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 若不是因为爱着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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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无语了，怎么大过年的还堵车。”
望着夜色下被堵得水泄不通的前路，梁美意真想就此下车走回去。
“别烦了，之前总说北京堵，现在天津也这样了。”坐在一旁的梁佳明要比妹妹耐心得多，好像已经对这种路况司空见惯了。
“早知道就不答应妈妈来办年货了，让她和爸爸自己去，反正他们有车。”美意心疼地看着出租车里的计价表又蹦了一个字。
“稍安勿躁。”佳明笑容平和，转头看向车窗外夜色下的襄阳道。
车子混在长龙之中缓慢前行，车内很安静，电台里恰巧播放着莫文蔚的《爱情》。
“你在布拉格有什么朋友吗？”美意问。
“没。”佳明摇摇头，望着街灯。
“那你平时去玩去逛街，和谁一起啊？”
“自己一个人。”
“一个人？”
“对啊。”佳明语气自然，就好像在谈论如堵车一样不起眼的小事，“没人陪我一起逛街旅行，我都是自己一个人。”
“那不会觉得很孤单吗？”
“……不会啊。”
孤单吗？佳明想，那时还真的没在意。总觉得，有彭泽阳就好了，就不需要别人了。
美意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在美国也是。”至少刚开始的时候，是这样。
佳明回忆着在布拉格的那两年，说，“其实也是没什么聊得来的人。以前在国内还好。你出国之后没多久，我也出国了，到了布拉格，慢慢地已经有点习惯自己逛街了，因为和别人一起，我都有点不知道该聊什么。”
“……”
“其实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我本来也不是爱交朋友的性格，和新认识的人处不来，你也不在我身边……习惯了就好了。”
佳明沉静的声音回荡在昏暗的车厢里，伴着电台里温柔哀伤的歌声。美意听着，转头看向窗外，趁姐姐不注意，悄悄擦去静静滑落的眼泪。
这种感觉，她懂。
习惯一个人的生活，并不是因为喜欢，而是除了逼自己去习惯，别无他法。
曾经在纽约，多少个孤独而沉默的夜晚，她都希望有个人能陪伴在身边。说出来可能有些难为情，但她真的不止一次地思念父母，想念姐姐。
爱情会让我们遍体鳞伤，但家人不会。然而她总是会为爱情苦恼，却从没想过爸妈还有姐是不是也需要她。
这一刻，在陈旧的出租车里，美意一念之间就释然了。忽然发现回国也是件好事，至少现在她终于明白和家人在一起要比追寻爱情重要得多。
不知道姐姐是不是也这样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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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回到家，姐妹俩提着妈吩咐要买的东西，一边闲聊一边上楼。刚拐过三四层之间的楼梯，走在前面的美意忽然低声惊讶道：“诶？谁在那？”
声控灯随着她的话一闪，刚刚坐在黑暗中的人影完全显现在灯光下。
“美美姐，明明姐。”十一岁的男孩子，抬头冲她们笑起来，声音还带着童稚的清亮。
见是邻居家的孩子，美意已经上前和他打招呼，“你怎么自己在这坐着呀？你爸妈没回来？”
“没有。”
“天都黑了，外面那么冷。去我家玩会儿吧。”
“不用啦，再等等我爸妈就回来了。”
一直没作声的佳明，安静地看着妹妹和小男孩寒暄，脑海中像是被什么遥远的光影贯穿。她走上前，拉起坐在瓷砖台阶上的孩子，“进去坐吧，楼道里太冷了。等你爸妈回来，让他们来接你。”
进了家门，爸爸和美意招待着小男孩，佳明帮妈清点了买回来的东西，就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是一个多月以来的第一次，她依靠着房门，想。
第一次，那么那么地想念彭泽阳。
记忆仿佛被那个坐在楼梯上的小男孩，一下子拉回到了2010年的冬天。
那一年，她23岁，在武汉一家律师事务所做见习律师。这个完全符合她所学专业的工作，看起来高压而枯燥，谈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那时的梁佳明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努力工作，早日转正，成为一名商业法律师。
