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般若波罗蜜！》莫沉吟

3、第三章-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上）

　　范蠡——是的他确实就是那个被后人称为“商圣”的范蠡，尽管赵青现在的身份和他天差地远，他还是很有礼貌地做了自我介绍。

　　他应该就是男主没有错了！

　　无论是刚出场时那自带的五毛钱特效，还是和西施明显的西皮感，都在向赵青书写着三个大字：
　　杰、克、苏！

　　……行吧，一个苏范蠡的本子，总要比真实历史中的吴越争霸容易生存得多。至少到现在为止，赵青和人对话交流还没有过障碍。

　　这么说——一边往竹林的方向走着，赵青一边思忖——自己应该就是传说中那个被越王接见的赵处女？那教自己剑法的就是……

　　——怪不得！

　　好像知道赵青在想什么似的，范蠡恰巧在这个时候发问。

　　“请教阿青姑娘，令师怎么称呼？”

　　“猿……”赵青一不小心说了实话，赶快打个哈哈改口，“我、我是说，我师父姓袁，你叫他……袁公，就行了。”

　　袁公，这也确实是赵青那位白衣师父自称的名号。许是习惯了他不时流露出来的一脸“猴相”，这时终于醒悟他就是授剑白猿，赵青也并不觉得分外惊讶。

　　倒是这老猿当真有些儿灵感，怎么就知道今天范蠡会找上门来呢？

　　※拜※见※高※人※分※隔※线※

　　老猿煞有介事地坐在刚才赵青躺过的那块石头上，微闭着眼睛，只在羊群接近的时候扫了一下。

　　“少了一只。”

　　赵青也不知道他是数出来的，还是预测——或者蒙——出来的，便接着这个话茬，用竹枝点了点身边的人：“范蠡先生买去了。”

　　范蠡并没介意这不太礼貌的动作，向那老猿深深一揖：“范蠡拜见袁公。”

　　眼珠子一转，袁公的高人相就破功了，然而他自己似乎毫无觉察，缓缓继续：“是以十只羊的价钱买的吧。”

　　这一次赵青微微有点意外：“师父，你怎么全都知道？”

　　范蠡则很温和地更正：“我确是想赔十只羊的钱，但阿青姑娘没有收。”

　　“嗯。”袁公的表情让赵青有点拿不准，不知道这嘻皮笑脸的是赞许还是嘲讽，而他接下来说的话则让赵青分外心惊，“因为她不是她。”

　　——他知道我是穿越的了？所以才收我为徒？他是神仙所以什么都知道？还是这本书（剧）里的赵处女本来就是个穿越者？……

　　一时间赵青的思绪此起彼伏，对袁公后面的话反应也迟钝了，过了很久，才看到站在当地的范蠡是一脸的目瞪口呆。

　　“我在这时间中穿梭已有九次，每一次，你都是赔给她十头羊的价钱。”

　　“轰”的一声，好像有一个炸雷从赵青头顶劈下！

　　——原来这老猿才是货真价实的穿越者！？

　　“不是，师父，你……”赵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代替说不出话来的范蠡发问，“你说的‘穿梭时空’，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袁公点点头，示意面前两个木头桩子一样的人放松。赵青立刻从善如流地坐到地上，一副“师父讲的故事好好听”的乖巧模样。而范蠡，与其说他是坐下的，不如说是腿软跌倒在地的。

　　这样的事如果对其他人说，没准会被当成无稽之谈，或者根本就听不懂，然而范蠡，不客气地说，正是当今世上数一数二的聪明人之一。

　　越是聪明人，越容易想多，更何况范蠡来自盛产巫鬼传说的楚国。

　　“今日城中这一幕——吴国剑士伤羊，范先生从中斡旋、代为赔偿——我已见了整整八次，”袁公的眼珠又滴溜溜转起来，在赵青和范蠡身上轮流盘旋一阵，最后还是落在赵青身上，“但你还是第一次经历。”

　　“我……呃……”赵青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承认还是解释，好像袁公对她的穿越者身份早已了如指掌，却没有任何惊讶与敌意。

　　“你方才说‘穿梭时空’，并不确切。我生于这个世界，虽可在时间中自由来回，但无法脱离。而你却是从‘外面’来的。”

