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童话］格兰迪姆》九月雪六月霜

109、第二十九个童话

　　格兰迪姆找到迪蒙的时候几乎不能够认出他了。
　　作为一个对生活质量有要求的恶魔，他时钟都是风度翩翩又神秘莫测的斯文败类模样，就算偶尔把自己伪装成女人，那也是一个赛一个的优雅绝色。然而此刻……他却浑身落满了灰尘，头发上还沾着淤泥，满面的疲惫之色。
　　“呦，你这是在泥潭里淘宝了吗？”格兰迪姆嘲笑道。
　　迪蒙翻了个白眼，说道：“我可没有那么有空。”他紧张兮兮地四处张望了一番，问道，“你来的时候有注意到什么异样吗？”
　　“你指的是什么异样？”格兰迪姆说道，“有你这个恶魔在这里，在我看来，这附近都是异样。”
　　迪蒙哼了一声，面上又浮现出惊慌、紧张的神色来。
　　“你到底出了什么事？”格兰迪姆正色道。
　　迪蒙叹了一口气，将事情细细道来。

　　在他的故事中，恶魔依照自己的本性对自己进行了一定的美化，试图为自己增添更多的悲苦与无奈。
　　“你当时没有看见，如果你就在现场，你也会被他打动的，那实在是一个可怜的年轻人。”迪蒙假惺惺抹了抹眼睛，仿佛那里有泪水似的，“你能想象吗？不过是因为一个预言，蓝宝石王国里的贵族卡恩老爷便要将他扔进河里、迫使他和他的父母分离。当他好不容易逃过一劫长大后，无理的神明啊，又把他扔到了那残忍贵族的面前。贵族挂着一副伪善的嘴脸，委派他送一封信给他尚在王城中的妻子，信里他命令他的妻子秘密地将这年轻人处决掉，好在原本要抢劫他的强盗也对年轻人起了同情之心，偷换了信的内容，让年轻人娶到了贵族的女儿。得知这一消息的贵族暴跳如雷，给他下达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你可以想象，这位年轻人是那样的迷茫，他是那样的无助……”
　　“他的灵魂是那样的美丽。”熟知恶魔本性的格兰迪姆蛮横地接了迪蒙接下去的话，“你对他的灵魂起了贪念，好了，继续往下说吧，你和他做了什么交易？那究竟是什么任务？”
　　“哦，我亲爱的格兰迪姆，你实在是太不了解我了。”迪蒙说道，“我对那个年轻人的灵魂毫无觊觎之心，我真正钟意的是那位把可怕的任务指派给年轻人的贵族，我记得他是蓝宝石王国中最英俊的老男人，那可真是一个出美男子的国度。想想看吧，在把他的灵魂珍藏起来之前，如果我好好准备一番的话，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些别的乐子。”他露出了一个有些暧昧的带着血腥气的笑容，足够把格兰迪姆好不容易对他生出的同情心全部打散。
　　恶魔在寻欢作乐上无所顾忌，格兰迪姆得到这样的回答后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她越听越觉得迪蒙的所作所为充满了自作自受的气息，让她很想转身就走。
　　有些愚蠢造成的悲剧是不值得惋惜同情的。
　　“我答应帮他搞定这件事，只要他愿意按照我的吩咐做一件事。”恶魔眯起眼睛回想道，他似乎真的对自己当时所做出的决断、所布下的计谋感到十分满意，“至于国王究竟让那个年轻人去做什么事……”
　　他足足卖了三分钟的官子，在格兰迪姆的耐心被耗尽之前，他终于说出了答案。
　　一分钟后
　　“我看你是疯了。”格兰迪姆用一种无法理解的神情看着迪蒙，“是谁给你的勇气，你居然敢去拔魔王的头发。”
　　恶魔中并没有王者，但他们的实力确实有高下之分。魔王的名字只是魔王，这是他凭借自己的实力成为恶魔中最强者之后给自己取的名字。
　　“只是头发而已。”迪蒙撇撇嘴道。
　　“只是头发……而已？”格兰迪姆又露出了一丝冷笑。
　　“他可是毛发旺盛的那一类恶魔。”迪蒙说道。
　　言下之意是魔王不应该这么小肚鸡肠。
　　格兰迪姆看着这个睚眦必报、锱铢必较的恶魔，心想他到底是哪来的底气能说出这样的话。
　　她叹了口气，说道：“关键不在于你从他那里拿了什么，关键是你挑战了他的威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逃到天荒地老。”迪蒙说道，“总有一天，会有一个人替我吸引他的注意力。”
　　魔王不是个好脾气的恶魔，恶魔中也不缺少胆大的狂徒，大概过个几百年迪蒙就安全了……然而问题在于，就凭借迪蒙那凄惨的人缘和他的反追踪能力，魔王要找到迪蒙可能就只需要几个月。
　　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可怜巴巴地看向了格兰迪姆，“你有什么建议？”
　　格兰迪姆沉思了片刻后说道：“……你觉得干掉魔王自己上位怎么样？”
　　迪蒙：……
　　他用简直称得上惊悚的目光盯着格兰迪姆看了半天，而后转为一种较为和缓的目光。
　　“你在想什么？”格兰迪姆露出了恶心的神情。
　　“没什么呀，只是忽然觉得……”迪蒙笑了笑说道，“我们真是天生一对。”
　　格兰迪姆：……
　　“我刚刚只是说笑的。”她干巴巴地解释道。
　　“我知道。”

