人?”
皇帝脚步一顿,答他,“不多,一队三十多的人。”
秦绶闻言并不意外,小口小口喝着茶,“他们肯定带了弓箭,会先射死我们的马。”
皇帝冷笑,“朕知道,不过他们就来这么一小队人,不像是要跟我们打仗。”
秦绶笑了,“那是因为他们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来的人自然就少,这是我们的优势,不过这里也与陈国相邻,我们要小心。”
皇帝皱眉,“先生担心陈国会插上一脚?”
“是啊。”秦绶朝着自己的手心吹了一口热气,“郑太子死了,要是陛下也死在雁回关,同国一乱,陈国可不就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如果某些人给他许诺,那陈国当然会眼巴巴凑上去帮忙。”
皇帝脸色沉沉,“就算朕死了,同国也不是那么好拿下的。”
秦绶抿了一小口茶水。
确实,皇帝并非独子,他未入狱前就听说过,皇帝上头还有一名大哥,一位大姐,本来呢这皇位是该嫡子继承,可偏偏他大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和他爹对峙,说你敢让我当皇帝我就敢把同国打包送人,直接导致无辜的小皇帝成了太子。
其实还挺好玩的。
皇帝外出领兵打仗这些年头,皓京一直是他大哥在坐镇,没出过丝毫乱子,可见这人是真的没多大野心,跟他那个为了皇位就六亲不认的叔叔不一样。
秦绶想了一圈,说:“陈国如果插手,想必也不会做得太明显,甚至可能还会乔装打扮一下,陛下若是死在郑国反抗的百姓手中,我想他们会很高兴见到两方人马厮杀的画面,自己则来个渔翁得利。”
“朕明白。”皇帝继续往外走去,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秦绶喝完那杯热茶,暖了暖身子。
侍卫没多久拿来一套新衣服,“先生,陛下说让你换上,免得着凉。”
秦绶笑了笑,接过衣裳。
皇帝这个人的小心思一眼就让人瞧出来,好比眼前这一套衣服,上头依旧绣着凤凰。
他是喜欢凤凰。
凤凰,浴火也能重生。
秦绶换过衣服,让侍卫拿来笔墨纸砚。
侍卫在旁边瞧着,有过上一次他写皇帝罪状的事,他不敢大意,连忙问:“先生要写什么?”
秦绶手提毛笔,垂着头说:“拜帖。”
侍卫疑惑。
秦绶认真写着字,“拜一拜雁回城小将军罗慈安。”
侍卫恍然,“先生,他已经不再自称小将军了。”
秦绶说:“我知道。”
拜帖写完了。
秦绶望向侍卫,刚想开口,突然顿住。
侍卫疑惑,“先生,怎么了?难不成有什么纰漏?”
秦绶盯了侍卫许久,终于说:“你打过我那么多次小报告,我却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侍卫:“……”
所以眼前这个人刚刚是想喊他的名字结果发现喊不出来吗?
秦绶认真地问:“不知这位爱打小报告的大哥尊姓大名?”
侍卫:“……”
侍卫觉得自己很委屈,“属下姓侍,单名一个字,卫。”
秦绶:“……”
秦绶不敢置信地强调一遍,“侍卫?”
侍卫点头。
秦绶:“……”
秦绶把手里的拜帖递给了他,佩服地说:“大哥这名字起得还真是非凡脱俗与众不同让人意想不到啊。”
侍卫:“……”
侍卫接过拜帖走了。
秦绶在房内踱起步来。
他眉头紧皱,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这个问题至关紧要,连他都有些被困扰住。
能像现在这样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其实也有,但没有哪一个让他这么想探个究竟。
那个问题是——
皇帝叫什么名字?
侍卫叫侍卫。
那皇帝……
难不成姓皇名帝?
侍卫送完拜帖回来,就发现秦先生眉头紧皱,一直在房内走来走去,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他刚回来秦绶就发现了他,立马过来问:“陛下在哪?”
