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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1、三八七、久别重逢(下) ...

  •   晌午过后,曹叡派人来通知我准备一下,跟他一起去城外巡营。我赶紧穿好盔甲,备好马匹,只带上五十名亲兵,在县衙门口整装待发。不多时,曹叡在毌丘俭、张护卫、还有他自己的亲兵簇拥下走了出来,与进城那天同样的装扮,风姿飒爽,威风凛凛,却在翻身上马时不自觉地流露出动作的些许阻滞。我看在眼里,心里有点愧疚,更多的也是带着小小邪恶念头的偷笑。

      汇合了曹泰,我们只带了总计两百名的随身士兵,离开江陵城,来到城外大营,夏侯尚和夏侯霸已经汇聚在夏侯尚的中军营中等候曹叡。行礼相见过后,两人分别介绍了各自扎营的情况。夏侯尚的荆州地方军和夏侯霸的中央禁军各自的营地相距不远,中间隔了一条小溪,刚好也作为大军水源。粮草的囤积,根据之前的安排,一部分运进江陵城里存放,一部分存放在城外的营地,存放地点和看守的人员都精心选择,严防吴军偷袭。其余的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依托江陵城进行营地的布局和构建,无论城里还是城外,大家都觉得互相有依托,军心十分稳固。

      “水军预计后天就能抵达,到时还请江陵诸将一同商议安寨之事。”夏侯尚最后对我和曹泰道。

      我点点头:“城内水军之前遭遇武陵蛮偷袭,损失不小,又经过几场战斗,再加上失了百里洲偏师,现有军力已不足以对抗东吴水军,正对援军翘首以待。待援军到达,必定振奋水军士气!”

      曹叡道:“东吴贼寇以水军见长,此战胜负如何,水军至关重要。此次统领水军的是伏波将军黄权,夏侯中郎将也认得。”

      “黄权?”我十分惊讶,“就是上次南征江陵时俘获的那个蜀将黄权吗?”

      “正是。南中郎将出镇江陵之后不久,司马侍中便向父皇举荐了此人。父皇试着起用他在洛水训练水军士兵,发现他在治理水军上颇有才干,为人又低调谦逊,因为对他十分欣赏。此次援救江陵,便任用他为伏波将军,统领水师南下。”

      “原来如此。”

      虽然是降将,既然曹丕信任,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再说伏波将军是个杂号将军,官品并不高,比我的南中郎将还要低一个品级,曹丕不算是破格重用。从我与黄权之前的短暂接触,我对他印象还不错,确实是个有本事又低调的将领。唯一让我不太放心的是他的身份。他终究是在前一次江陵战役时被俘获,被迫投降魏国的,而且他的家眷妻儿都还留在蜀国。这样一个人,当真会真心实意为了魏国而重返战场吗?

      夏侯霸接道:“还有一事,末将认为应当早做准备。眼下已经入夏,江岸两侧环境潮湿,蚊虫滋生,荆州兵可能还好些,中央禁军全都是北方人,不习惯湿热气候。末将认为应该早做防备,多备些药物及时熏蒸,预防疫病滋生,防患于未然之际。”

      “中领军的提议极是!”曹叡赞同道,“天气越来越热,必须谨防北方将士水土不服。不知军中是否带足了驱虫防疫的药物?”

      夏侯霸与夏侯尚对视一眼道:“不太足够。特别是硫磺,离开洛阳时就没有备足,末将本以为能在宛城补足,没想到宛城存量也不多。到了江陵,更是几乎没有补充。”

      我轻轻“啊”了一声,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曹叡问我有什么要说的,我连忙道:“说到硫磺,江陵城中也急需大量补充,末将差点忘了奏请太子殿下设法协调。”

      “是么。既然如此,我即刻向朝廷奏报,请求尽快调配。”

      我们三人齐声行礼道:“多谢太子殿下!”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江陵城里并非没有硫磺,而是被我全都拿去配火药了。但是开战之前,原本硫磺的储备量就不多,围城之后又不好大量调配,以现有的存量远远不够。夏侯霸即便不提出需要硫磺来防范疫病,我也要找别的理由要求补充。

      商议完毕,夏侯尚带着我们在营地中巡视了一番,让曹叡了解整个营地的构造安排、兵力配备、物资储备等各方面的情况,同时也是借着让士兵与曹叡近距离接触来提振士气。看过了荆州兵的营地,又来到夏侯霸的禁军大营,也是同样的流程。等全部巡视完毕,太阳已经西斜,曹叡干脆提议就在禁军营中吃了晚饭再回城,叫夏侯尚把荆州兵的中高级将领也都叫过来。大家明白曹叡的用意是想增强两支军队的感情,立刻展开了忙碌的准备。

      我跟曹泰因为是客人,不用跟着忙,便成了闲人,曹叡叫我们不用跟着他,可以先休息一下。我俩告退出来之后便各自分开,曹泰去找他以前认识的禁军将领,我也来到屯骑营,找到了屯骑校尉文钦。他一看到我便远远地赶过来招呼行礼。

      “末将拜见夏侯中郎将!”

