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童话］格兰迪姆》九月雪六月霜

156、第四十三个童话

　　“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在向管家再三确定了自己的父母并没有因自己晚归的事而生气之后，扎克利像只玩野了的小狗一样冲进了客厅，想要扑入父母的怀中。
　　“哦，今天回来得有些晚啊……对一个孩子而言。”
　　听见这个声音的时候，扎克利愣了一下，而后慢慢减缓了脚步，笔挺地站着，老老实实地唤了一声说道：“教父，您今天怎么来了啊？”
　　“来看看我亲爱的教子啊。”自称为“万物之终点”的绅士笑着说道，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子在教子身上投下一大片阴影，“今天你似乎遇见了一些小麻烦呢。”
　　“哎？”扎克利不了解他在说什么，他猜想是不是他的教父听说了他和他的朋友闹得小矛盾。
　　“哈哈，真是可爱的孩子，和朋友有些意见冲突哪算是什么麻烦。”绅士大笑了起来。
　　从小就是这样，哪怕扎克利没有说话，只是稍稍动了动念头，他的教父就能将事情看得一清二楚。
　　“那教父您说的是……”平时扎克利是绝对不敢对这位绅士讨价还价的，然而也许是从贴心温柔的特鲁德太太那里得到了勇气，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以此来试探答案。
　　绅士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
　　“我在说关于饮料和点心的事情。”他慢慢地说道，“我亲爱的教子，你该不会真的愚蠢到以为那真的是野兽的骨头、真的是要被用来制作什么棋子的吧？”
　　“不然还会是什么呢？”听出教父所不满的是特鲁德太太，扎克利不禁有些生气了，一反常态地反驳道。
　　“那是婴儿的骨头。”教父说道，“至于有什么用，自然是用来进行消耗极大的复活阵法试验的啊。”
　　扎克利并没有马上相信这个判断，他说道：“那只是你们大人之间的谣传而已，特鲁德太太又不是什么坏人，如果她真的打算害小孩子，我怎么可能还好好的在这里呢？”
　　“因为再过几天你才能被她使用。”教父解释道，“还要再过几天，你才和她的儿子一样大，到那时候，你才能成为她百年难得一见的最好材料。”
　　他说的话真是让人生气。
　　“我的话让你生气了吗？”教父同样探知到了男孩的这种情绪，他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她给你吃的那些饼干里也掺杂了魔法，能够让你站在他的角度上考虑问题。如果不是我经验丰富，但真不能一眼看穿。”
　　扎克利想要反驳他，又发现自己这样做反而证明了他可笑的观点，只能作罢。
　　“我知道你是不会相信的，这样吧，你带上这个，然后再去看看她。”绅士将一副水晶眼镜放到了扎克利面前，“相信你会有惊喜的。”
　　“我怎么知道你没有在这副眼镜上动手脚？”扎克利皱着眉头问道。
　　绅士又是一声大笑，说道：“有趣有趣！现在的你比过去好玩多了，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你了。好了好了，不要瞪着我了，我们没必要再互相开玩笑了，这是一个能够窥破假象的魔法工具，有了它，你就能知道那位女巫友善的背后是怎样的面容了。”
　　扎克利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眼镜。
　　“你可以看我，然后测试一下它的作用。”绅士指了指自己的帽子，“看这里看这里！”
　　扎克利依言照做，却险些被吓得丢了眼镜。
　　半个头部都是森森白骨的绅士的笑声几乎没有平息的时候。
　　当天晚上，扎克利做了一个噩梦，他梦见特鲁德太太的嘴巴变得很大很大，血红血红的，几乎要将他一口吞下。他挣扎着醒了过来，难过得在被窝里流眼泪。
　　“都怪教父说了那些！”他恨恨地说道，又不受控制地看向了那副眼镜。
