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童话］格兰迪姆》九月雪六月霜

40、第六个童话

　　和上一场比赛不同，不知道为什么，格兰迪姆没有放纵这一次的魔法作弊，这样时不时的、毫无定性的视而不见行为的公正性也许有待商榷，但是对于现在正处于赛场上的两人而言，她们不具备申诉的权力。
　　女巫如果不能够施展魔法，她们还能够做什么，呐喊助威吗？
　　沙伦和赛琳娜同时咬紧了牙关，露出了咬牙切齿的神情，她们不死心地一次次用不同的方式念诵出不同的咒文却无一例外地被打断、打散。那个面目可憎的女巫如同一面高墙一般阻挡着两人的脚步，她们的种种伎俩如同击打在巍峨大山上的细小浪花一般无力。
　　林中的飞鸟已经被呐喊声惊醒，扑扇着翅膀围拢而来，聚集在两位公主的头顶，选择它们各自偏爱的闪闪发亮的东西。多么可笑啊，在这些生灵的大脑中也许并没有“美”的概念，如今却由它们来决定这场惊世佳作之间的胜负。
　　两边都聚集了乌泱泱的鸟类，凭借肉眼根本无法辨别哪一方更占优势。许多人都在窃窃私语，猜测着这场竞赛会以谁的获胜告终。
　　如果这一次还是赛琳娜取得胜利，整场赌局也就宣告结束了。
　　包括赛琳娜、沙伦在内，谁都不知道结果，只除了两个人——掌控着全局的格兰迪姆和能听到寻常人听不到的动静的约翰。
　　曾经那位术士的赐福在此刻发挥了作用，他离开了观战的地方，向着依旧蠢蠢欲动的林子走去，大声地呼号着，一遍遍地将自己的请求诉诸于暂栖于林中的客人：“我的未曾蒙面的朋友啊，如果你们能够听到我的祷告，请求你们理解我重要之人现在所面临的困境，因为我也能够理解你们的痛苦。如果有什么我力所能及的，请提出来吧，我一定用我的生命来使之成为现实，让你们称心如意！”
　　“我们要你的生命又有什么用呢？你的生命与我们的生命以不同的形式存在。”苍老的声音来自一只年迈的雀鸟，“告诉你，我们对这场无聊聚会的胜负没有半点兴趣，无论是谁，只要能够帮助我们得到我们所想要的东西就好。”
　　“你们想要的是什么呢？”约翰问道。
　　“那些可怜的孩子还不知道，它们追逐的东西的一丝一毫都不会留给它们，当人类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之后，等待它们的只有被驱逐的命运。年轻人，我们想要的并不多，只要你将胜者衣裙上的一块钻石，只需要小小的、不起眼的一块带给我们，我就让这些孩子们落到你所希望的位置上。”
　　“我会信守我的诺言。”
　　“非常好。”老雀鸟愉快地说道，“是金色的那位还是银色的那一位？”
　　“银色的。”约翰回答道。
　　因为赛琳娜在上一场的优胜，她获得了先选的机会，这一次她毫不客气地选择了胜算更高的更闪亮的衣裙。
　　“看在你能通晓我们的语言的份上，最后还需要告诉你的是，年轻人，不是所有的好意都会被接受的，有些好意比刀子还要锋利，人们避讳这样的好意就好像鸟儿躲避弓箭。”留下了这样一句话，老雀鸟逐渐飞远了，他的号召声嘶哑艰涩，却具有非同一般的威严。
　　“也许……我已经习惯了。”约翰喃喃地说道。
　　比起纯粹的帮助，也许他更想向沙伦证明，他不是只会伺候人的奴仆，他亦有自己的本事，他的尊严也需要被维护。

