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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三十六、儿女情长(上) ...

  •   曹爽也穿着一身猎装,骑着一匹栗色高头大马,背着箭壶,手提长弓,显然也是来打猎的。他身上的黑色猎装看起来做工十分精致,尽管他身材并不怎么好,但人靠衣装,穿着这么一身帅气的猎装,倒也像模像样。只是他那张略显粗糙的方脸,挂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我一看就知道他根本就是故意要朝我射这一箭的!

      我冷哼一声,压抑着心头怒气,冷冷地说:“原来是昭伯啊!我说呢!能在打猎的时候把箭射到这个准头的,除了你还能有谁呢?”

      曹爽果然立刻就沉不住气了,大声道:“你说什么?你说谁射箭没准头!?”

      “你说我说谁呢!是谁刚才一箭差点射到我身上?难不成昭伯你不是射箭准头不行,而是眼睛不好使?”

      曹爽更怒,抬手就要弯弓搭箭。陈庆快速纵马上前,手中腰刀搭住了曹爽拉开一半的弓,厉声道:“这位公子,明明是阁下流矢险些伤人在先,请勿再对我家公子无礼!”

      曹爽这一下子没再能抬起手来,愤而瞪着陈庆嚷道:“你又是什么人?怎么敢对本公子如此无礼?”

      “在下夏侯府陈庆,是夏侯三公子的贴身扈从。”

      “小小一个扈从,竟也敢不把本公子放在眼里?夏侯府到底会不会教训下人!?”

      我扬声道:“陈庆才不是夏侯府的下人,而是我夏侯称的师父!昭伯,我劝你还是不要生事!乖乖认个错、道个歉,我也可当作是你刚才不小心失了准头,无心之过!”

      “做梦!刀剑无眼,游猎途中一支箭偶尔射偏,又不是存心的,我曹爽何错之有?你竟也如此计较!”

      我冷笑:“我若不计较,下次这支箭,是不是就该冲着咽喉而来了?”

      曹爽脸色一变:“你这话可说的过分了,叔权!我当真不是诚心的!”

      我看着他,不说话。眼角余光瞥见陈庆手上的力道似乎也大了几分,压得曹爽胳膊垂得更低,已在暗中咬牙。正在这时,曹爽身后的树林里传出马匹奔跑的声音,一个人骑着马追了上来,扬声道:“昭伯!你怎么跑那么快,也不……咦?这不是夏侯三公子吗?竟在此处遇上,也是巧!”

      我闻声望去,只见一个年纪跟我们相仿的年轻人,中等身材,健硕结实,骑着一匹青骢马,穿着浅青色猎装,俊朗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正是重阳宴会那天,坐在我旁边的秦朗秦元明。

      “元明兄?”我颇感意外看到秦朗和曹爽在一起,“你这是……”

      “这几日天气好,昭伯便约我出来游猎,想不到会遇到叔权啊!不是听说你前几日中了贼人毒手、险些丧命么?这么快便已康复了?”

      我讪笑一声:“原来元明兄也有闻听此事,实在惭愧。一时大意,已经不碍事了。也是在家休息多日,穷极无聊,便出来走走。”

      “哦!”秦朗点点头,一转眼看见僵持不下的曹爽和陈庆,又问:“这是何故?”

      “这个啊……”

      我正在斟酌词句,曹爽抢先一步打断我的话:“元明兄你快来评评理!我刚才追赶那只野兔,没留神前面会遇到有人,一箭射偏,险些伤到叔权,他的扈从便咬定说我是故意的,我真是百口莫辩啊!”

      这真是恶人先告状!他不仅立刻装小白兔把自己说得既无辜又冤枉,还倒打一耙把屎盆子扣在陈庆身上。不过他倒也有一点聪明劲,没有公开说指责他的人其实是我。这人讨厌归讨厌,小聪明还是有的。

      秦朗见了这么个情况,显然也不好说什么,便稍稍皱起眉头,看向身为陈庆主子的我,意思是向我求证。我意识到这件事已经成了罗生门,我和曹爽各执一词,我说他是故意的,他说他不是故意的,实际上没有任何方法可以辨别真相。陈庆虽然是在场的第三者,但他本身隶属于我,他的证词不会有任何作用。想到这里,我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陈庆,把刀收起来吧。既然昭伯说他不是故意的,那也只怪我们自己出现得不是时候,挡了昭伯的路!”