　　如果这个世界有外星人的话，赵青觉得，范蠡看他们的目光也不会比看自己的更加诡异了。她有点不好意思地咳嗽一声，像个被识破骗局的骗子一样往旁边挪了挪，离他远了点。

　　但范蠡似乎把她的尴尬当成了矜持，收回目光，对着袁公恭谨发问：“这么说来，公乃是本地仙家，而阿青姑娘则是天外飞仙？”

　　赵青一下子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好吧，真是低估了这个楚国人的想像力。

　　偏偏袁公还在那儿大点其头：“此言近矣。我若非天生仙体，也不会在世界崩塌之际，侥幸得脱，成就不生不灭之身。”

　　“世……世界崩塌？”

　　赵青心想这到底穿越的是个什么本，说好的古装言情呢？怎么一下子就变修仙了？还有科幻元素？

　　范蠡倒是没什么异色，像是对这种设定接受得不错，只问道：“公曾看到过这世界的终结么？究竟是何等景象？”

　　不经意间，赵青的脑海中一下子涌现出一个场景：云雾缭绕间，有五根肉色通天柱子耸立，一头白色老猿窜近前去，在中间柱上大书八个字——齐、天、大、圣、到、此、一、游……

　　“那个……师父……”为了把老猿嘘嘘的那骨碌戏掐了别播，赵青强迫自己开口挤出几个字来。这时袁公却已走到他们身边，一只手放在一人头顶上。

　　“你若想看，我带你们去看。”

　　赵青还想说我不看，万一真看见嘘嘘怎么办，冷不防一阵恶困袭来，就和当初在多媒体教室一样，片刻间沉入梦乡。

　　梦中，她的身体仿佛变轻了，虽然没有翅膀，却仍能在空中漂浮。她仔细一看，袁公和范蠡果然也在身边一起漂着。

　　“你们尚且无法穿梭于时间，只能带你们入梦了。”

　　袁公说罢就飞到前面引路，赵青只得歪歪斜斜地飞着跟上，心想自己这个姿势，就差玻璃外面贴四个大字：果木烤鸭。范蠡在旁边飞得倒是很稳当，可见聪明人学什么都快。

　　除去他们三人外，四周是一片虚空。

　　不知飞了多久，蓦然间眼前一亮，他们竟置身于一座高大宫殿当中。殿内金碧辉煌，一道长廊从眼前曲曲折折地伸展开去，几乎望不到尽头。

　　“馆娃阁，响屐廊。”袁公简单地介绍，但范蠡随之身体一震。

　　“这、这是吴王为夷光所建的宫殿！”他急迫地说道，语气肯定，并不需要别人的回答。

　　赵青当然也听说过，吴王夫差宠爱西施，最爱她跳舞时那富于节奏的踏步声，就在地下埋了许多大缸，建成这条响屐廊，让西施专门在这里跳舞。

　　似乎为了验证他们的想法，一个身影从长廊的远方出现，像是听到了什么呼唤一般，越跑越近。

　　“夷光！夷光！”范蠡几乎没看清那个身形，就叫着冲了上去。同时，赵青也听到宫殿外如雷的喊声，怕不有几千人之多。

　　“外面有军队？”赵青猛然醒悟过来，赶忙看了一眼袁公，见后者微一点头，就上去拉住范蠡。

　　袁公露出嘻笑，看着一贯淡定的范蠡在赵青手下堪称“张牙舞爪”的姿态，只说了一句：“是越国军队。”

　　范蠡一怔，停止了挣扎，同时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穿过”自己的身体，和飞奔而来的西施拥抱在一起。

　　那也是一个范蠡，一个乍看上去和范蠡一模一样、细看之下却有着微妙差别的范蠡。

　　“那是……三年后的你。”袁公冲范蠡——跟他们同行的范蠡——点点头。

　　范蠡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种恍然大悟、然后喜出望外的神情。他盯着那对紧紧拥抱在一起、不断倾诉着别离之情的男女看了半天，又转过头来盯着袁公。

　　“这么说，我们果然打败了吴国！三年后，我就可以和夷光相会了！”

