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童话］格兰迪姆》九月雪六月霜

93、第十六个童话

　　她并没有去那个世界。
　　当科拉醒来的时候，她感到身子轻得不像话，她试图扶一下船上的栏杆让自己站立起来，却立刻听到了木头断裂的声音。
　　她只以为是这艘船年久失修，并没有多想。
　　眼前的景物还有些模糊，科拉晃了晃头，想要让自己的神志清醒一点，却没有太大的作用。她抬起手想要揉揉眼睛，却后知后觉地发现手上那个让她感到不安的印记已经消失了。
　　她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发现莉莉丝和比齐尔都倒在地上，连忙向他们跑去。她不愿意对莉莉丝做出粗鲁的举止，便选择了比齐尔作为唤醒的对象，给了他两个巴掌，又抓着他的肩膀使劲摇晃。
　　在这样一番功夫后，他们的船长终于悠悠转醒。
　　“发生了什么？”他说出了每一个昏迷人员的必备台词，“我在哪里？”
　　他咕噜一下从“躺”的状态变为“坐”的状态，慌乱地向四周看了看，在看见科拉的脸时眨了眨眼睛，惊讶道：“科拉，你怎么在这里？”
　　“你还记得多少？”科拉问道。
　　“我记得我正在摆脱皇宫侍卫的追捕……天杀的，那个混蛋的运气怎么那么好！”比齐尔骂骂咧咧地坐了起来，“是你救了我？真是太感谢了啊，不过这里是什么鬼地方啊……这艘船真漂亮哎！这个女人是谁啊？喂！你怎么哭了……”
　　“谁叫你做了这种蠢事！你要是不在了，谁去保护风暴啊！”
　　“什么啊……我之前由于想过退路的！”
　　“白痴！”
　　这番吵闹声让同样倒在地上的莉莉丝也皱起了眉，她费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侧着身子揉了揉眼睛，看向了周围，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
　　“冷静一下，莉莉丝。”科拉蹲下身安慰道。
　　“科拉？”莉莉丝惊呼了一声，发出了和比齐尔一模一样的疑问，“你怎么在这里？这里是……你怎么哭了？”
　　“没什么。”
　　见莉莉丝也不记得发生的一切了，科拉一时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忽然之间，她想到了那位没有呼吸的将军，脸色一变，催促二人道：“来不及了，莉莉丝，你现在快点去找白绢，比齐尔，你去打一桶海水，快没时间了！不然阿尔杰将军就救不回来了。”
　　闻言，莉莉丝也是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来不及解释了，现在快去按我说的做。”科拉严厉地命令道，在刚才，当她想到那位不幸的将军的时候，她的脑海中莫名地浮现了逆转这一不幸的方法。她并不是毫无怀疑，但事到如今情况也不能更坏了。
　　莉莉丝还想追问，比齐尔拍了拍她的肩，说道：“别担心，按科拉说的做吧，美丽的女士。反正这样也没有什么损失。”
　　莉莉丝看了看他搭在她肩上的手，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幸运的是，阿尔杰将军的准备非常考究，他甚至给船上的桌子铺上了高档的雪白桌布，在没有更好选择的情况下，这成了科拉所希望得到的“白绢”。至于海水，更是要多少有多少。
　　科拉从船舱内将毫无气息的阿尔杰将军拖了出来（莉莉丝又发出了一声尖叫），用桌布将他整个罩住，然后一边念诵着咒文，一边在桌布上倒着海水。
　　咒文的内容是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语言，但现在它们就那样自然而然地从她的口中流出来，并且发挥了作用。
　　伴随着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阿尔杰将军猛地坐起。
　　“我好像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他这样说道，全然不知道在自己身上牵涉了怎样的丑陋阴谋，他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妻子，笑着说道，“现在我和你一样，都在鬼门关走过一回了。”