      听我这么说,陈庆便收起腰刀,勒马退到一旁。曹爽狠狠瞪了他一眼,秦朗也冲着我笑了笑,似乎在感谢我的让步。我礼貌性地以浅笑作为回应。秦朗正要开口说什么,马蹄声接二连三,曹洇、曹楷、曹叡、还有跟着曹叡那个姓张的下级军官,见我滞留在后久久未曾追上他们,已经先后赶了过来查看究竟。

      曹楷第一个到场。他自然也认识秦朗和曹爽,不由地“咦”了一声,双方各自打了一个招呼。紧接着曹洇的马也到了。

      “这边出什么事了、夏侯哥哥?”

      曹洇依然人未到声先至。我还没来得及回答,曹爽的脸色顿时为之一变,一扫刚才的倒霉样子,满脸的喜出望外,冲着曹洇招呼道:“洇儿!你也来了?”

      曹洇扭头看见了他,秀眉一拧,没好气地说:“曹爽?怎么在这也能碰见你?真是倒霉!你来这干什么呀?”

      这话说得曹爽极度没有面子。但他却与刚才我驳他面子时的反应截然不同,讪笑着摸摸鼻子,嘿嘿笑道:“我跟元明兄出来狩猎呢。能在这里遇到你,也是缘分啊!怎么你跟曹楷兄出来,也不叫我……”

      曹洇哼了一声:“叫你干嘛?你没看我跟夏侯哥哥一起么!”

      曹爽瞥了我一眼,居然直接跳过了我,继续对曹洇嘿嘿讪笑:“别这么凶嘛、洇儿。咱们好久都没见了。上次见到你,还是在重阳那日……”

      曹洇翻了个白眼:“是么,我都不记得了!曹爽你跟夏侯哥哥在这干什么呢?”

      这一句问到了死穴。曹爽瞅了我一眼,我冷笑不语。几句对话,是人都看得出来,曹爽喜欢曹洇!我在心里大翻白眼。真是没想到,这家伙看起来跟个小流氓似的,竟然喜欢曹洇这种类型的姑娘!难不成曹爽和夏侯称互相看不顺眼,根源在于双方都喜欢曹洇?

      这时曹叡和那个张洗马也跟了过来。曹叡的出现倒是给曹爽解了围,双方相见一下,就把曹洇提出的问题带过去了。一群人聚集在一起,曹叡再次问我:“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我瞥了曹爽一眼,答道:“没什么大事。昭伯和元明兄刚巧也同来狩猎,昭伯未曾看见我,不当心一箭射偏,险些射中我。我跟扈从都吃惊不小,便质问了昭伯几句。是这么回事吧、昭伯?”

      曹爽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粗声粗气道:“是我未曾看仔细,对不住了!”

      这也勉强算是一种道歉。我不想继续纠缠在这个罗生门里,他也识相地沿着台阶下来,这事也算是过去了。那支箭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也只有曹爽自己才知道了。

      曹叡和曹爽也很熟,两人便聊了起来。秦朗在跟曹楷兄妹寒暄过后,主动凑到我身边来。两拨人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合在一起,开始一道往前走。曹洇虽然看着曹爽露出一脸嫌恶,但也无可奈何。——她确实没有理由把他赶走,硬是不许他跟我们在一起。

      “叔权,你的那位扈从,身手倒是不错啊!刚才我看他用刀身压住昭伯的弓,昭伯竟抬不起手臂来。昭伯可不是柔弱之人啊!”秦朗语带兴奋地说。

      我笑了笑:“这位虽是扈从,也是日常陪我练武、教我技艺的师父,确实不容小觑。”

      “哦?师父么?”秦朗饶有兴味地打量我,“叔权,你该不是因为失忆之症,连武艺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哈哈哈、怎么会!只是养病许久,身体都生锈了,骑射搏击诸般技艺,荒废过度。我家二哥向来爱操心,担心我再这样下去,怕是连弓都拉不开了,便专门把他拨给我,当个陪练、也当个师父!”我急忙解释道。夏侯霸曾对我说,轻易不要让人知道我因为“失忆”而导致武艺尽失的事,传扬出去对我的名声不好。我也知道世人向来是看热闹的多、真关心的少,古往今来都是这样,夏侯霸这个建议倒是中肯。今日因为曹爽抨击陈庆,我一时气愤才承认他是我师父。

      “是吗?那就好啊!夏侯三公子可是弱冠杀虎的少年英雄,名声大着呢!我还想着有朝一日,定要与你见个真章,到时你可不能称病拒绝呀!”

