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童话］格兰迪姆》九月雪六月霜

110、第二十九个童话

　　“不是只有一刻。”格兰迪姆回答道，“事实上，就这几年的情况看……应该说是每时每刻，哦，对了，理所当然的，你也在这一类麻烦的求助者的行列之中。”
　　听见这样的话，迪蒙反而笑了起来。
　　“你这个人真是难以理解呢。”他这样说道，“我觉得你不是会勉强自己的人，也不是会追求这种表面的东西的人，但这种愚蠢的魔法居然是出自你之手。”
　　格兰迪姆皱起了眉头，问道：“这很奇怪吗？”
　　“不奇怪吗？”迪蒙反问道。
　　“我只是诚实地面对自己而已。”也许是估摸着迪蒙很可能是躲不过魔王追捕了，格兰迪姆难得平心静气地和他阐述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尽管她依稀记得以前已经和这个没记性（或者说记吃不记打）的恶魔说过一遍了，“我知道自己过去长得很丑，这让我很不舒服，我喜欢漂亮的东西，也想让自己变得漂亮……这样的想法有什么丢脸的吗？不要用这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我，也许我和你见过的别的女巫有很大的差异，但也会有相似之处。”
　　“我觉得应该还有更深的理由。”迪蒙用探究的目光看着格兰迪姆，“一定还有的。”
　　格兰迪姆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你现在不告诉我也没关系……不如说你现在不告诉我实在是再好不过了。”迪蒙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这种答案当然是自己找出来比较有意思。”
　　格兰迪姆“哼”了一声，没兴趣再在这个话题上讨论下去，她看了看坐在她不远处的迪蒙，问道：“结果怎么样了呢？”
　　“什么结果？”
　　“你拿到你想要的那个贵族的灵魂了吗？”
　　“卡恩老爷啊……”迪蒙拖长了语调故意吊格兰迪姆的胃口，“还没有呢，不过这是早晚的事，毕竟他现在已经在一条渡河上可怜巴巴地来回撑船呢。”
　　看见格兰迪姆询问的目光，迪蒙咳嗽了一声，将自己吩咐那个年轻人做的事情解释了一下。
　　“在那个小家伙找寻魔王的路上，他遇见了三个人，一个人为城市的喷泉干涸而苦恼，另一个为苹果树不再结果而苦恼，至于第三个人……”迪蒙坏笑（当然他自己坚持是友善的笑容）了一下，“他不小心中了两界河的诅咒，必须不停地在地狱和人间交界处的渡河上不断地划船。”
　　“那个年轻人在见到你这个好心人的时候，顺便也用这三个问题请教了你？”
　　迪蒙点了点头，有些自恋地说道：“毕竟光从我的相貌就能知道我是多么的博学多闻。”
　　格兰迪姆不屑地笑了一下。
　　“之前的两个问题都很好解答，而第三个问题却需要一些小技巧。”迪蒙说道，“只要那个撑船的人把船桨交到他的客人手里，他就能够将那个诅咒转嫁给别人了，所以说，你可千万不要随便接取别人的东西哦。”
　　格兰迪姆没有理会他“善意”的规劝，猜测道：“那个年轻人因为解答了之前的两个问题，得到了大笔赏金作为报答。但他骗贵族说这些财物是他在地狱边沿找到的，让贵族去找那个撑船的人，让他倒了大霉？”
　　“不错不错。”迪蒙拍了拍手说道，“这一次你基本上猜对了。”
　　格兰迪姆笑了一下，嘲笑道：“说到底你还是没能够把那个贵族的灵魂弄到手，说什么是迟早的事，你还真就不怕有变数吗？”
　　“如果我能从魔王的眼皮子底下躲开，那么什么变数我都能够应对……”在瞧见格兰迪姆露出了沉思的神情后，迪蒙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不满道，“喂喂，想什么呢你，你该不会想要去插一脚吧？我绝对不会允许的。”
　　格兰迪姆没有回答，她看向迪蒙的眼神带着明显的嘲讽，似乎在提醒他还是多放些注意力在眼前的困局上吧。
