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的这个人有毒》青石刻

4、再三误我

　　介于封留身份特殊，审问的内容也要保密，所以阮芸将他转移到一间空的病房里。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叶煦风尘仆仆地推开病房的房门。

　　封留一听响动，撩起一只眼皮来看。见是叶煦，他便连忙睁开眼来，满心欢喜地挣坐起来，眉眼间带着笑意。

　　叶煦刚从乡下医疗服务回来，就被一个电话叫到了这里，说是配合警务工作。看到封留笑意满盈，他转头问阮芸，“什么事？”

　　阮芸很礼貌地回答了叶煦的问话，，而后看向封留，“现在叶先生来了，你想说什么尽快说，一会儿请你配合调查。”

　　封留直勾勾地盯着叶煦，努力眨着眼睛。

　　叶煦把手收进裤兜里，面无表情，“说吧。”

　　封留瞟了一眼阮芸，阮芸知趣地出去了，顺手带上了房门。

　　封留这才收了那副想装楚楚可怜却没装成功的表情，掀开被子坐在床边，甩着两条腿在半空晃悠，“叶煦啊……”
　　叶煦没做声。

　　封留漫不经心地说，“我的玉佩质地上乘，手感极佳，是件好东西吧？”

　　叶煦愣了愣。封留接着说道，“不问自取，是为盗。小哥哥，你该知道的吧？”

　　叶煦对他这声“小哥哥”不以为意，“直说吧，目的。”
　　封留下了床，光着脚踩到冰凉的地面上，逼了上来，“先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时候？”

　　叶煦低头看了一眼封留那颗缠着纱布的脑袋，手上一动，掏出了手机，“公元2016年3月23号下午十五点零七分。”

　　封留低头看他手上的东西，眉头一凛，声音变得十分僵硬，问道，“知道司马衍吗？”这是皇帝的名讳，直呼皇帝大名是大不敬之罪，倘若扭送官府，那他便能借此重回京都。

　　叶煦说，“知道。”却不再往下说了，修长的手指滑着手机屏幕。从他的面色只能看出隐藏不住的疲惫。

　　封留实在急了，欺身而近，一手掀飞他的手机，五指掐上他的脖颈渐渐收拢，面色沉沉，也不再是那个笑靥如花的少年了，“说！你们究竟是谁？这里是哪里？你们又有什么目的？”

　　随着他手指的收拢，叶煦渐渐喘不过气来，面色憋得通红，眼角微涩。他凌厉地逼视着封留，一言不发。

　　封留五指越收越紧。叶煦抬手指了指脖子，示意自己现在被掐着，说不了话。封留这才松开了一点，迅速抓过床头柜上的水果刀，抵着叶煦的后腰。

　　空气倏然入肺，叶煦呛咳了几声。门口阮芸听见动静，敲了敲门，“叶煦？”

　　叶煦顿了顿，说：“没事。”封留这才取下押在他后腰的水果刀，转而架在他脖子上。

　　叶煦眼里翻涌起一股怒意。他从容不迫地揉了揉拳头，又松了衬衫的袖口，两只修长的手指捏着水果刀的刀刃离开脖子，说，“我，没有们。我是叶煦。这里是医院。我之前没有目的，现在的目的——”

　　他赫然扬起头来，面色仍旧平静无波，眼里却带着一抹凛然的怒意。转眼之间，他的手便抓上了封留的手腕，掐脱了封留手里的水果刀。

　　封留的反应也算迅捷，立马矮身夺过了接踵而来的拳头，绕到了叶煦身后。叶煦眉眼沉着，回过身来提拳就揍。

　　在这一闪一避之间，封留已经分清的事情的轻重缓急。这里风云诡谲，倘若得罪了叶煦，那逃出生天重回京都的机会还真不多。刚刚威胁叶煦，是自己疏忽了……

　　在叶煦拳头欺上来的那一刻，封留不闪也不避，闭上眼睛结结实实地受了那一拳，俊脸上瞬间红了一片。

　　叶煦深蹙着眉头，暗暗觉得自己越活越回去了，竟然会和一个脑子有毛病的人计较。
　　他又斜眼看了歪在床上的封留一眼，暗恼着朝门口走去。

　　封留扶着脸“啊啊啊”了几声，见叶煦转过头来，便装腔作势地说，“好疼啊，牙都掉了。”其实也不是装腔作势，是真的疼。

　　叶煦果然僵住。

　　“说吧。”叶煦放下了挽着的袖子，重新紧了紧袖口。

　　封留虽然被揍得爹都不认识了，却对叶煦的印象又好上了几分，脑袋也清明了不少。他收手抱胸，地痞无赖似地说：“我有个要求。”
　　叶煦转过脸来正对着他，面无表情，“别废话。”

　　“在接下来这段时间里，你要保证我的安全，除了保我性命无虞之外，还要护我照顾我饮食起居。”
　　封留把这话说出来，自己都觉得有点恬不知耻。但是事态如此发展，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叶煦身形顿了顿，沉沉问道：“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封留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问，扯起一抹轻笑，看向窗外：“我满头青丝为你弟弟而掉，此为其一；你弟弟摸走了我的玉佩，害我思人不能睹物，此为其二，这其三嘛——”他指了指脸上，“你以蛮力相欺，毁我俊颜，我的姻缘恐怕也会因此耽误，此为其三。你再三误我，难道不应该答应我吗？”

　　全都是扯淡！叶煦皱眉，沉吟半晌。
　　封留见他犹疑不决，刚要祭出杀招，门口就传来一阵响动。

　　来人与阮芸交涉之后，便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封留咽下了到嘴边的话，把目光投向门口。

