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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长安恶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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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要说长安城第一恶霸,长安城的百姓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个名字便是——崔寄风。
崔太师权倾朝野,崔寄风又是幼子,自幼便被爹娘祖母哥哥姐姐疼爱,所以养着养着便歪了,行事诡谲,不顾伦常,除了好南风、强抢民男外,前些年还做了许多荒唐事。
若是要将崔寄风的荒唐事说出来,那是说个几天几夜都说不完。
阿虎只捡了几个重点讲,储彧便对这人有了初步认识。
行事粗莽、我行我素、胸无点墨的纨绔子弟。
他既打算在这长安城中长住了,与这样的人便该避开一些。
阿虎说完这些事后,便退了出去。储彧躺在床上,不久便睡去。
第二日一大早,他便醒来了,由着阿虎替他收拾了一番。
镜中男子,剑眉如墨,眉目硬朗,俊逸非常,若非受了那么大的伤……
阿虎连忙将目光从储彧的腿上移开,生生将喉咙口即将叹出的气压了下去。
早晨的时候,是宫中的王公公亲自来接的,推着储彧的轮椅进了大明宫,见了那龙椅之上的九五之尊。
皇帝正当壮年,面目睿智,然而黑发之中却已经生了几缕华发,可见这王朝并非想象中的那般繁华与坚不可摧。
储彧想着阿虎的话,便大致明白了原因。如今朝中势力分为几派,像崔太师那般结党营私,圣上却无可奈何,便知其中各种权力交错,圣上并非大权独揽。
皇帝一身明黄,坐在龙椅之上,面目和蔼,问着他的祖父、祖母、母亲和父亲。
“当年我见你的时候,你尚在襁褓之中。”皇帝微笑着道。
皇帝不过长他七八岁,他在襁褓之中,皇帝也才七八岁。不过这句话,却拉近了些许距离。那高高在上的帝皇似乎亲近了一些。
“大齐得今日安稳,便是许多诸如你父母一般的人换来的。”皇帝道,“朕始终会记得你和你的祖辈的。你的脚伤了,这长安便是你的家。”
皇帝说得动情。
皇帝确实很看重储家,储彧这番面圣的后果,不仅得了一座府邸,几十奴仆,还得了一个官职。
刑部侍郎,正四品。
这对镇国大将军的独子、战功累累的少将军而言,或许算不上什么大的官职。
但是稍喑圣意的人都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如今朝中分为两派对抗,一派是以崔太师为首的世家,另一派这是以段丞相为首的寒门,这两派斗得欢乐,却都不得圣意。世家重利,寒门偏激,代表的都不是圣上的心意。六部之中,唯有刑部和吏部是皇帝的心腹,而刑部尚书,更是皇帝的恩师,与皇帝最亲近,最得皇帝信任。所以这刑部侍郎,便不单单是刑部侍郎了,更代表的是皇帝的重视和信任。
老的刑部侍郎刚刚告老还乡,圣上便提了储彧,明显是想将整个刑部都换上自己的心腹。
这口谕一下,朝臣一时各种想法。
储彧搬入新的府邸,刚安顿下来,便收到了许多拜帖。
管家是皇帝派下来的,看着那些拜帖,很快便分了出来。要么是崔大师一派的,要么是段丞相一派的,都是来探储彧的口风的。
储彧以身体不适为由,一律不见。
唯一有一封拜帖特殊一些,上书的名字竟是桑听寒。
储彧看着那个名字,不由得想到第一日踏入长安城时,遇到的那个跳河的青年。
狼狈如厮,却风骨不减,想着那青年的眼神,倒是颇有些趣味。不过想到那青年,便又想到那恶霸崔寄风了。可是这位硬生生地毁了他对长安城的一些遐想的。储彧便不再往下想了。
“桑听寒尚且躺在床上,不如我上门拜访好一些。”储彧如此道。
阿虎很快去安排了,管家也准备好了一些补品,由着阿虎拿着,与储彧一起送上门。
管家做这些也并非没有深意。
如今世家和寒门两派都试着拉拢储彧。圣上将储彧安排在这个位置上,便代表了圣意。而这些人却还依旧这般做,这便更证明了储彧的重要性,即使如飞蛾扑火,这些人也乐此不疲。
储彧身后代表的是偌大的储家,更是守卫边关的二十万大军。储家举家都在边关,他们一般是搭不到线的,而储彧归来,这便是千载难逢的一个机会。
二十万大军便是火中之栗。
管家纵然知道,却也不能让储彧一直呆在府邸中,不问世事。他虽然与储彧讲了这朝中世事,但是这位手段不淳朴、心思却淳朴的少将军来说,还是要多出去接触接触。
而这桑听寒却是最好的选择。