　　莉莉丝有些勉强地笑了笑。
　　“这怎么会一样呢？”
　　科拉听见她这样说，有些惊奇地看了她一眼。更让她惊奇的是，阿尔杰将军没有对这句话做出任何回应。他一如往常地拥抱了他的妻子，没有注意到莉莉丝内心的抗拒。
　　真奇怪，她能隐瞒住她的丈夫，却无法逃过科拉的眼睛。
　　也许魔鬼为了他的“有趣”编造了很多很多无意义的谎言，但有一点他没有说错，见证了濒危前丈夫对幽冥的恐惧的莉莉丝内心的爱火已经熄灭了。
　　‘就算没有魔鬼主导，那样的惨剧也会发生吗？’
　　这个念头让科拉吓了一跳。
　　“诸位，我有一些糊涂了，你们有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吗？”比齐尔咳嗽了一声后问道。
　　阿尔杰将军和莉莉丝也都回过神来，纷纷看向在方才指挥有度的科拉，等着她的解释。
　　科拉将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她略去了比齐尔和莉莉丝互相吸引的部分），在她说话的时候，众人皆是屏气凝神，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倒抽冷气的声音。
　　“这真是太可怕了，那恶毒的狗东西！”阿尔杰将军气愤地骂道，“不过，您又是如何将它驱赶走的呢？”
　　“我不知道。”科拉诚实地说道，“也许是因为这片海是被某种力量守护着的？”
　　阿尔杰将军又嘟囔了两句，他似乎打算回去后找几个法力高深的女巫来问一问，但现在他需要解决的是昨晚留下来的一些后续。
　　忠心耿耿的侍从被将军亲自释放了出来，他在见到身体康健的将军后先是大叫了一声，而后又是一番对天神的感谢。虽然在面对比齐尔的时候他还是会露出不少敌意，但至少不会冲上去要揍他了。
　　虽然有不少波折，虽然从悲到喜的转折让人迷迷糊糊的，但无论如何，这一趟旅行还是以令人欣慰的皆大欢喜的结尾结束了。
　　唯一有些令人担忧的是比齐尔还是需要面对买凶不成、急于灭口的那位公主的追杀。
　　“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从刚才开始你面色就难看得很。”他不耐烦又带着些许关切地说道，“你确定你没事吗？”
　　“……没事。”科拉自己也不是很确定自己的身体状况，但为了不让朋友担心，她还是这样回答道，“只是昨晚没睡好。”
　　“哦对了，你让那个将军大人复活的那一招是从哪里学的，有空也教教我呗，我研究一下说不定能够让风暴的角长回来。”
　　“我也不知道，突然就知道应该这么做了。”科拉回答道，“还有，什么研究啊，真是大言不惭呢，难道你有学过魔法吗？”
　　最后半句话说出来有些缺乏底气，毕竟她自己也没有学过魔法。
　　但是比齐尔在见她使用魔法地图后就默认她会魔法了，因而也没有反驳她，只是又和她斗了两句嘴，便去找新的落脚点了。
　　阿尔杰将军临走前将那艘漂亮的船留给他了，他可得将她好好改造一番，上头镶的宝石至少得卖掉一半！

　　科拉掏出了魔法地图，想了想，点了格兰迪姆所在的区域，在降落后她又花费了大约一个小时才找到正确的地点。
　　正在整理花草的格兰迪姆再看见她的时候愣了一下。
　　如果科拉对女巫之间的事更关心一点的话，她就会知道能让格兰迪姆露出这种表情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幸运之神垂青了你。”格兰迪姆这样说道，“白蛇的诅咒从你的身上褪去了，发生了什么？你满足了它的贪婪。”
　　“我不知道。”科拉以无辜的神情说道。
　　“让我看看。”格兰迪姆拉住了科拉的手，仔细观察了一番（她看得很细致很专注但科拉不知道她究竟在看什么），“我明白了，你是否遇见了一个有魔力的强大存在。”
　　“我遇见了一个恶魔。”
　　“原来如此。”格兰迪姆说道，“你知道他的姓名吗？”
　　科拉摇了摇头。
　　“算了，反正那一定是一个大家伙。”格兰迪姆接着说道，“白蛇印迹吃了他，放过了你，还给你留下了一点小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