　　他们正耍着贫嘴，四周的风声忽然变了。
　　周围也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中。
　　黑色的烟雾一点一点地弥散开来，它们一点一点地靠近位于守护魔法阵中央的迪蒙和格兰迪姆，看起来那个魔法阵对于魔王的力量无计可施。
　　迪蒙想要跳起来叫骂，但是格兰迪姆凶狠地瞪视着他，于是他只能用谴责的目光向格兰迪姆问责。
　　“闭嘴，你这个白痴。”格兰迪姆用魔法直接在迪蒙脑海中说道，“你以为森林中忽然出现那么一块黑雾到达不了的区域不会很显眼吗？这个魔法阵的作用是赋予里面的具有相同魔法刻印的生物一层保护膜，不信的话你看看自己的手！”
　　果然，一层淡蓝色的魔法膜将恶魔整个包裹起来，那些黑雾在快要触及到的时候都自然而然地避开了，就像是避开一棵树木。
　　“不过你挺会选地方的。”格兰迪姆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说道，“这片森林曾经被赐福过吧？谁毁了一棵树就要遭受一年的厄运之类的，这诅咒看上去并不过分，但也正因如此它无比强大。强大到就算是魔王也需要顾及它的力量……不然他直接毁了这里我们的魔法阵就没有一点用了。”
　　被夸奖了的迪蒙并不高兴，毕竟这只是能让他逃避一时的小聪明。
　　尤其现在，他看见在黑雾中，一道身影逐渐靠近。
　　魔王看上去和人类没有太大的区别，只除了他额头上那大到夸张的山羊角以及他身后那对巨龙一样的翅膀。这双翅膀正呼呼地扇动着，无数的黑雾从那里散出来。
　　“不要一直盯着他！”格兰迪姆下令道，说完这句话后，她就保持了沉默，不管是口头上还是精神世界中。
　　魔界的居民对于魔法总有天生的敏锐，对于目光也是一样，迪蒙在这方面的能力已经是很不错了，至于魔王更是如此。
　　魔王将他那一头长长的金发向后梳了梳，向四周看了一圈，向另一个方向走了，直到他离开一个小时后黑雾才渐渐褪去，而在黑雾褪去的两小时后，迪蒙才敢开口说话。
　　“我以后都要住在这了。”他垂头丧气地说道，“如果恶魔也会受到饥饿的折磨的话，我一定会成为第一只因此而退场的恶魔。”
　　格兰迪姆对他的处境的看法还要更悲观一些。
　　“魔王不是傻子，这世界那么大，他特地跑到这里来看看肯定是因为发现了什么，你之前的足迹肯定没有擦干净，等他在外面久等不到你，肯定会再跑回来看看，倒时候，说不定他真的就拼着倒霉一千年的代价，把这附近的树都烧光。”
　　迪蒙知道格兰迪姆说的有道理，同时他也知道自己对于眼前的境遇并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只能对着格兰迪姆露出了诚恳到让她觉得恶心的笑容，“伟大的、聪慧的女巫啊，你一定能够为我指出一条明路的对吗？”
　　被他的甜言蜜语恶心到了的格兰迪姆毫不留情地露出了嫌恶的表情，但她还是答应了迪蒙的请求。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倒霉的魔法，如果不是因为我讨厌半途而废，我一定不会管你的破事。”她恨恨地说道，“如果你确定你打不过魔王的话，我建议你想办法讨他的欢心，对他献上超过他被你夺走的十倍的尊重，让他主动原谅你。”
　　“也许我应该让他拔我三十根头发。”迪蒙耸了耸肩说道。
　　魔王绝对不像那些目光短浅、受困于人类常识的人类帝王那样容易讨好，他是恶魔中的恶魔，他的实力强大到能够获取任何他想要的东西，他的谎言比任何一个恶魔的谎言都完美——不仅有用而且符合美学。
　　“把眼界放得更宽一点，你这个笨蛋。”格兰迪姆对迪蒙在听到这侮辱时敢怒不敢言的忍气吞声的表情很是享受，于是大方地说出了自己的建议，“你不应该局限于有形地的东西。”
　　“你指的是？”
　　“一个故事。”格兰迪姆眯起眼睛说道，“一个符合恶魔价值观的独一无二的最棒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