背井离乡，独自生活，每当加班到天黑回到自己居住的出租屋，或者挂上爸妈和妹妹的电话之后，佳明总能够清晰地察觉到心底的寂寥。但那时候的她真的很强大，目标明确，没有彷徨，所以对孤单的反应都比别人要慢半拍。
然后，某个临近新年的寒冷深夜，加班很晚回到家的她，在出租屋门外黑暗的楼道里，看见了已经分别好久的好朋友彭泽阳。
“醒醒，别睡在这里。”见男生穿着一件宽大的运动棉服，倚着陈旧的墙壁快要睡着，佳明第一反应便是推推他的肩。
彭泽阳疲乏地转醒，揉揉眼睛，往日凌厉飞扬的眉目带着混沌：“你终于回来了？”
“你怎么找到这来的？”佳明记得毕业后他就出国了，不明白这人怎么会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面前。
“打电话问的你妹妹。你每天都加班到现在？”
“也不是。”佳明把他拉起来，拍拍他大衣上的灰。彭泽阳高高的身影完全笼罩了她，“你来武汉玩？”
“不是。我专门来找你。”
她一怔，“找我？”
“嗯，有重要的事，等了你一晚上了。”
佳明一怔，低头翻着钥匙，掩饰住眼底的喜悦，“先进去吧，外面冷。”
走进房间，她给两人倒了热水，问：“有什么事吗？”
彭泽阳捧着杯子温着手，语气颇有些正式，“有两件事。”
“嗯？”
“布拉格交响乐团正式与我签约了。”
“啊！恭喜你！以后就是正式的大提琴手了？太好了！这真是个好消息。”佳明发自内心的为他高兴，随即想到，他们两个都正沿着明确而充满希望的人生轨迹前行，真好。
“还有就是，考虑到我目前的状况，乐团要安排助手给我，我拒绝了他们的推荐。”泽阳看着她的眼睛，“佳明，你要不要来跟我一起工作？”
这算什么啊？要我辞职去做你的助手？我完全不懂音乐那一套，我只是个学法律的！只是对你来说比较方便吧？为什么只要你召唤我就非得答应不可！
佳明硬把这些话压回胸口。她发现自己无法拒绝那双期待的眼睛：“可是……我这边工作好好的，突然请辞很奇怪。我从来没出过国，也不懂交响乐……”
事实上，大提琴手助理不是她想做的事，这和她计划好的人生完全背道而驰。她打算在这家事务所攒够经验，然后跳槽回天津，做个专业律师的。现在转行做根本毫不相干的乐手助理，简直等同于走下坡路。
“但安排别人的话，我不习惯。”泽阳苦恼地皱紧眉头，“还是……你有别的规划？”
“呃……”佳明张张嘴，却说不出想说的话，“也没有。”
“还是……你爸妈不同意你做律师以外的工作？”
“他们也没那么说……”
“算了。”泽阳耸耸肩，“你真的不愿意也没关系。”
佳明的心向下沉了两公分。沉寂持续了几秒钟，她听见自己说：“那我这几天去和老板辞职好了。”
“真的？！”
“嗯。不过，去做乐手助理不需要投简历什么的吗？”
“这个我来考虑。”
佳明在心中打了自己一拳。她竟然只要看到彭泽阳开心的眼神，就觉得这是值得的。
心底有微弱的声音不断质问她：“难道你没有底线的吗？你到底当自己是什么？你计划好的人生怎么办？又要怎么和爸妈还有美美解释突然要出国的事？难道说到现在你还对他怀有不切实际的期待吗！”
她叹气，只有把那微弱的声音掐死。
那时的她就知道，以后，终有一天她会后悔。但同样的，她也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的义无反顾。
因为思念。
在彭泽阳出现在她家门口的前一秒，她还把寂寞尘封在骨缝里。而现在，她明白了，什么才是她真正想看见的希望，想抓住的未来。
之后，佳明在最短的时间内说服了父母，念捷克语教学班，做好功课，来到布拉格。
她想，这大概会是她人生中最最疯狂的选择。
她没有像对父母承诺的那样去念书，而是一边学语言，一边开始协助彭泽阳。两年多的时间，她没做过其他工作，没接触过法律，甚至没交什么新朋友。每天做的事就是帮彭泽阳料理他的生活，陪他去乐团练习，替他接洽各类演出，照顾他的母亲和女儿妮妮。每次疲劳到超负荷的睡着之前，她都决定第二天一早就去辞职。但清晨来临，她只有拿起电话跟彭泽阳确认今天的新工作，然后和他一起去每一个地方。
好像只有在他身边，她才算真正过了一天。
彭泽阳也不是没想过改变现状，他甚至过于频繁的给梁佳明加薪。
但令他烦恼的是，明明知道佳明对他的感情复杂，呆在一起越久越难理清。他怕佳明期待太高令她失望，又不想开口劝她放弃。
如果回到没有感情，没有工作，没有漂泊在异国他乡的学生时代就好了。
没有大提琴手彭泽阳和乐手助理梁佳明。
只有佳明，和她的朋友，泽阳。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 若不是因为爱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