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妖*记》唐紫

6、第六章

　　“二嫂，我想把二哥也一起带走，还有你，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你也和我们一起走吧。”换好衣服，总悟抱起沉睡的神乐，跟着银子走出院门。
　　“如果我和十四郎离开这个家大门一步，祖母立刻就能感觉到。”银子叹着气，“内丹可以告诉她我的所在，而十四郎又通过血的契约和我联系在一起。如果你想和十四郎告别，就跟我来吧，不过要快一点。”
　　来到病榻前，总悟说不出话来，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二哥的脸色极其难看，随时都会死去。
　　“十四郎，”银子轻轻摇醒丈夫，“总悟来和你告别了。”
　　十四郎慢慢睁开眼睛，看着总悟，艰难地开口道：“快走吧，别耽搁了……都怪我没用，阻止不了这一切……你本来就不应该回来啊。”
　　“二哥，你都知道了吗？”
　　“是啊，”十四郎苦笑道，“我也是今晚才知道这一切完整的真相……不过，我不后悔，”他看向银子，“能够和自己最爱的人一起共度人生，即使死亡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真的……是很快乐的时光啊，可惜太短暂了啊。”
　　银子握住丈夫的手，靠在自己的脸颊边，哽咽着：“对不起，十四郎，是我太自私了，虽然隐约知道大概真相，但是却一直瞒着你，还心存侥幸，总以为用我的血能让你多活一段时间。”
　　“我不怪你……最后的时光能跟你在一起度过，我很幸福。”
　　“二哥、二嫂，你们俩真的打算留下，不和我一起走吗？”
　　“银子应该告诉过你吧，我和她会被那老妖婆感知到行动……所以，我们俩留下绊住她，拖延一点时间，你带着神乐快走吧。如果我死了，她一定会到处找你们的。”因为说了太多的话，十四郎剧烈地咳嗽起来。
　　银子立刻解开手臂上的纱布，拿起小刀、在雪白的手臂上割下去，将鲜血滴在药碗里。
　　房间里立刻弥漫开总悟之前来时闻过的腥气。
　　银子轻轻地扶起十四郎，将碗中的鲜血喂给他。喝下银子的血，十四郎稍微恢复了一点生气，他看着总悟怀里熟睡的神乐，故作轻松地对总悟说道：
　　“我们没法和自己的潜意识对抗，所以一定会爱上老妖婆为我们准备的妻子……不过，银子应该告诉了你吧，要趁着神乐还没有成为老妖婆吃掉你的‘餐具’先‘吃掉’她。还有呢，逃走后，你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要神乐，记得做之前多吃点，很耗费体力的。我当时和银子的新婚之夜持续了快一天啊。”他费力地握住了妻子的手，放在唇边一吻。
　　“那是因为被内丹控制和结成契约的关系吧。”银子红了脸，又看向总悟，“不过，神乐没有吞下内丹，初夜应该不会很久，只是以防万一、有点准备总是好的。”她看了看只穿着睡衣、被总悟的外套裹住的神乐，犹豫了一下，“总悟去隔壁房间和我拿一件我的外衣给神乐穿上再走吧。”
　　看着银子从自己的衣柜里取出一件裙摆绣有浅蓝色海浪纹的白色和服，并给神乐穿上，总悟忍不住问道：
　　“二嫂，神乐不是普通地睡着了吧，被抱来抱去，又这么换衣服，睡得再死的人都会醒来吧。”
　　银子无奈地一笑：“你果然是个特别的孩子啊，”她把神乐交到总悟手里，“去向十四郎告别然后我送你们去大门口吧，路上再告诉你。”
　　“一定要逃走、活下去啊，总悟。” 看着前来做最后告别的总悟，十四郎眼里似有泪光，“替我和大哥活下去。”
　　“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逃走！一定会活下去！”总悟抱紧了神乐，坚定地说道。
　　“我送他们走吧。”银子替丈夫掖了掖被角，“照你说的，我把汽车的备用钥匙偷来了。”
　　“总悟会开车吧？东京那样大都市长大的孩子，一般都会在踏入社会前学车吧。”十四郎问道。
　　“会的。”
　　“那就好，开车到最近的新干线车站，赶紧回东京去。老妖婆似乎一直就待在武州没离开过，可能是被什么束缚在这里了。”

　　走在去车库的路上，银子轻声地说道：“你记得我白天说过要去问问神乐对你的心意的吧？”
　　“啊……对于我，她是怎么想的呢？”总悟低头看了看神乐，小声问道。
　　“很遗憾，”银子摇了摇头，“不知道我这么说你能不能明白，她现在还没有‘心’，只是一具祖母制作出来收获你的心的容器，她对你的喜欢更多的是出于自己的使命而不是真的喜欢。”
　　“是吗，”总悟自嘲地一笑，“伤脑筋啊，看来我以后要多花很多功夫啊。”
　　“不过没关系，”银子欣慰地看着总悟，“阿妙也好，我也好，在结婚前也是这样的，我们对于自己的认知本来就只有要做一个合格的妻子。但是结婚后却爱上了自己的丈夫，虽然可能有契约和内丹在起作用吧，但是怎么说呢，有了丈夫的爱，有了人类的感情，我们就已经不再单纯是祖母的工具了。所以，我相信你一定没问题，神乐以后也会爱上你的。只不过为了避免和现在的她解释这些事的麻烦，我用了点药把她带出来给你，至于如何向她解释这一切，以后就靠你了。”
　　来到车库，总悟接过银子递来的备用钥匙，打开车门，把神乐放在副驾驶的座位上系上安全带，随后自己也上了车：
　　“谢谢你，二嫂，请多保重。”
　　银子微笑着看着总悟缓缓发动车子。
　　月亮躲到了深厚的云层后，天空中没有一丝亮光，在车子驶向大门的过程中，总悟从后视镜中看见一身白衣的银子站在深邃幽暗的巨大庭院中，像是即将被黑暗吞噬的一点微弱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