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 爱是一颗幸福的子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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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的早上，佳明和美意从一片爆竹声中醒来。
姐妹俩按照惯例换上新衣服，从爸爸妈妈那接下红包，送上吉祥话。然后一家四口坐在一起吃了早餐，没退休的爸爸还要去上班。吃过饭，妈妈倚在沙发里看书，打发两个女儿去贴吊钱窗花。
“这件大红连衣裙好像新娘子啊。”
今年是梁美意的本命年，她24岁了。美意一边剪着胶带，一边对着镜子里一身红的自己吐槽。
站在凳子上贴窗花的佳明回头看她一眼，笑了，“挺喜庆的，你长得白，穿什么颜色都好看。”
这话听得美意心里喜滋滋的，笑得眯起眼睛来。
“等你俩贴完吊钱，美意弹会儿琴啊。”妈妈看着书说道。
“哈？大过年的弹琴？妈妈你想听什么？”美意问。
“什么都行。我都好几年没听你弹琴了。”
“《翻身的日子》行不行？”
“行，都行。”妈妈和佳明都笑起来，“你给我弹《人鬼情未了》我都爱听，妈没忌讳。”
贴完吊钱，佳明也在妈身边坐下，找了本书来看。美意进了书房弹钢琴，第一首是妈妈最爱的《星空》。
一时间气氛非常平和温馨。
到了晚上，爸爸下了班，一家人开车去了爷爷家。梁家爷爷奶奶已经将近80岁，每年过年，一大家子人都会聚在一起。今年更是如此，因为之前一直在国外的佳明和美意终于回来了。
到了爷爷家，果然很热闹。大伯、大伯母、姑姑都到了，大伯家的堂哥已经结婚生子，小侄子三岁，正是皮得上房揭瓦的时候。
晚上七点多，吃完年夜饭，春晚还没开始，一家人坐在一起聊天。听着长辈们谈论家长里短，梁美意听着听着就觉得有点无聊。悄悄看向姐姐佳明，见她倒是能耐心地陪着堂嫂聊天，还哄着小侄子玩。美意心里佩服。
“别无聊了，过来跟着大人干活。”妈妈看出她百无聊赖，拿了条围裙给她，喊她一起和饺子馅。
找点事做总比无聊强，美意上前帮忙，不一会儿佳明也过来了。真开始擀皮和馅，姐妹俩倒都挺熟练。
“看来国外就是锻炼人啊。”姑姑看着两个侄女，说道，“以前明明还好，美美哪会干这些活儿。”
“是啊，在国外不自己动手做，哪吃得上顺口的。”妈妈也笑。
怎么吃不到，想去哪吃，宗明都会带我去的。美意撇撇嘴，腹诽道。
手机的拜年短信一个接一个，和好了饺子馅，姐妹俩先洗了手休息一会儿。春晚已经开始了，就着敲锣打鼓的开场曲，美意翻看着未读短信。其中就有一条来自谭宗明的。
「在做什么？」
嘴角不自觉地牵起个笑，美意回复他。
「在看春晚呢。你在干嘛？」
「刚和爸爸下了会儿棋，现在也看春晚了。」
「下棋？赢了吗(*^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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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句话后缀的笑脸，远在北京谭家老宅的谭宗明瞄了一眼旁边正看电视的父亲，到底没敢厚脸皮地说“赢了”。正编辑着新的信息，有人从后边拍了他肩膀一下。
“和谁聊天呢？”
谭宗明下意识地收起手机，回头看见母亲冲他狡黠地眨眨眼睛，“你一个人对着手机笑成那样，躲什么？怕我看见？”
“没有，妈你看错了。”谭宗明一本正经地说道。
太清楚儿子的秉性，母亲没多问，说：“去，帮你哥把那盆郁金香搬到客厅来。”
谭宗明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起身去做事。
看着他去花园了，母亲赶紧拿起他的手机。锁定屏上正好发来一条未读信息：
「宗明？还在吗？」
宗明？这人管自己的儿子叫宗明！
母亲心里小激动了一下，再看发来信息的署名，居然是“宝贝”！
“天呐！老头子！”母亲一下子挪到安静看电视的谭父身边，那叫一个激动，“你快看！你儿子居然在和人发微信，而且还管人家叫宝贝儿！”
父亲闻言，凑过来看了一眼，锁定屏被母亲划开，出现了六位密码屏。
“他居然还设置了密码！”母亲惊叹，赶紧拿自己的、老伴儿的、两个儿子的生日都试了一遍，全打不开。
见谭母已经惊得快跳起来，谭父硬压下自己心里的好奇，安抚道：“你别偷看小明手机啊，他都那么大了，也是有隐私权的。你这样被他看见，他会不高兴的。”
“可是我就是想知道！他一定是交了女朋友，居然还不说。”
“那你一会儿问他就好了嘛。先看会儿电视，一会儿等小明过来再说。”
其实谭父看着淡定，心里说不好奇是假的。这个儿子从小就被谭家上下寄予厚望，长大后也果然成长得非常出色，年纪轻轻就执掌晟煊。只是在感情方面，他做的总是不大顺父母心意。
