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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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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衍无师自通地读懂了季临风的沉默,虽然师兄平时就话少,但此刻的沉默却是一种回避,可见他真的这样看自己!金衍觉得心肝抽着疼,自己从前那些混账举止,果然是不招待见的啊……
难道失落到不想和师兄搭话,金衍拖着脚步跟着后头,低着头走路,间或抬头看看季临风和祁风,他师兄是一贯的冷面无波,倒是祁风乐颠颠地,也不知道高兴个什么劲儿,浑身上下,若是没有那把残刀,真是半点瞧不出江湖人的样子,浑像个混日子的懒汉。
玲珑楼的位置坐落十分醒目,拐过七道胡同就能瞧见这座五层高的小楼,外表看着和碧莲楼也相差无几,可是往来的人可就各个都看着不好惹了。
金衍的黯然终究比不上眼前的事情急迫,他一见那三开的门扉就要往里闯,偏偏,祁风从背后提溜住了他的衣领。
“小弟,往哪里去?”
冷不防被人拽住,金衍气极,奈何别看祁风一副不正经的样子,金衍几度用巧劲卸力都叫那厮轻松化解,愣是没法叫他松开自己。
虽说知道自己功夫不到家,但是当街被人这样打脸,金衍气得脸红脖子粗。
“放开他,”最后还是季临风开了口,“不要闹。”
金衍闻言可怜巴巴地看了一眼自家师兄,被人揪着衣领是羞,让师兄出言相助也是羞,他连眼睛都快红了。
祁风到底还是要给季临风面子的,松了两个手指头放开了金衍,笑吟吟地说:“小弟弟,不走这边!”
金衍气得想啐他一口,奈何救命恩情在前,带路的人情在后,他也没办法,只好忍气吞声跟着祁风走。倒是季临风一手拍上了金衍的肩膀,轻声道:“他就是这个性子,胡闹惯了。”
师兄的安慰是暖心的,可是金衍听听又觉得有点不是滋味,师兄这话里话外还是在替祁风辩解啊,怎么觉得这亲疏之别颠倒了?
想到这里金衍终于忍不住,委屈地喊:“师兄……”季临风原本已经走出一步,听金衍喊又回头看他,金衍瞪着眼睛直直地看着季临风,不肯吃亏,一定要把委屈表现出来,季临风居然就这么愣了一下神。
“你们两个,”祁风忍不住了,一个人走在前头,一回首发现两个央求他带路的人倒不见了,“要磨蹭到日落去吗?”
季临风闻言收回了视线,转身跟着祁风走了,金衍气结,也没办法,跟了上去,一抬头发现祁风把他们带到了玲珑楼背面。
只见那浪子旁若无人,足尖轻点便攀着一层层窗棂跃上了顶层,叠指弹窗,蹲在飞檐上冲窗户里喊:“沈含,沈楼主,卿卿?”
金衍叹为观止且汗毛倒竖,目瞪口呆之余,结结巴巴地问季临风道:“他、他们这是……?”
季临风也在抬头观瞧,听到金衍的问话,略一思索,吐出两个字:“有病。”
似乎为了印证季临风的评价,窗户未开,暗器破窗而出,硕大一支十字镖,生怕旁人瞧不见似的。
祁风一伸手将那镖夹在指尖,同时另一只手拉开了窗户,也不进去,只是先将食盒递出,讨好道:“碧莲楼的螃蟹是顶好的,我知道你爱这一口,放我进来,趁热一道吃如何?”
窗户里传来一道男声,低沉悦耳,就是说出来的话硬邦邦地:“我自己会买。”
祁风也不恼,收回了拿食盒搂在怀里,嘴里却道:“那隐花娘子酿的花雕你买不买的到?”
楼里一静,片刻后窗户前站出了一个人,一脸隐怒,斥道:“那你又是怎么买到隐花娘子酿的酒的?”
金衍和季临风就在楼下,这下子算是瞧见了玲珑楼楼主的真容了!沈含生就一双桃花眼,高鼻薄唇,肤色苍白得有些病态,着长袍广袖,像个富家公子更甚于像个享誉江湖的情报贩子。
粗看之下,金衍觉得沈含有几分像自家师兄,只是季临风并没有沈含身上那股骄矜的贵气,而沈含也缺了季临风身上如剑一般的锋芒。然而,便是这一星半点的相似,也叫金衍对沈含的观感比对祁风的好上不少了!
他正想着,祁风瞧见沈含出来了,在飞檐上稍挪了几分,凑到了他面前,死皮赖脸地把食盒递了过去,嘴上道:“你说要喝,那无论是上天入地地寻还是散尽千金地买,我总要给你弄来呀!”