桑听寒虽然是段丞相的门生,却也是天子门生,即使说他跟段太师亲近一些,就说储彧对桑听寒有救命之恩,这次探望,也未必代表着储彧有什么倾向。
而且,桑听寒是今年的探花,金銮殿上,被圣上赞为‘惊世之才,相貌不凡’,才貌双全,人品也是这一届举子广为流传的。所以这样的人,还是值得结交的。
储彧的马车停在桑家门外。桑听寒不过一七品官,在这长安城,随便砸下一块牌匾都可能砸到几个有品级的官,这七品官也显得微不足道了。
桑听寒的家不过一个四合的院子,虽不奢华,但是干净。
储彧从马车上下来,刚坐到轮椅上,桑家的门上却冲出了一个人,那人冲得太快,竟直直地往储彧身上撞去。
那人撞得急了,阿虎都没反应过来,储彧躲不及,便伸出手,硬生生地挨了那人一撞。那人一抬头,储彧入目的便是一张鼻青脸肿的脸,完全看不出原本的相貌了,头发散乱着,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那双眼睛实在太漂亮了,就像一只猫儿,直直地十分勾人。只是可惜了这张脸竟弄得这般不堪入目,与这双眼睛十分不搭。
储彧怔楞了一下,那人迅速站了起来,绕过了储彧,便往前冲去,那模样,竟是有几分像被主人家抛弃的丧家犬一般,带着一股冲到天涯海角的冲动。
“少……公子,你没事吧?”阿虎连忙问道。
“无碍。”储彧道。
“这人怎么这般粗莽,撞了人便这样一声不吭地走了!”阿虎气愤道,恨不得将那小子揪回来打一顿。
“罢了。”储彧道。
小厮领着储彧进了门。如今是深秋,那河水十分寒冷,桑听寒是个书生,在河水里泡了那么久,便是一场风寒,如今尚且躺在床上。
他们走到桑听寒的卧房外,却见一个丫鬟往外扔着东西。
整整一个小山堆,有衣服,有书,有首饰,每一样看着,都是珍贵非常。
“阿莲,这些东西又是那恶霸送来的?”那小厮问道。
“是啊,非要送到公子的面前,气得公子差点将刚吃进去的饭吐出来了。”
“他人呢?”
“刚让人打出去了。”
“这些东西怎么办?”
“公子说让人烧了。”
“是该烧了,用着都嫌脏。”
小厮与丫鬟你一言我一语,便将这些东西的来源说了出来。这些必定是崔寄风说来的,这东西现在才扔出来,看来那恶霸公子才走不久。
桑听寒都这般了,那恶霸还不放过他,难怪逼得桑听寒去跳了河。
储彧刚来,未曾与那纨绔遇着也着实庆幸。当然,储彧不是怕崔寄风,而是怕那恶霸污了自己的眼睛。
储彧探望了桑听寒。说是探望,其实也不过说几句客套的话。他与桑听寒本来就不熟悉,再说,他出自将门,是武将之后,桑听寒是书生,读的是圣贤书,两人本就说不到一块去。
储彧在桑听寒处坐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去了。
圣上念储彧从并州到长安,舟车劳顿,虽提了他的官职,却允他休息几日再去刑部报道。
这时限一共十五日,这半月,储彧不过是读读长安城的志录,听听这朝廷的分门分派,再看看这长安城的风光。
这长安城,纵使民风不如他想象的淳朴,但是确实是别有风光。且不说这许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就是这城中的酒楼,里面的山珍海味,也是储彧从未想过的。
他并不好口腹之欲,然而阿虎却不然。阿虎虽然一连胡子拉渣,但是实际上不过十九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每次马车从某一酒楼外经过,阿虎便眼巴巴地看着他,储彧便也没辙了,只能指着那家酒楼说用午膳。
只是马车停下,储彧刚想下车,便一阵风吹过,那车帘子掀开又关上。
不过一瞬间的事,他的马车上却多了一个人。
那人冲得太急了,直接撞到了储彧的怀里,为了稳住身形,一双手也紧紧地扒住了储彧,就像紧紧抱住他一般。怀里的身体绵软,但确确实实是个男子。
那人在他怀里喘着粗气,储彧愣了一下,刚想将身上的八爪鱼推开,那人便抬起头来,当那张脸完全呈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储彧不由得又愣了一下。
那是个少年,生得十分漂亮,眉眼弯弯,唇红齿白,一双眼睛,生得如同黑曜石一般,光彩夺目。
有些眼熟。
而现在,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他,就像猫见了鱼。
而他,似乎是那鱼。
若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这种感觉,就是被觊觎的感觉。这种感觉太陌生了,陌生到储彧并不明白其中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