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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一八一、解禁 ...

  •   事后想想,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青儿说那番话。我是真的想让她去刺杀陆逊吗?我也不太确定。为什么会冒出这种想法来呢?我自己也想不明白。我只知道,在我心里一直将陆逊视为东吴最具威胁性的人物。他不仅战胜了刘备,日后还战胜了曹休,无论对蜀还是对魏,他都是一个无法绕过的坚固屏障。若是没有他,同时期的东吴还有没有能够与他相提并论的人才,就真不好说了。

      所以可能那时候,我心里一股莫名的火气找不到出口,有意想要挑起一些事端吧。这股无名火到底是冲着谁的,事情过后,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随后几天,我再没机会跟青儿见面,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把我的挑唆记在心里。事后我倒有几分后悔,越想越觉得我这是何必呢,瞎较劲,人家还不领情。不过话既然已经说出口,后悔也来不及,我纠结了两天,又一直没有再跟青儿见面,慢慢地也就不那么在意了。

      这几天,我们倒是多了个常客,就是孙权的长子孙登。孙权虽然没有把陈庆带走,但他叫自己儿子拜陈庆为师却不是说笑的——他真的叫孙登天天来我们这里找陈庆教导功夫。每次时间不长,最多不超过一个时辰,但只要不下雨就每天都来。而孙登的学习又很认真,对陈庆的指导悉心听从,丝毫看不出敷衍或者勉强的样子,弄得陈庆也不好敷衍他。一来二去,陈庆真的变成他的师父了。

      陈庆的功夫确实没的说。我也是他教出来的徒弟,自然知道他的本事。他最厉害的地方不仅在于他自己本身的功夫很好,更在于他也真的会教,具备当老师的天分。孙权慧眼识英,看出了陈庆的好处,不在意身份上的差距,叫自己儿子拜师学艺,着实是他的度量和眼光与众不同。但我想,对此不以为然的肯定大有人在,连我一开始也不觉得孙权是当真的。

      诸葛恪当然也不相信。不过他在一旁监护了两次,态度逐渐就改变了,到后来自己也忍不住向陈庆请教。陈庆私下里来问我的意思,我本来不想叫他搭理诸葛恪,转念一想,我们毕竟住在人家的屋檐下面,也不好太计较。我跟他的关系不太可能突然好转,刘权他又看不上,难得只有陈庆的身手能入他的眼,顺水推舟改善一下关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便点头答应。一来二去,陈庆成了我们之中最受东吴方面欢迎的人。

      这天上午,我正在刘权的房间里教他下棋,陈庆过来跟我们说,孙登今天虽然来了,但不是来练武,而是邀请我们跟他一起去逛街。我一听,顿时大感振奋。我们来武昌这么多天,一直处于没有明说的软禁状态,完全不能踏出住处一步,连武昌城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孙登今天主动来找我们出门,意味着没有明说的软禁终于解除,我们可以自由活动了!

      我立刻跳起来,拉着刘权催他赶紧整整衣服就出发。这一天我等了好久,可把我憋坏了!刘权也很兴奋,他即便没有意识到这一邀请的深层含义,也乐得离开这无形的牢笼,出门走走。我们也不管那下了一半的残棋,拽拽衣角,整整头巾,便跟着陈庆快步走到大门口,一辆马车正在等着,孙登从车窗的帘子后面探出头来,看到我们连忙招手。

      “师父,快些!快些!”

      我们赶忙小跑过去,跟孙登行礼相见,先后上了马车。车里除了孙登之外,还坐着一个诸葛恪,我顿时有几分不爽。无奈已经上了车,又不好调头下去,只好跟他依礼相见,面对面坐下。孙登撩开帘子对随从吩咐了几句,马车便不紧不慢地离开诸葛府门前,沿着大路走了起来。

      “前两日下雨,我跟恪哥哥连着歇了两天,都有些懒惰,索性今日也歇息了。早先商量时,又想起多日不曾出门游乐,不是练武便是读书,在街上闲逛之事许久未做。叫师父和两位见笑,不要认为孙登整日玩耍才是。”