　　叶老四闻声，朝阮芸挑了挑眉，嘴角浮现出一抹胜利的笑容。他推门进来，看到叶煦和封留，尴尬地笑了笑：“在说什么？”

　　叶煦说：“怎么来了？”
　　叶老四一把凑了过来，“二哥——”

　　叶煦站起身来，堪堪避过了叶老四猛扑而来的身躯，走到窗边，“有什么事，说。”
　　叶老四笑嘻嘻地逼近，“听说封小哥要见你，我就来了呗。”

　　封留眉头一跳，这才抬眼看叶老四。

　　叶老四长得也算好看，一副斯文气派。就是皮肤有些黑，鼻梁上架着什么东西，两片透明的东西盖在他眼前，给人一种博古通今知识渊博的感觉。

　　叶老四说：“我都打电话给阮侠女了解过情况了，罪犯八人全部落网。而且那是殷墓，人家的东西是南北朝那会儿的——”

　　叶煦转过身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叶老四被噎了一下，赶紧略过中间一万多字废话，直接说出了重点：“只要有人保释封小哥，封小哥出院了之后就可以不用去蹲铁窗了。你要知道，他长那样，去蹲铁窗那还不得——”叶老四看了叶煦一眼，低低糯糯地说，“那就给你们医院的肛肠科增加负担了——”

　　叶煦听言，走到床边，“你是这个意思？”
　　封留抬头看他。
　　叶煦的下颚像是刀削一般的完美，下颚线的弧度引人犯罪，喉结的地方凸起一块好看的形状。封留看着，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心想：这面瘫脸的姿色还真是秀色可餐——

　　这么想着，封留就忘记了回答，似乎连脑袋也没有那么蒙沌了。
　　叶煦说，“我可以帮你联系家人。”

　　封留心一动，但转瞬间面色就又沉了下来。不过仔细想想，他早就说了自己是高乐侯府的人了，要有动作早该有了。
　　“那你取纸笔来。”封留想定了主意，便直起身来准备写字。

　　叶煦刚想说话，叶老四就一脸奸笑地阻止了他，走到门口交代了阮芸几句。

　　叶煦说，“为什么不电话联系？”
　　封留：“电话？”
　　叶煦拧眉。

　　叶老四缩回头来，“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连身份证也没有吧？”
　　封留今天已经听过好几次“身份证”三个字了，听言便问，“身份证到底是什么？”

　　他那种认真的语气，令叶煦脸上的表情有了些许波动。可叶老四却像是早有预料一样的，掏出手机晃了晃：“这玩意儿也没见过吧？”
　　封留伸手。叶老四把手机递到他手上。

　　封留接了过来，左看看，又看看，始终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手上突然传来一股细微的震动，封留一惊，扬手就把震动的源头扔了出去。

　　……一声钝响。
　　叶煦闷哼一声，看着地上的手机，再看向床上的罪魁祸首，多年来不曾爆发的火气突然就“噌噌噌”地往上涨。

　　“封留。”他咬牙切齿地说了两个字。

　　封留见他那样，第一反应是有些吓人，之后却越来越觉得好玩有趣起来。难怪他弟弟费尽心思想看他生气。

　　不过叶老四可就没这种感悟了，见叶煦有生气的迹象，立即猫过身子来捡还在震动的手机，看了来电显示之后果断摁掉，然后才腆着张讨好的脸，竖起两根手指头，“别生气了，两个平底锅？”

　　叶煦斜了他一眼，又狠狠地瞪了一眼封留。

　　叶老四一屁股坐到封留身边，“你以后别惹他，砸到他不要紧，你这乱扔东西的毛病，没把你叠好了塞门口垃圾桶就算不错了。”

　　叶煦说，“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他意有所指地看了封留一眼，对叶老四说，“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叶老四不敢再惹毛他，只说，“路上慢点。”叶煦出去之后，他赶紧又追了出去，“对了，老爷子让你今天晚上回去吃饭。”

　　叶煦淡漠的声音从走廊传来，“知道了。”

　　叶老四似乎对封留很有兴趣，一直问东问西的。过了一会儿，阮芸送过来了笔墨纸砚。
　　封留下了床，收拾了床头柜，在上面铺了一层纸，而后才把信纸放上去。磨墨蘸笔，抬手便是行云流水。

　　叶老四杵在边上玩手机，等封留写完晾干之后才把手机塞进兜里，走了过来，“写完了？”
　　封留说，“写完了。劳烦你了。”声线已经没了之前的那种轻快，反而透露着淡淡的苍凉无奈，渗入病房的每一个角落，几乎冲淡了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

　　叶老四收了信，又旁敲侧击地试探了几句。最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可能我接下来说的这些话你不会相信，但是你一定要好好考虑。”

　　封留从醒来开始脑海里就有根弦紧绷着，现在猛然被眼前这个人勾动，炸出些许回响。他边把桌上的文房四宝收拾了，一边忍住脑袋传来的隐痛，若无其事地说：“你刚刚一直打听我的身世，我就猜到你有话要讲。你说吧。”

　　叶老四认真地说：“我猜，你可能是穿越了。”他观察者封留的反应，见无异状，才继续说道：“从我们所认知的来说，有皇帝这个称谓那是在一百多年以前了。你说的司马衍，那个时代离我们更是遥远，大约是一千六百多年之前了。现在法度已经和那时候截然不同，女子和男子的社会地位也日趋平等。如果你真的来自遥远的晋成帝时期，现在的问题就是，你究竟是怎么穿越过来的？”

　　穿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