　　当沙伦注意到鸟群逐渐聚集在她所选择的银色舞裙这一边时，她毫无疑问是兴奋，而当她发现鸟群聚集的速度之后，这种兴奋就化作了愤怒。
　　是他做的，这绝对是他做的！
　　除了鸟语者，还有什么能够逃过格兰迪姆的眼睛？
　　也许在她的心里曾经划过那么一点点的感动，但这种感动很快被女巫的骄傲所掩埋，她知道赛琳娜在看她，虽然她也知道这位时常戴着刻薄神情的女巫还不一定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但她依旧觉得这目光充满了嘲讽。
　　‘你看啊，你的胜利是你的仆人帮你赢到手的。’
　　这样的话语光是想想就让她觉得无地自容了。
　　比赛时间截止的信号被发出，格兰迪姆淡淡地宣告了沙伦的胜利。
　　“令人惊叹。”丑女巫低声笑着，“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值得赞扬。”
　　来自格兰迪姆的赞扬并没有让沙伦有半点的欣慰，她如同一个战败者那样用怒气来掩饰自己的心虚匆匆地离开了比赛之地。
　　“您获胜了吗？”约翰在外面等着她，他的脸上有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沙伦冰冷地说道，她没有再看一眼自己的管家，径直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约翰看着她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在他愣神的时候，沙伦已经走出了他的视线。
　　“要抓住女巫很困难吧？尤其是沙伦这样的。”沙哑低沉的笑声自他身后传来，约翰回过神，匆匆忙忙地行礼道：“格兰迪姆阁下。”
　　“嘛，有个目标总不是什么坏事……”
　　约翰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女巫的这句话要同她的上句话连在一起理解，神情瞬间变得慌乱，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我不会有这样大胆的念头，我只是，只是将沙伦阁下看作是要追随的主人。”
　　“是吗？”格兰迪姆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因为她这一神情的变化，约翰心中更加紧张了，他低着头，等着女巫之后的话语。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些鸟儿的反应还真是耐人寻味啊。”格兰迪姆感慨道，她仿佛对身边的年轻人骤然僵硬的手足浑然不觉，对他温和地笑了笑，问道：“你现在没有别的事要做吗？”
　　“什么？”
　　“答应别人的事情，还是要尽快完成比较好。”
　　说了这样一句话后，格兰迪姆留下受到了惊吓的约翰在原地，自己化作一团黑雾消失在空气中。
　　约翰又呆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与那些林中鸟的约定，飞快地向一片狼藉的比赛现场赶去。
　　公主们和她们的华裙都已经远去了，舞台上散落着层层叠叠的羽毛，约翰皱了皱眉，比起胆大包天地去闯钻石王国的地盘，他更倾向于在这满地的狼藉中先努力一下。他很轻易地混入了打扫的人群之中，小心翼翼地拨弄着地上的羽毛，在心里祈求着好运气。
　　他的祈求似乎得到了回应。
　　一枚小小的，与面包屑差不多大的钻石在一堆黑色的羽毛下闪烁着，他迅速地蹲下身，将它捡了起来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这一颗就够了……’他松了口气，又心不在焉地扫了一会儿羽毛便找借口离开。
　　他趁着夜色绕过了城门的守卫，来到了森林之中，将自己的承诺的东西交给了雀鸟，虽然它对于这收获的微小略有微词，但到底没有抓住他违背诺言的把柄，只能扑扇着翅膀宣告着这件事的结束。
　　约翰走出了森林，和他出来时一样小心翼翼地又潜回到了城镇的繁华地带。
　　“你在这里做什么呢，小约翰？”带着甜腻笑意的声音让他的心提了起来。
　　约翰转过头，赛琳娜正笑盈盈地看着他，“难道沙伦她有什么特殊的需求需要你在这么晚的时候到这种地方来吗？”
　　“我只是想要随便走走而已。”约翰回答道。
　　“嘛，是这样吗？”赛琳娜笑着走近，“我之前一直很奇怪，沙伦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我之前一直觉得我能赢呢。”
　　“现在我知道了，小约翰，是你让我输了呢……你让我输了呢输了呢输了呢！”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又尖有利，长发在她的身后飞舞，使人一时将她与传说中的女妖混淆。
　　不过女巫和女妖的差别获许并不是很大。
　　“你知道吗？小约翰，我有多讨厌输吗？”她看着他，眼神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