从大学时代起，谭宗明谈过几次恋爱，但时间都没有超过两年。后来有他的朋友提起，他中意老同学安迪。谭母是见过那个女孩子的，总觉得太要强太独立，不适合自己的儿子。最近几年，谭宗明一直在美国发展事业，二老也很少听说小儿子的风流韵事。本以为他是收了心好好做事，现在看来，大概是因为有了稳定交往的人了。
正想着，谭宗明已经搬完了花，和哥哥谭宗扬过来坐下。
“扬扬，明天阮阮会来吗？”父亲问大儿子。
“嗯，已经说好了。明天早上的飞机，我去接她。”谭宗扬倒了杯茶，和谭宗明颇为相似的脸上露出个儒雅的微笑。
谭宗扬今年三十五岁，是谭家的长子，却没有继承父亲的衣钵参军，也没有像弟弟那样从商，而是成为了一名外科医生。去年底，他和相亲认识的女朋友阮莞订了婚，两家计划在五月举行婚礼。
“早点去接，我都想她了。”谭母接过儿子递来的茶，刻意地瞥了一眼小儿子，“倒是小明，看到大哥马上结婚了，你也不知道着急？”
“怎么又扯到我身上？”谭宗明哭笑不得。
“不扯也行啊，那你实话告诉妈，你手机里那个宝贝儿是谁啊？”
“……妈，你看我手机了？”谭宗明满头黑线。
“我哪看得到？你老人家保密措施做得比部队上的人都强，还设密码呢。”谭母白了他一眼。
听到母亲这阴阳怪气的话语，谭宗明赶紧讨饶：“妈，我错了妈。”
“那你实话告诉我，这到底是谁？”
“什么是谁啊？”
“就这个宝贝儿啊。是不是你女朋友？”
看着一家人殷切的眼神，谭宗明犹豫了一下，终于点点头承认，“是，这是我女朋友。”
“哇！老头子你听见了吗？”母亲惊喜地追问，“她是哪里人啊？多大了？做什么的？有照片吗给我看看。”
“你一个一个问好不好？给小明点时间。”父亲也很高兴，笑着摇了摇头。
“妈，妈，你别急。”谭宗明举着双手，无奈地笑着，“我不是不想告诉你们，是这还不确定呢，我们交往有半年了。我本来想等确定了再和你们说的。”
“都半年了还有什么不确定的？你哥和阮阮见了六面就打算结婚了呢。”
“他们那是相亲啊，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这是你自己追来的？”
“呃……是的。”他点点头。
“你们认识多久了？”
“五年了。”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母亲问。
怎么认识的？
谭宗明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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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回溯到2009年的初春，纽约，哥伦比亚大学。
谭宗明与梁美意的第一次相遇，是在世界大学生创意建筑设计锦标赛上。
他是赞助商之一，她是中国参赛队成员。
彼时，梁美意19岁，是北航机械学院大二的学生。中国参赛队的队长陈孝正，是她同校的师兄。
也是她暗恋的人。
在开赛新闻发布会前，陈孝正忽然发现自己没有戴领带。再有三十分钟，他就要带领队友们在全球媒体面前亮相，而他却出了这么大的纰漏。那时的陈孝正再内敛沉稳，也不过是个21岁的年轻人，顿时慌了神。赶回酒店去取已然来不及，这时梁美意站了出来。
“师兄，你先带队进去候场，我去给你借一条。”没等大家提出异议，她立刻跑出场外。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美意以为能够在人群中借到一条合适的领带简直不要太简单，但事实却打了她个措手不及。不是颜色不对，就是语言不通沟通不畅。就在一筹莫展之际，她看见了他。
谭宗明。
美意是认识他的。谭宗明，晟煊集团的总裁，这场锦标赛的赞助商之一，也是所有赞助商里唯一的华人。
远远地看见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的谭宗明，当看到他的蓝色领带时，美意觉得天都放晴了。立刻跑到他的面前，鼓起勇气拦住他。
“谭老师。”她那时还是十足的学生气，习惯称呼年长的人为“老师”。
谭宗明也是一愣，随即认出眼前的女孩子就是中国代表队那位唯一的女生成员，“你好。”
“谭老师，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您能帮我们一个忙吗？”
“哦？什么事？”
也许是谭宗明温和的眼神给了她鼓励，美意简要地说明了来意，非常认真地恳请谭宗明把领带借给陈孝正。谭宗明倒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求助，一时有点发怔。美意以为他不相信自己，这不难理解，谁会把私人物品借给一个陌生人呢？何况他也要出席发布会的，而且他的领带看上去还很贵……
想到这些，美意翻了翻书包，拿出护照和学生证，“谭老师，你不相信我没关系，我把护照和学生证都抵押给你。你把领带借给我们吧？发布会结束后，马上还给您，绝不会有损坏的。”
“好吧。”
谭宗明倒没什么不愿意的，他只是单纯地愣了一会儿神。这领带虽然是英国手工定制，但还比不上学生们的荣誉重要。况且这一条借出后，他还可以让助理立刻去取备用领带，方便得很。