      “仲若免礼!”我笑着扶起他,“一年多不见了,甚是想念啊!”

      文钦刚毅的脸上也露出淡淡的笑容:“许久不曾拜见大人,今日有幸跟随太子殿下出征,总算又能在大人麾下作战,文钦与屯骑营的诸位将士不胜荣幸!”

      我摇头:“你这话可说的不对。这一次,咱们都是在太子殿下麾下并肩作战。再说你已是屯骑校尉,与我算是平级,无需如此客气。”

      他笑道:“末将并非正式的屯骑校尉,只是暂时代行屯骑营统领之职,请大人不必过于抬举。大人对末将有知遇之恩,末将必定没齿难忘!”

      我拍了拍他的肩:“能有今日,还是你自己表现出众,赢得了陛下信任。此战若能再立战功,这‘假屯骑校尉’,必然能变成货真价实的屯骑校尉!”

      “多谢大人!末将必当自勉!”

      “来,带我去跟其他兄弟叙叙旧!许久未见,也不知道还认不认得出!”

      “大人过目识人的本领,我等谈论起来,无不交口称赞。”

      我大笑。这倒不是他恭维,我确实在记人这方面算是有点天赋。从前在现代当记者的时候,我就以过目不忘人著称,即便是只见过一面的采访对象,只要问过名字、稍作了解,我就能记住这个人。这项小小的天赋在三国时代同样帮了我不少忙,我因为擅长记人,和我打过交道的人都觉得我比较重视他们,让我获得了相当不错的口碑。

      我在屯骑营消磨了好一会,和从前那些跟着我一道南征江陵、伴驾亲征,又一同经历过任城王之乱的风波,在前线后方都出生入死过的战友、部下久别重逢,免不了又是一番热闹。我身边的亲兵都是从前在洛阳的时候就跟着我的,和屯骑营的人同样是老朋友了,彼此之间并无生疏感。好在军营里不许饮酒,否则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

      等到太阳落山,中军帐中设宴,曹叡宴请所有南征的中高级将官,留在江陵的蔡平、陈庆、唐复等人也都被叫了过来。众人按照官阶品级入座,曹叡特意破例上了一轮酒,举杯道:“本太子奉父皇诏令,与诸将共至江陵,迎击东吴贼寇,守卫大魏疆土。有赖诸将同心,一路顺遂。军中本不能饮酒,今日仅此一杯,是本太子敬诸位将军的!愿诸位齐心协力,不畏艰险,破贼守土。退敌之日,论功行赏,本太子与诸将一醉方休!!”

      众人一起举杯称喏,一同喝干杯中的酒。接下来以水代酒,谁也不许再喝。菜肴倒是十分丰盛,各类肉食齐全,众人一番大快朵颐。夏侯霸在安排座位的时候,按照曹叡事先的吩咐,刻意打乱禁军、荆州军、江陵军之间的壁垒,让将领们混坐在一起,有意识地让众人互相交谈,活跃气氛。因为今晚不能喝酒,他还安排了一些助兴的表演。众人边吃边看,虽然都是些军舞、军乐之类的阳刚节目,在战时也算是不错的娱乐了。

      夏侯霸埋了个小小的私心,让我跟他坐在一起。一年半没见过面了,我也非常想念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他同样兴致高涨,看我的眼神充满了爱护之情。他告诉我,嫂子已经有了四个月身孕,我惊喜连连,赶忙向他道贺。

      “二哥怎么也不在书信中告知这等喜讯?实在是见外。”

      他笑道:“不是见外,只是想等胎象稳定一些,再将消息告诉你们不迟。”

      “真替二哥感到开心!等班师回京,说不定就能见到儿子出世了!”

      “又不一定会是儿子。“

      “兄弟有预感,二嫂此番定会给兄弟添个侄子!”