　　逃不是一个好办法，甚至算不上是一个办法，但目前为止，他们也只能这样做。
　　“这里还需要一点魔法水晶，对，现在可不是你珍惜收藏的时候。”
　　格兰迪姆一边考察着地形，一边指挥着迪蒙干这干那的，对于恶魔耗费多年的珍藏没有半点珍惜之情。对于她的指令和她兴奋的神情，迪蒙甚至有些怀疑她是不是故意在借这个机会，用他的性命做赌注，试验一下她创出的阵法效果。
　　“对了，如果你被魔王逮到，你会怎么样？”格兰迪姆忽然问道。
　　“还能怎么样。”迪蒙没好气地说道，“他可能会先把我的四肢打断，然后用我当恶魔比赛的马球，最后可能哪天看我没劲了就给我个痛快。哦，对了，在打断我四肢之前，他可能会在我身上用出一切会让我感到痛苦的刑罚。”
　　格兰迪姆“哦”了一声，继续研究起阵法。
　　“就这样吗？”迪蒙不满道，“真的就这样吗？”
　　“你还希望我表现出什么？”格兰迪姆不耐烦地说道，“难道你觉得这样的手段对一个恶魔而言是太过残忍了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这不过是对付敌人的常见手段罢了。
　　“格兰迪姆。”迪蒙说道，“我们现在可是在一条船上了。”
　　“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格兰迪姆有些烦躁地说道，“你放心，如果那个魔王要抓到我了，我一定当场自爆，和他以及你拼个同归于尽。”
　　迪蒙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听上去也不错，我们会被后世传颂的。”他说道，“不自量力和魔王作对居然还真的打了个平手的傻瓜魔鬼和傻瓜女巫。”
　　格兰迪姆用包含“你真无聊”的含义的目光看了迪蒙一眼，她深吸了口气，最后检查了一下魔法阵，确定没有什么漏洞后才坐在了一块大石头上，敲着小腿好像刚才她做了什么体力活一样。
　　“你的腿比以前好看很多了。”迪蒙忽然说道。
　　那是显而易见的，在施行那个用善事换取美貌的魔法之前，格兰迪姆的腿又短又黄，就如同两条染了颜色的骨头，她知道那些好事的人会对这指指点点，所以终日穿着厚厚的长袍子-能够遮住脚的那种。
　　而现在她的腿又白又长，也许还没有到“象牙”一样的色泽，但已经是那种能够勾起人欲望的腿了。
　　“你想说什么？”虽然想要变得漂亮，但又矛盾地不喜欢被人夸赞漂亮的女巫冷冰冰地问道。
　　“你一定又做了不少……好事。”迪蒙在说出最后一个词时的表情就如同见到了一个天使，“难道你不会觉得劳累吗？难道不会有那么一刻，你很想把那些自己犯蠢做错事的求助者给扔到门外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