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彼岸无神》微笑剑士

7、相遇 2

　　适应了暗淡的光线，哈森佛揉了揉眼睛才看清眼前的情况。

　　那是一个极美的女人，或者生灵，因为人类的肌肤绝对不会有这样的光泽或散发着如月光般的柔和光辉，银白如雪的蓬松卷发如绸缎一样堆积在她赤裸的胴体周围，只有一块破布裹着她的蜷缩在角落的身体。

　　她正在沉睡着，如蝶翼的睫毛在白皙的脸庞上投下了淡然的阴影，她似乎很冷，即使在睡眠中也颤颤发抖，毕竟就只有一块肮脏的破布覆盖着她的身体，正被她的手紧紧攥住。

　　哈森佛张大了嘴巴，看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转头看向了旁边的君主。

　　德利安的脸上没有表情，但巨人却能从他紧皱的双眉和抿着的嘴唇上看出一丝不悦，他随着君主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那女子的双脚上都被铐着铁环和锁链，沉重的脚链已经勒出了许多血痕，而在她露在外面的背脊上也可见呗烫伤的疤痕和鞭打的血痕。

　　“……”哈森佛嘀咕了一声听不清楚的咒骂，德利安不用听清就知道对方一定在诅咒着对这女人下手的人们。他再观察了片刻，便背着手退了出去。

　　“把那锁链替她解开。”他平静地命令道：“和其他的囚犯分开带领，我们回去。”他在跨出屋子的时候向其他人指导道。

　　“大人……这……”一直在他左右的副官在见到被哈森佛横抱着出来的女子惊异不定地说道：“她好像是羽族的人。”

　　“是。我知道。”利落地翻身上马，德利安边戴上了手套边说道：“羽族也是从对岸来的，我需要她所知道的所有情报。朱利南，你带着一百人，命令他们把所有的囚犯都蒙上眼睛，监护着渡河往西流放，要逼着他们离开边境。消灭他们所有曾经停留在此的痕迹，留下几人看护，以免有人逃回来。我在大道上等着和你回合，在傍晚的时候一起过海，往山谷回返。”

　　“是！”副官有力地答应道，在看了囚犯们一眼不觉问道：“不带健壮的男人们回去吗？毕竟如果有战争的来临的话，我们很可能需要人手。”

　　“不了。我不信任他们。如何进入山谷和掌握里面的形势是我们最大的优势，我并不会冒险让这些事情全都往外泄露，让撒尔维洛有丝毫可趁的机会。”

　　“是，属下明白，那么，我会在傍晚和您在海边汇合。”朱利南听了之后点点头应道，他掉马向前策去：“鲁卡，曼特斯，你们带着自己的队伍，跟随我来！”他迅速地整理了队伍沿着树林旁边的河流往南走去。

　　德利安站在原地等待属下们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他静静地看着哈森佛和其他几个魁梧健壮的士兵们把几栋房屋轻易地摧毁，有人把那个羽族的女子抱去了队伍尾端的马车，他们都是骑马出征的战士，后面的货车也只不过是拉着草药和少数的干粮，恐怕在短暂的时间不能整理出让一个女人好好养伤的地方。

　　他眼角瞥到边回头边被蒙上眼睛的囚犯们，不觉流露出深深的悲悯和垂怜。

　　其实，西岸的人一向都好客善良，如果没有对岸的威胁的话，这些人一定会被盛情接待，会有人供给他们保暖的皮毛软毯和暖胃的可口食物，村庄的男人们会为他们建设起新的坚固房屋，女人们会帮忙照顾小孩，让他们可以重新扎根落地，在新的家园里开创新的希望。

　　但现在谁都不会这样做了。曾经有过如此善举的人，他们的房屋被烧成了灰烬，孩子们沦落为奴，那些过往关系友好而有坚固的联盟关系的王国，全都自顾不及并且紧闭边缘的路途和通道，不让任何人进出。

　　这场灾难……是的，灾难，他应该称为战争的，但他无论如何都只能用灾难来形容现在的这场浩荡。

　　德利安是个虔诚的信徒，他相信诸神是对这片土地安排了一场无可避免的考验，千年前的两岸分裂和如今的战局，都只不过是上天安排的命运，他只是不知道生活在此的生灵和人类究竟做了什么激怒了上天，而他们又能够做什么来补偿或度过这个难关。