沈含轻轻地冷哼一声,此刻却没了和祁风绕圈子的耐心,一双桃花眼,居高临下睥睨起人来没半点含烟带水的温柔,只剩凌厉精明。
金衍回视着他,心中却暗想:看来祁风也不那么好使,这位沈楼主可不是省油的灯。
他正想着,季临风先开了口:“沈楼主,冒昧了。”
季临风的口气淡淡,但是态度还是矜持有礼的,沈含却不是这么回事了。
“你就是季临风?”
“正是。”
“大门不走,随着这个不正经的来爬窗,御虚剑派门下弟子好漂亮的身手啊!”
金衍顿觉刚才的好感喂了狗,这人如此无礼,和师兄哪有半分相像?
“卿卿,”季临风和金衍被讽刺,尚未来得及开口,倒是祁风闻言先出了声,“临风是我的至交。”
只这一句,沈含和金衍同时瞧了祁风一眼,金衍在心里冷哼了一声,沈含则哼出了声。
虽然态度依旧冷漠疏离,但是祁风一句“至交”倒叫沈含让了步,真真实实地让了一步,楼下两人及飞檐上一人这才得了空进了沈含独居的玲珑楼顶层。
金衍自己前世也是个挥霍成性的,但如今进了沈含这房间,却在心里讽刺了一句闺阁小姐。话虽如此,这位“闺阁小姐”可不是好相与的,四人落了座,房间里的气氛可并不轻松。
祁风也不只是真没心没肺还是不要插手,摆开食盒,调了姜醋,将一盘螃蟹端出,拆了捆蟹的草绳,自己却不吃,拿着蟹八件细细拆蟹,将那蟹肉蟹黄俱剔到一个玉瓷小碗里,最后淋上醋汁推到沈含面前。
金衍看得咋舌,祁风这个人,观其人便知是个天生地养的,却能如此精细地拆蟹就为了给沈含轻轻松松吃口蟹肉,也是绝了!
沈含一点不客气,拿着筷子夹起沾着蟹黄和醋汁的蟹肉吃了一口,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两位找沈某所为何事啊?”
他居然问了,季临风也不客气,把来意一一摆在台面上,全说了。
他一边说,沈含一遍就把一小碗蟹肉吃完了,祁风第二只也拆完了,却不忙给沈含吃,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小酒坛,揭开坛口细巧的泥封,顿时满室甜糯的酒香。他把酒给沈含倒了一杯。
“我可是花了大代价才换来的这一小坛。”
金衍已经快要忍不住了,这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
没想到祁风看他盯着自己却说:“诶呀,小弟,这酒我可舍不得分给你啊,你别看我了!”
季临风闻言转头看金衍,金衍气死,扭头不看,嘴上说:“喝不惯甜酒。”
祁风哈哈大笑,沈含也缓了脸色,再开口,终于认认真真回答起了季临风的问题。
“可否借冲霄一览?”
季临风点头,将冲霄置于桌上,沈含接了过来,拔剑出鞘,忍不住赞叹道:“好剑!”
冲霄的剑身并无凌厉外泄的戾气,只有大气古朴之感,如此名剑,确实值得一句赞叹。
季临风容沈含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冲霄之后才问道:“如何?可有头绪?”
沈含将冲霄归鞘还于剑主,不置可否,却自顾自地追问起了看似不相关的问题。
“你们是从天鹤阁而来?”
“没错。”
金衍不解其意,但是见季临风回答地不犹豫,于是也不插嘴。
“你们可知,五日之内,武林中有三个门派的掌门被杀?如果算上莫飞白,就有四个了。”
五日赶路,虽然谈不上闭塞,但确实消息不够灵通,金衍此刻听闻此事,募地一惊,越过他师兄去追问道:“哪些人?”
沈含转头瞧着他,似笑非笑地说:“小弟,在玲珑楼,没有不要钱的问题。”
金衍被他噎得一口气没上来,刚想开口说话,沈含却又道:“可是你们要问也不是不行,只是有个条件。”
沈含把话说到这个地步,金衍反倒心定了,沾了祁风的人情进了沈含的房间已经是大大的捷径,若是再不要钱地白得那些消息,他反倒要生疑了,如今有来有往,反倒叫人安心。
他笃定师兄应该和他想的一样,果然就听季临风说:“请说。”
他们答应地爽快,沈含却又绕起了圈子:“伤天害理的事也答应吗?”
“不会,”季临风很笃定,“我信祁风的眼光。”
还在认真拆蟹的祁风闻言抬起头,扯着嘴角对季临风笑笑:“季大美人倒是高义,当真是称得上挚友!”
沈含回头怒瞪一眼祁风,再转向季临风和金衍,终于不再绕些弯弯花肠子,直言道:“玲珑楼在益州的一个点被人连根拔了,我需要你们去确认一件东西是不是还在益州,若是在,请替我安全送到这里。”
金衍随口问道:“什么东西?”
没想到沈含居然回答:“这我不能告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