侍卫说:“跟左将参谋在议事。”
秦绶郑重地说:“我有重要的事找陛下。”
他强调一遍,“这事至关紧要。”
侍卫闻言不敢大意,立马带着秦绶去见皇帝。
皇帝正在跟手下商议对策,这会面前摆着雁回关的地形,讲了一半,侍卫携带秦绶来找。
皇帝立马精神一振,转头出了营帐。
左将参谋:“……”
皇帝大步来到秦绶面前,“什么事这么着急?”
秦绶说:“与陛下有关,十分重要的事!”
皇帝一时浮想联翩,却故作镇定,“什么事?”
秦绶问:“不知陛下尊姓大名?”
皇帝:“……”
皇帝想到秦绶说一时不见特别想他所以过来看看,也想到这人说有关雁回关的情报担忧他的安危所以过来提醒,但没想到这人居然是要问自己的名字。
皇帝突然想起来。
这个人确实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皇帝一时间不知自己该不该生气。
秦绶见他沉默,诧异起来,“难不成陛下真的姓皇名帝,就叫皇帝?”
皇帝:“……”
他实在太低估这人脑子里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了。
皇帝答他,“不,朕叫傅恭。”
秦绶惊讶,“不攻?”
傅恭:“……”
傅恭觉得这人绝对是故意曲解他名字的意思的。
傅恭重复了一遍,“傅恭。”
秦绶佩服地看着他,“不攻?”
傅恭:“……”
傅恭咬牙切齿起来,“傅。”
秦绶又道:“不?”
傅恭猛地按住他,“朕攻不攻,晚上你就知道了!”
“陛下。”秦绶怡然不惧,好心宽慰,“这名字一事并非你能左右,先皇为你取这不攻的名字,必定有他的道理。”
傅恭:“……”
傅恭觉得自己不该跟他讨论自己名字攻不攻的问题,就像这家伙能厚颜无耻地说自己是禽兽,那他只能自认倒霉,做一个不攻。
秦绶知道了皇帝的名字,心满意足,“陛下,那我走了。”
傅恭沉着脸,“你不留下与朕一同商议下雁回关的事?”
秦绶摇头,“这事相信陛下能处理好,我还有事。”
傅恭敏锐地问:“什么事?”
秦绶轻轻拉下傅恭的手,“我要去拜会下小将军罗慈安,他就住在雁回城,陛下与我进城那天,我还看到他的人头在人群里一晃而过,很有意思。”
傅恭皱起眉头。
秦绶笑了,“不是什么老相好,陛下放心。”
傅恭:“……”
小将军罗慈安这个人傅恭是见过的,他当然不放心了。
于是他派了侍卫跟随,以方便侍卫随时都能跟他打小报告。
秦绶从营帐这边离开后便没有再回驿站,他当年被郑王从歪脖子树那救回去时,就在雁回城养了一年半的伤,对雁回城也算熟悉,虽然这么些年过去,有的地方已经变了样,但有些该在的地方还是在的,比如关公庙。
关公庙多年未修,有些破落,庙外却依旧守着一个卖香火的老头,拜关公这个习俗是很久前就流传下来的,关公是战将,雁回城百姓拜关公,自然是希望关公能保佑他们年年打胜仗。
秦绶过来时,卖香火的老头正缩在打着补丁的袄子里打盹,面前的香火盖在一大张的油纸下,落着雪。
“老先生。”秦绶很客气,“来三根香。”
老头抬起眼皮看他一眼,给了他三柱香。
侍卫跟在秦绶身后,一脸莫名其妙不明所以,“先生要拜关公?”
难道秦先生也是迷信的,想要拜一拜以求接下来能顺利渡过雁回关?
秦绶却摇头。
侍卫更不明白了,“那先生买香做什么?”
秦绶手持三柱香,对着庙门举高,笑着说:“当然是去拜一拜雁回城小将军罗慈安!”
侍卫:“……”
还真是拿着三柱香去拜一拜啊。
侍卫表示搞不懂这群大人物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