　　“大人，她已经清醒了。”随军出征的医师打断了他的思绪，德利安回头看去，只见一向镇静沉着的老者的脸上也有了罕见的惊艳和惊异，他充满皱纹的老脸有了一丝的惊慌：“我从没见过这样的生灵，大人。”他喃喃说着：“我并不觉得她能够给你寻找的答案。甚至或许是一场错误。”

　　老者语无伦次地说着，脸上满是尴尬和担忧：“羽族有扰人心思的绝色美丽，诸神把他们隔离在对岸是正确的。这样的美丽不应该留在大地上，只会迎起无谓的纠纷。”

　　“谢谢你，哈丹。”德利安微笑地点了点头，似是看出了他的不安而温和说道：“你无需有任何顾虑或担忧，我的老朋友，除了温妮，我想没有人有可以震撼我的心灵的能力。”他带着不经意流露出的忧伤说道。

　　“噢，我非常抱歉，大人。”老者涨红了脸，紧攥着缰绳的手指关节鼓得泛白，他满脸羞愧地低下了头：“我并不是哪个意思。”

　　“我知道的，哈丹。也谢谢你的担忧，但我不会被轻易缭乱心思的，如果真有不妥，我会在进入谷中之前把她送走。”他想了想便郑重地说道。

　　听到他这样说老医师终于放下了心，他向君主冲去了一个勉强的微笑，便转身去尾端的马车上查看受伤的士兵们了。德利安看着他狼狈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策马走到了马车的旁边。

　　一路颠簸不平，他们需要回到船上，渡海后才能回到对岸的山谷，德利安所带的队伍都是熟悉出外侦探出任的战士，因此没有准备带遮盖的蓬盖马车，也不知道是哪个士兵为这个羽族女子准备的行车，地板上竟然细心的铺盖上一层柔软的干草，上面还有一层软布，就连他都没有这么贴心的招待。

　　德利安看得失笑，只见那女子曲膝侧身躺着，一头银白霜雪般的长发蜿蜒流泻，沿着起伏的曲线的连成温柔的轮廓，如一只侧卧的白色玫瑰，不怪见状的士兵动了恻隐之心。

　　似乎是意识到了身后有人，蜷缩着的女子微微动了一下，停顿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回过头来。

　　即使想象过她醒来之后的美貌，但德利安还是在对上那双深紫色的眼瞳时呆在了原地。

　　他在对方惊恐地往后缩了缩而反应了过来。

　　“我是德利安。”他温和地说道，尽量压低了声音避免惊吓到对方：“我不会伤害你。你可以听得懂我说的话吗？”他侧过身去和她平行走着问道，见对方迟疑了片刻，在深深地打量了他之后才点了点头。

　　他在她的目光和自己接触的时候感到了一阵莫名其妙的颤栗，那双清澄透彻的深紫双瞳像是可以看透他的灵魂一样，让他有点不安和不舒服，于是避开了一段距离，只和她保持着礼貌的对视，轻声问道：“你渴了吗？在哪里被关了几天了？是不是一直没有吃东西？我可以让人为你带来一点食物，但不知道羽族的生灵吃什么。”

　　“我……可以给我……一点水吗？谢谢。”她的声音有点沙哑，像是喉咙被撕破了之后充满了灼烫的疼痛的感觉，他急忙把自己的水袋递了过去，她一仰头全都咕噜噜地喝下，贪婪而急迫，不到一会儿就喝了精光。

　　“你叫什么名字？羽族的女子。”

　　维奈丽丝抬起头来，她可以感到对方降低声音里的善意。

　　她看着眼前的这个高大的男人，他的身上有阳光的味道，属于常年行走在暴晒之下的温暖干燥气息；浅褐色的短发细碎的落在他碧绿色的眼瞳之上，脸型和轮廓非常锋利有型，高挺的鼻梁和刀削一样的双唇，下面是乱糟糟的褐色胡须，她几乎可以感到它们戳在自己肌肤上微痒的感觉。

　　他的双肩和背都非常宽大，边骑着马边侧身时，宽阔的身影便笼罩了下来，带着男人独特的刚阳和建勇，那种味道让她有些晕眩，她想到了一棵挺拔高大而坚韧的松树，让她觉得可以在其下安全歇息。

　　他和撒尔维洛那么地不一样。她有了片刻的失神想到。

　　像是光芒和黑暗的对比，海洋和晴空和寂寥的无星夜晚那样对立。

　　也和她所碰到的男人都不一样。那些人，挂满了冰冷的珠宝和金属，他们隐藏在阴影之中狰狞的微笑或害怕的颤抖，没有人如眼前的这个人一样，仍然带着尘土的沙粒和树林及河流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