      我由衷地为夏侯霸感到高兴。他已经有了一个女儿,如果嫂子这一胎怀的是男孩,无疑会是他的长子。看他被我说的满脸喜悦的样子,显然暗地里也怀着这样的期待。

      “接到诏书命我率军跟随太子殿下出征,便没有写信给你,想要当面告诉你这个喜讯。季权那边,我出征前寄出的家书,想必已经到了。”

      “季权定然也会高兴!江夏那边的军情,应该已经缓和了不少吧?”

      夏侯霸点头道:“战况持续至今,情势已经十分明朗,东吴孙权并无真正实力能在江夏与江陵同时发动猛攻。他的真实意图应该是江陵,对江夏的进攻只是佯攻,以吸引我军淮南方面的军力。江夏形成对峙局面之后,东吴暗中已将兵员和粮草大量抽调至江陵。江陵对东吴而言可谓眼中钉肉中刺,他们这次有意集中精力,一举夺回江陵。”

      “如此,知道季权所在的江夏有惊无险,我也算是安心不少。之前季权重病一事,二哥也知道吧?”

      夏侯霸却很吃惊:“重病?什么时候的事?我并不知情啊!”

      “啊……看来季权并未将此事告知二哥,该是不想让家里担心,我却给他说了出来。”

      夏侯霸连忙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快些告诉我!”

      “是年初的时候,江夏太守文聘派人来告诉我,说季权病重。我十分担心,把城防交托给下属,独自偷偷去江夏探望。季权把我痛斥了一顿,说我身为边将,镇守要地,怎能为了自家私事擅离职守。”

      夏侯霸皱眉:“道理确实没错。你擅离职守若被朝廷知道,可是要严肃追究的,绝对不是儿戏啊!”

      “我知道,二哥放心,以后不会了。不过能看上一眼,确实放心不少。我给季权留了以前跟在我身边的星先生留给我的药,后来接到他的书信,说是病情已经好转,叫我不用担心。时至今日,想来应该已经康复。”

      “我完全一无所知。江夏太守文聘的战报送到洛阳,还提到季权与吴军水师先锋交战的功劳,我根本不知道他先前生过重病。”

      “看来季权确实不想让二哥担心。”

      夏侯霸轻叹一声:“季权离家的时间比你还要长,至今已经五年有余,期间只有书信往来,从未相见。我这个做兄长的,心中甚是挂念。”

      我轻声道:“我也一样想念他。再过几年,两个幼弟也到了从军的年纪,咱们夏侯家的兄弟更要天各一方,难以聚首。”

      “一方面希望兄弟们个个建功立业,光耀家门,一方面又想一家人能够时时相见,确实是我奢望过多。”

      “父亲和大哥都不在了,二哥身为兄长,关爱、挂念兄弟们也是常情。”

      他又叹一声:“别的都没什么,只是季权的婚事一直拖着没办,我心中实在不安。”

      我算了算夏侯威的年龄,他就比我小一岁,至今单身,确实有点拖延了,便问:“不知季权有没有意中人?他若有意,即便人在江夏,待战事平稳之后,凑请陛下恩准,回京来办个婚事,总是可以吧?”

      “我在家书中问过他,他自己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中意的人选,只说让我这个兄长做主。我请母亲和你嫂子看看京城的大家闺秀,有没有年龄合适的,倒是也有几个般配的,只是尚未探问过口风。”

      我笑道:“既然二哥已经让母亲和嫂嫂留心去办,看来要喝上季权的喜酒,指日可待了。但愿到时我也能向陛下告个假,回京去凑这个热闹。”

      夏侯霸看了我一眼,幽幽道:“那你自己呢?”

      我顿时噤口不言。

      “你就这样一辈子么?”

      他的目光扫了一眼坐在宴席正中的曹叡,他正带着明丽的笑容与夏侯尚谈笑风生。在激扬的鼓乐声中,夏侯霸的声音像冷水一样泼进我的心里。

      “未来储君,终有一日要位登九五,自然要立后封妃,更不提后宫佳丽如云。你一个武将,难道要与后宫女子争宠不成?”

      我的心被狠狠地刺了一下,疼得浑身一个哆嗦。我知道夏侯霸是我的兄长,才会当面说出这样的话,但心里受伤的感觉,并不会因为理解他的立场而有所减轻。

      我淡淡一笑:“二哥还是瞧不起我这样吧?”

      “我倒没有这个意思……”

      “到那一天,我没想与后宫女子争宠。”我用力握紧盛满水的酒爵,“只要我对他而言独一无二、无可或缺,根本没有任何人,能从我这里争得了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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