　　第二天，他没有和朋友们描述自己的神奇历险，而那些朋友们也就自然而然地觉得他听从了劝告，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几天之后，他想要再去以此特鲁德太太的家，在出门的时候，他决定戴上那副眼镜。当他的目光投注在寻常事物上的时候它们没有任何变化，他走了几步，发现魔法不愧是魔法，哪怕是他这个视力正常的人戴上这副眼镜也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一点点的眩晕感也没有出现。
　　他回忆着当时所选择的道路，一步步地向自己的目的地走去，可是这一次他没走多久便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树枝上依旧有小鸟在歌唱，可是它们都不过是一具具的骨头架子，林间同样时不时有小鹿穿过，可是它们的身上有被针线缝合过的痕迹。
　　地上的草和直耸入云的树木再不复过去的绿意盎然，而是布满了古怪的花纹，黄色的藤蔓在它们的根部缠绕、攀援，似是贪得无厌的人抱住好心善人的模样。
　　那座温馨美丽的小屋则变成了一座布满了蜘蛛网的废弃木屋，里面传来诡异的咕噜咕噜声。
　　只有特鲁德太太依旧美丽温婉，只是她的面容苍白得过分了，而她的嘴唇也太过红艳了。当她站在屋子前的时候，这美与丑的强烈对比越发浓烈，令扎克利感到更加害怕。
　　比思想更快的，他飞快地掉转过身，向着森林深处跑去。
　　“怪，怪物啊！”他叫出了自己所看见的东西的本质。
　　他什么也不想想了，完全凭借着本能而迅速奔逃，低着头，就连前方的道路也无法看清，这使得他直直地撞入女巫的怀中，跌坐在地上……当然若要为这起冲撞“事故”负责，突如其来地出现的女巫也不算无辜。
　　“亲爱的孩子，你流了好多汗，发生了什么事吗？”特鲁德夫人蹲下身想要拉扎克利起来。
　　“别碰我！”扎克利尖叫道，而后又瞬间反应过来这样的态度实在是又糟糕又无力，尤其是在他想要从这个女巫手下逃生的时候，于是他立刻调换了一种语气，说道，“特鲁德夫人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保证我谁都不会说的。”
　　“唉……”特鲁德太太叹息了一声，她的手伸进了口袋中，“没想到会被你看见呢……这是一副有魔力的眼镜吧。你是一个人来的？”
　　在最后的问句中，扎克利读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他闭着眼睛，下意识地想到他所认识的最强的人，不抱希望地哭喊道：“我还不想……还不想被女巫给杀掉啊……快救救我啊！教父！”
　　几乎是下一秒，穿着燕尾服的绅士出现在了他们两个人中间，而下一秒，女巫便立刻软软地倒了下去。以她的能力，要和这样的存在相抗衡实在是太过为难了一些。
　　“这一次，我算是完成了教父的职责了吧。”他说道，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了天边，接着又迅速转了回来，盯着扎克利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希望这一次你能收获教训并有所长进，我可爱的教子。”他伸出手，拉住了孩子，“好了，和我一起回家吧。”
　　扎克利愣愣地抓住了他的手。
　　两人在一阵忽起的黑色旋风中消失。
　　在这两人离开后不久，穿着黑色长裙的身材高挑的女巫和与她常年搭档的男性恶魔朋友出现在了这里。
　　“啧，真是凄惨呢。”迪蒙说道，“可惜他儿子和她不在一个地方，真是不聪明。”
　　“已经疯到这种地步了，还要怎么聪明。”格兰迪姆微微抬手，一小袋饼干从她的口袋里飘了出来，“我记得她以前说过，她儿子最喜欢这种口味的小饼干。”
　　“你还记得啊。”
　　“因为她是我们这群女巫中唯一有后代的，当然我是指以正常女性生育方式诞下后代的，那些魔法造物不算，所以她很容易引起我们的注意，虽然不算是什么善意的注意……比如警戒自己绝对不能变成她这样的人什么的。”格兰迪姆说道，“她拥有了母性，所以在是去儿子时领悟到了绝顶的悲痛，一个没经历过风波的脆弱的漂亮杯子要如何应对杯中突然膨胀的液体呢？那些悲伤如果不能溢出，便只能将杯子撑破了。”
　　“对了，不是说让那个男孩子当诱饵来吸引特鲁德的吗？那应该在几天前她的位置就暴露了，怎么女巫们没出手？”
　　“这还用问吗？”格兰迪姆没好气的说道，“这孩子有这么一位教父，谁还愿意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