      孙登说话口齿清晰,彬彬有礼,尽管只有十二岁,嗓音依然稚嫩,举止却颇有几分大人的架势,我挺喜欢这孩子的。刘权对他也颇有好感,很愿意跟他多说几句,不像面对其他人的时候,能少说一句话就绝不多说。听孙登这样说,刘权回应道:“公子说的哪里话,我们当然不会那样想。公子文武全才,又如此勤奋,偶尔歇息一下也是应当的。再说,如果不是公子的邀请,我们也不能跟着一道出来啊,还要多谢公子呢!”

      “就是听说你们还没有好好逛过武昌城,我才特意来叫你们的!”

      “这样一来更要好好谢谢公子了!”我笑着应道,暗地里将注意力放在诸葛恪身上。我知道孙登再怎么好心,想叫我们一起出来陪他逛街,也不是他一个孩子能说了算的。这事他必然跟诸葛恪商量过,取得后者的同意才能实行。而诸葛恪要带我们出门看看武昌城,也很难想象没有经过孙权的首肯。

      诸葛恪的表情管理还算比较到位,神情自若,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不快,微笑道:“武昌地方狭小,不如建业霸气,没什么好看的,因而不曾刻意介绍给几位。今日难得有空,小公子也有兴致,便一道出来走走。三位若有什么东西需要置办的,也请直言相告,一并置办了。”

      “多谢诸葛公子美意。”刘权代表我们做了回应。

      一路上聊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谈谈天气变化、时令饮食,马车很快便来到城南最为热闹的集市。孙登提议大家下车步行,自然无人反对。下车之后,诸葛恪吩咐了马夫几句,马夫驾着车从别的路走了,留下我们五个人,外加一个孙登的随从。

      “这条街便是武昌城内的集市所在,虽是眼下这种时候,南北货物还是不曾缺乏的。几位可以随意看看。即便是蜀地的织锦,此处亦有贩卖。”诸葛恪介绍道。

      “师父!师父!快跟我来,那边有卖青州过来的物产,师父看了必然喜欢的!”

      孙登牵着陈庆的手,一个劲地拉着他往前走。他记得陈庆自称青州人氏,也是有心,陈庆不忍让他扫兴,便任由他拽着走。诸葛恪不放心,大声叫孙登慢些。即便如此,两人还是远远走在前面,跟我们三个拉开了距离。孙登的那个随从责任重大,不敢放下小主子,只好紧跟其后。

      剩下我、刘权、诸葛恪走在一起,不免有些尴尬。我们都意识到这一点,刻意用一些零星的闲话来充填场面,不至于太冷场。话说得多了,场面渐渐活络起来,自然就不那么尴尬。

      “刘公子觉得,武昌的集市,比起成都来如何啊?”诸葛恪问道。

      刘权呵呵笑道:“甚好、甚好。”却不明说好坏。实际上刘权也不是个没见识的人。他从北方一路寻到四川,认真说起来也算走遍大半个中国,到过的地方并不少。武昌这种规模的集市,比起天府之国的成都,其实还是差得远。刘权不大会敷衍人,不好意思直说,诸葛恪却当了真。

      “久闻蜀地乃天府之国,江东也差之不远!不知与魏国的洛阳比起来,又如何呢?”

      他嘴里说着这话,眼睛却看着我。我不愿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问:“诸葛公子可曾去过洛阳?”

      “尚未去过。”

      我点点头:“也是。诸葛公子出身高贵,自然不方便到处走动。不像我们游侠出身的,虽说没有富裕的家境和良好的教养,走过见过的世面,稍稍还有些值得夸耀之处。”

      诸葛恪面露不忿之色,轻轻“哼”了一声,回道:“虽不曾去过,日后却未可知。”

      “说的是,诸葛公子还年轻着呢,以后自会有许多机会。”

      我保持着皮笑肉不笑的虚假笑容。诸葛恪白了我一眼。刘权见了,便开口转移话题,问诸葛恪:“听说诸葛军师……不,应该是丞相了,是诸葛公子的叔叔,不知诸葛公子可曾见过丞相?”