      “呵呵、日后若有机会,我自然也想与元明兄切磋一番。”我硬着头皮回答。秦朗这人在三国历史中不算特别有名,除了知道他的身世之外,我对他的底细也不怎么了解,不敢把话说满了。万一这家伙武艺卓绝,那我不是死得很难看?

      “那太好了!这可是君子之约,叔权可不要忘记哦!”

      “一定、一定。”我道,“不过那是日后之事。最近几个月,我可是连走背字,整日与汤药为伍,苦闷得很啊!”

      秦朗闻言,露出同情的表情道:“细细想来倒也是呢。你原本就是因病从汉中前线回来的吧?这才刚痊愈,又落水不说,还因此患上失忆之症。好不容易将养这些日子,又遭人下毒暗算。我看叔权你最近确实走霉运,是不是该请个方士好好看看啊?”

      “方士?”我脑中立刻浮现出跳大神的场面,急忙推辞:“虽说确实走背字,也还不到需要请方士的地步吧?时也运也,过段时间应该就好了。”

      “鬼神之事向来大意不得,不可轻慢啊。叔权你莫要不当一回事。我知道邺城南去十数里,山中有个村落,隐居着一位十分厉害的方士。你若有心,回头我带你同去,如何?”

      “这个……”

      我有心想要拒绝。我压根不相信什么方士,深知这种人大都是骗子,从古到今也没变过。就连科技如此发达的二十一世纪,上当受骗者也屡见不鲜。可秦朗满脸真诚,热情地展现出他的一片好意,我觉得当面拒绝似乎显得不知好歹,便敷衍道:“如此,那回头寻个方便的时间,有劳元明兄了。”

      秦朗笑着表示包在他身上,说回去看个黄道吉日,提前约我。我姑且答应着,心里想着到时候再说。大不了去就去,不要相信就是了。

      他转而又问起我今日收获如何。我回答说我们出来时间不长,除了两只野兔、一只山鸡,尚无其它猎物。秦朗笑称他们今日准头也不太好,只射到两只雁。先前追一只狐狸追了许久,也是功亏一篑。

      像这样边走边聊,大家倒是都没了打猎的劲头,骑着马闲庭信步一般。曹洇先不耐烦了,拨转马头跑到我面前,嗔怪道:“夏侯哥哥你今日是怎么回事啊?不是说出来打猎么?我看你一点兴致都没有嘛!”

      我尴尬地呵呵笑了两声。秦朗大笑道:“你家夏侯哥哥才刚大难不死,你就逼这么紧啊?若是日后娶了你,还不天天被你骑到头上来?”

      我大为窘迫,急忙责怪道:“元明兄你说什么呢?莫要坏了曹洇姑娘的名声!”

      “咦?没有这事么?我怎么记得以前就听说,你俩早已互定终身了?”

      “断无此事!”我急忙澄清,“即便有,也是从前的事。自我罹患重症以来,这事……”

      “这事便作废了!”

      曹洇冷着脸打断了我的话,俏脸上也全然没有了刚才的生动表情,冷得像冰块一样。我看她表情骤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她明显生气了,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曹洇姑娘,你先别生气,我不是这个意思……”

      “别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我死皮赖脸,行了吧?”

      甩出这句话的同时,曹洇眼圈也红了。我和秦朗都有些发怔,却见她调转马头狠狠一夹马腹,飞身奔了出去。我们谁都来不及招呼她。她哥曹楷叫了一声“洇儿你去哪儿”,她也不予理会,径直跑远了。

      “叔权,你现在都唤她做‘曹洇姑娘’么?”秦朗缓缓说道。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曹叡忽然大声喊我:“夏侯公子!你在……做什么?还不快、快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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