　　范蠡激动地大声说。这时他们已经发现，他们所说的话、所做的事，都不会被近在咫尺的“三年后”的范蠡和西施察觉。

　　正如袁公所说，他们已入梦，在梦境中他们看到了未来。

　　“那我呢？”虽然明知道自己就是个跑龙套的，赵青还是有点不甘心地嘟哝。

　　结果她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范蠡！你在哪儿？”

　　“是阿青姑娘！”

　　三年后的范蠡放开了抱着西施的手臂，神情惊疑不定，看得赵青义愤填膺。

　　“什么情况啊？听见我来就一脸见了鬼的样子！”

　　三年后和范蠡，和旁观的范蠡，谁也没有解释，但赵青的声音又在远处响起。

　　“范蠡！我要杀了你的西施！”

　　“——噗！”

　　这是赵青唯一的反应。

　　三年后的范蠡把西施挡在了身后，而旁观的范蠡缓缓转向赵青，带着些惊讶与悲哀的神色。

　　“阿青姑娘，莫非你……”

　　“没有！”赵青一激灵，赶紧打断，“咱俩这不是刚见面吗？”

　　范蠡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我确实想请阿青姑娘去见越王，并教授我越国士兵剑术。不过范蠡此心早有所属……”

　　“大哥你相信我！”赵青无奈地拱了拱手，也不管这个礼节合不合时代。莫名其妙被搅进一场三角恋已经够悲催的了，还在意什么时代？“这不是三年后吗？这不是未来吗？未来是可以改的！你相信我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耶？

　　一边说着，赵青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她确定自己不会爱上杰克苏范蠡的，那么这段“未来”怎么可能发生？

　　那他们现在正在看的是什么？情景喜剧吗？

　　看出赵青纠结的袁公，露出了那经典的笑容，让赵青一阵心悸，不知道他又打着什么鬼主意。

　　“此处虽是未来，却是你没出现之前的未来。”

　　“什么？”

　　赵青一时没缓过劲来，望着倏忽出现在宫殿中的那个青衣女子的背影发呆：“那这个……”

　　“她不是你。”袁公笑着，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或者说，你不是她。”

　　“这到底——”这一次袁公向赵青摆了摆手，示意她收声，并继续看下去。

　　出现的那个“赵青”手握竹枝，直直指向范蠡身后的女子，却在看到她脸庞的时候僵住了。

　　那确是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就算吴宫生活为那张脸上添了几分岁月之色，但她看上去还是那么完美，甚至因为那岁月，而显得更加富有韵味。

　　她洁净的额头，光华的双颊，端庄的鼻梁，丰腴的嘴唇，每一样都像充满了魔力，让人一望便移不开目光。但她的双眼，那澄澈见底的双眼，却又令人忘却了之前那一切，深深地陷入那两湾幽幽的潭水中，再也无法自拔。

　　竹枝颤抖起来，场中的赵青喃喃道：“原来世上……真的有这样的美人……”

　　旁观的赵青拼命点头，她也有同感。她想到位列四大美人之首的西施会很美，但没有想到至少也有三十多岁的女人能美成这样，连同为女性的赵青自己，都顿生“我见犹怜”之感。

　　“铛啷”一声，竹枝落地，场中的赵青一言不发，转身而逃。范蠡便松了口气，重新将西施揽入怀中。

　　赵青不由得也松了一口气。行吧，好歹这个“自己”还没干出来更丢人的事。

　　——不过，袁公说的那个“你不是她”，究竟……

　　然而她没有机会发问了。完全是出乎意料的，他们脚下的地面突然开始剧烈地震动，虽然“入梦”的三人都不受影响，但场景中的范蠡和西施已立足不稳，双双摔倒在地。

　　“是地震？”赵青在能将她的话湮没的巨大声浪中用尽全力大叫。但袁公摇了摇头，手中竹枝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

　　他所指过的地方，不仅是建筑物，就连背景露出的天空和泥土，都一块块地崩塌。

　　“是毁灭。”袁公的声音不大，但不知为何可以直接透入赵青和范蠡的耳中，“这世界，在距我们三年之后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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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按：《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村上春树所著长篇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