      “这倒是说来遗憾。虽然是亲叔叔,却不曾见过。叔父大人之前也曾来使江东,那时我却年纪幼小,一直在后方,因而无缘相见。”

      “原来如此。不过说起来,确实叫人遗憾呐。”

      诸葛恪微微一笑:“父亲说乱世之中,也是无可奈何。听说我家还有一个叔叔投效在魏,更加难以往来。虽然同是诸葛一门,却各为其主,彼此甚少见面。”

      “听说琅琊诸葛氏,本是地方名门,却因乱世纷争,同宗兄弟天各一方。不过一门兄弟父子皆是英才,日后必有光大门楣的时候。”

      我这番话似乎让诸葛恪十分受用,看我的眼神也仿佛在说“你还挺识货的”。其实我也不是有意奉承他,只是有感而发。同宗三兄弟分别出仕于鼎立三国,还都在史书上有名有姓地留下了事迹,也是只此一家的壮举了。

      “对了,”诸葛恪话锋一转,“说起来,前几日,我收到了家父寄来的书信……”

      我“哦”了一声,看着他,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刘权这时候被一旁贩卖蔬果的摊位吸引了目光,正在研究从更南边的地方运来的稀有水果。诸葛恪跟我面对面,说话的对象很显然也只有我一个。

      “三位贵客前来投奔之后,我在写家书时,曾无意中提及此事,谁知家父却颇为上心,似乎专门写信送到成都的叔叔处加以询问。”

      我心中陡然一惊。怎么?诸葛亮回信给诸葛瑾了?那……他说了什么?

      诸葛恪依然盯着我。我强装镇定,回应道:“哦?令尊将这封回信也一并寄给公子了?不知丞相如何评说我等?”

      诸葛恪微微一笑:“叔父说,虽然确有刘权此人,但早已于年初暴病而亡、葬于成都,并不知道突然在武昌冒出来的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我扯着嘴角强笑道:“丞相如此回应也没什么说不通的。他总不能承认是因为宫闱不合,才导致刘权公子亡命逃走吧?”

      “然而这样一来,诸位的身份又不免可疑。试问,谁能证明我叔叔说的是假,你们说的是真?即便刘权公子真的从成都逃脱,又如何证明他就是刘权公子本人,而不是你随便找来糊弄的替身?”诸葛恪盯着我的目光愈发严厉起来。

      我意识到事情有些麻烦。诸葛瑾会写信向诸葛亮询问此事,我并不意外,但我本以为诸葛亮会将我的身份一起抖出来。现在看诸葛恪这个架势,倒好像这件事没有暴露,他起疑的是刘权的真假问题。我心中惊疑不定。一方面揣测自己的事到底有没有被知道,如果被知道了为什么诸葛恪不揪住这一点发作,如果没暴露那诸葛亮为什么不说。另一方面,关于刘权的这个问题也不好回答。就像他说的,在这个没有个人信息数据的年代,一个人的身份真是太容易伪造顶替了!没人能够证明!

      但我不能慌!我的身份姑且不论,刘权的确是真的,我可没把他掉包。即便没法证明,至少心中没有鬼,我告诫自己不能自乱阵脚。

      “我本以为诸葛公子今日邀我们三人出来,是至尊已经充分信任的证明,却没想到,诸葛公子是来发难的……”

      “至尊尚不知情,只是我心中疑虑。不管怎么说,他看着,的确配不上‘刘玄德长子’这种名头,我不得不怀疑你别有居心,找了旁人来当替身。”

      “那试问诸葛公子,我赵乐能有什么居心?难不成我想投奔江东,带一个冒牌货能够为自己增添什么筹码么?我看未必吧。面对诸葛公子如此质询,不是反倒给自己添了麻烦?”

      诸葛恪迟疑,但又不死心,沉默了一阵之后刚要开口,孙登的随从忽然惊叫起来。

      “公子!!快救公子!”

      诸葛恪顿时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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