当然，这些就没必要让这个女孩子知道了。看着美意朝他一鞠躬转身跑掉的身影，他打开手里的学生证，笑了。
学生证上，红色背景的一寸照，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照片上的女孩比现在的她还要稚嫩，留着荷叶头，大眼睛明亮而灵动，笑容甜美得像清晨的甘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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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意终于把领带送到了陈孝正手上时，距离发布会开始只有不到十分钟了。
“美意真厉害，这么快就借到了。”
“这是和谁借的啊？看起来好贵。”
其他队员七嘴八舌地说着，梁美意自始至终只盯着打领带的陈孝正。
“怎么样，正么？”陈孝正打好领带，抬头问她，眼神如黑夜点星。
“唔，还有点歪。我给你弄吧。”梁美意笑起来，为他调整领带，下意识地小声抱怨着，“刚刚特别难借，一开始问的几个人居然听不懂英语，说的大概是葡萄牙语还是西班牙语？我都快急哭了。”
“我说嘛，你的英语很好的，能遇上语言不通的情况，也只能是碰上不说英语的人了。”
“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急死我了，恨不得找个男朋友跟他哭一场。”
“太夸张了吧。”
“是真的。”梁美意抬头望着陈孝正的眼睛，“我要是有个男朋友，一定天天缠着他，有什么不顺心的都哭给他听。”
“好啦，知道啦。”男生似乎被说得有些窘迫起来，朝她摆了摆手，“唉……还好郑微跟你不一样。”
工作人员提示上场，大家排好队，陈孝正是领队在最前方，美意在倒数第二个。每个人的位置变动着，距离拉开，梁美意盯着陈孝正露出在颈后衣领下的小截领带花纹，蓝白蓝白。
是真的。如果是我。
都哭给你听。
“还好郑微跟你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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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美意的手上一层面粉，她一边去洗手，一边问离她手机最近的佳明，“姐姐，谁给我打电话？”
佳明瞧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BOSS”，暗暗发笑，没敢大声回答，只拿着手机到洗手间门口递给她，“你老板啊。”
“诶？”美意一惊，跑到阳台上去接。
“宗明？”
“美意。新年快乐。”听筒里传来谭宗明低沉温润的声音。
“还没敲钟啊，你拜年拜早啦！”美意望着窗外绽放的礼花，笑起来。
“美意，我很想你。”
他的声音，仿佛隔着万水千山，从她的耳畔响起，像一颗子弹，击中了她。
“……嗯，我也很想你，宗明。”
“假期后，我去接你？我们一起回上海。”
“不了，我爸已经给我订了直飞上海的机票了。”
“哦，这样。”那边的他似乎笑了，“真想早点见到你。”
“嗯，我也是。”
两个人大多沉默着。不过就算彼此静默无言，仅仅是听着那头传来的呼吸声也是好的。
没聊几句，梁妈妈在客厅里喊她。
“啊，我妈喊我包饺子了，宗明，我先去忙了，新年快乐！我爱你，byebye~”
随即是挂断电话的忙音。
谭宗明一愣，也笑起来。仰头望着老宅上方的夜空，不知谁家燃起了烟花，一朵一朵炸开，绚丽斑斓。
“美意，新年快乐，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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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完了？”
美意套上围裙，听见身边的佳明这样问道。
“啊，打完了。”美意抿出一个甜甜的笑。
佳明望着妹妹单纯灿烂的笑颜，忽然说道：“他看起来对你真的很好。”
美意看了看姐姐，似是发现了她目里眉间的欣羡。佳明也不需要妹妹的回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兀自沉默着。
忽然，又传来了一阵手机铃声。
“我说你们俩，干点儿活，怎么一个接一个的电话。”姑姑笑骂道。
佳明猜不到是谁，洗干净手拿起手机，却倏地僵住了。
心跳一瞬间被屏幕上的那个名字激荡得怦怦作响，连带着指尖都有些微微颤抖。
——「泽阳」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四章 爱是一颗幸福的子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