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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一六七、半真半假的故事(上) ...

  •   刘权得到妥善治疗之后,很快脱离危险。只是他从昨天开始就受到太多的惊吓和折腾,身体好转之后很快沉沉睡去。施县令派人请来的大夫顺便还为我和陈庆诊治了一番,帮我们处理了脸上的晒伤和身上的擦伤。我们两人也都筋疲力尽了,而且严重脱水。特别是我自己,摆脱了生命危险之后心情骤然放松,眼皮立刻开始打架。但想到奚英他们还带着箭伤被关在牢中,不知会受到怎样的对待,就觉得自己没有脸在这里放松心情睡大觉。

      最终我还是难以抵抗身体的自然需求,喝过药之后就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刘权还在塌上熟睡不醒,陈庆倒卧在我身边睡得也很沉。我心中五味杂陈,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

      他们两个都没醒,我也不想起来。我维持原来的姿势躺在卧榻边缘,抬眼看着天花板。窗外天色昏暗,已近傍晚,看光线,太阳应该已经落山了。我们被安置在一间偏院的屋子里,比我们原来住的地方要稍微好一点,但也没有高级到哪里去。可以想见,屋外应该有人看守,不过总体而言仍然是非常安静的。这种安静的氛围让我觉得如此不真实,以至于我必须反复思考这几天发生的事,明确自己的思路非常清晰,才能确定我并非是在睡梦中。也不知道这两天接连不断的变故,和眼前这种宁静安睡的景象,到底哪一个才是在做梦。

      从昨天到今天,哪怕再推进到发现奚林的前天,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发生得太快,我好像有些应接不暇了。但事情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归根到底,还是归咎于我的脑残。要不是我当时心软不忍心,要替余少爷出这个头,我们三个根本不会暴露身份,安安分分地就过去了。当然也不会有后面一系列的遭遇,被关押、被折磨、跟着山越们逃跑,最后被绝对优势的吴军逼到生死关头。这些事情连成一串,原因归根结底都在于我。我对刘权,对陈庆,甚至对奚英,都感到无比惭愧。他们没有责备我,并不表示我也可以放任自己不做反省。

      而现在,我却拖着刘权和陈庆,把他们拖到了一个新的未知状况中。甚至,事先都没有跟他们商量过。我这样做对吗?会不会给我们带来新的麻烦?会不会导致我们更加无法脱身?我不知道。我无法回答,也难以假设。但是回过头去想,还是想不出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能怎么做,才能在强势冷血的施县令手下保住所有人的命。我不想连累大家都丧命,当然我更不想让自己送命。我都已经死过一回了啊!

      但我还是担心,自己这一步棋走错了。尽管在对方再次出手之前,我无法判断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

      或许决定根本没有对错之分,只是走向如何的问题罢了。

      “公子,您什么时候醒的?”

      陈庆突然出声吓了我一跳。我差点叫出来,扭头一看他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见我受到惊吓,又很不好意思地道歉。我呼了一口气,轻声道:“我刚醒没多久。小声点,别吵醒了刘权。”

      陈庆轻声道:“小人刚刚醒来,就见公子若有所思。公子是在想接下来该如何应对么?”

      我点头:“正如你先前所问,我思来想去,也不知自己此举是否妥当啊……”

      “公子不必自责。既然事已至此,也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且看事态如何发展了。小人后来也想,以当时情形,若非公子行此非常之举,恐怕我将等无一幸免。人数悬殊,对方又毫不姑息,绝无生还之理。”

      “谢谢你,陈庆。听你这么说,我觉得好多了。不过这事完全没有跟刘权商量过,我怕他醒来之后不能接受。毕竟,他中暑的时候我能够代替他发言,等他醒了,他就应该是我的主子,我有点担心……”

      陈庆沉默片刻。我们俩的担心大概是一样的。刘权早就已经从潜意识中放弃了将自己当作是皇子的认知,一路上更是将年纪比他小的我当作主导者,言听计从。突然间跟他说,要他努力一把再试试当皇子,他能行吗?

      “不管怎么说,公子您还是要跟刘公子解释清楚。”

      “嗯……”

      我当然知道,不仅要解释清楚,还要尽快。谁也不知道施县令什么时候会坐下来跟我们仔细谈,我至少必须在那之前,跟刘权解释清楚状况,并要求他恢复蜀汉皇长子的身份。对了,还得梳理一下我们离开蜀汉的原因和到达这里的经过,编织一个半真半假没有缺陷的故事……

      这项任务很难,特别是在时间紧迫的情况下。我跟陈庆就着躺在一起的便利,小心翼翼地用最轻微的声音对话,把整个故事对了一编。我还让他帮我想想有哪些问题可能会被问到,两个人一块想,比自己闷头苦思来得效率高。整理着逐渐完整起来的故事,我感到非常满意,心里也越来越有底气。初入关兴军营时星寰帮我编造身世的情形,不经意间又在脑中回想起来。我笑着对陈庆说:“我刚才忽然想起,当初在樊城遇到关兴的时候,星先生也是这样,帮我梳理身世来着……”

      陈庆沉默片刻,却道:“时日久了,小人也几乎有些混淆,不知究竟该如何称呼……”

      我知道他话中之意,心里顿时感慨,难以回答。离开蜀汉,我本以为“赵乐”这个名字就此再也用不上,连我自己都想把这个名字埋葬起来,做回夏侯家的三公子了。路上依然沿用,也只是觉得“夏侯”这个姓氏有点显眼。我真的没有想到“羽林校尉赵乐”这个名头,竟会被我拿来做挡箭牌,堂而皇之地从嘴里说出来。

      “等回去就好了。”我轻轻地说。陈庆略带惊讶地看着我。我笑了。

      “有什么好吃惊的?咱们总会回去的,不是么?”

      “当、当然!小人当然也如此认为!”

      我轻叹一声:“就是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本来以为北上会很顺利……”

      早知如此,真该设法留下那块平安扣。我想起在建业抵押出去的平安扣,还是心疼得要命。这一路上真是多灾多难,而且还没有结束的迹象。星寰也太狠了!

      “也不知星先生现在何处?”

      我看看陈庆,他摇头。我叹气,又问道:“他叫你去成都的时候,真的没再说别的?”

      陈庆迟疑半天,想了又想,才答道:“说起来,星先生当时确实说了一句,像是自言自语。小人就一直没有跟公子说起……”

      我顿时来了精神:“他说什么了?快告诉我!”

      “星先生说……说不定到时无需他去迎接,公子自己就回去了……好像是这么说的。过了这么久,小人记得不太清楚了。”

      “……”我非常无语。这叫什么话?这不是废话么!我不自己回去,难道还有人送我回去?我摇摇头,决定不再去想星寰这个不靠谱的家伙了。还是靠自己吧!

      我们聊了一阵,天色更暗。屋外传来脚步声,有人敲门而入,为我们端来饮食,并说施县令要我们吃完饭后去见他。送饭的人离去之后,我们急忙把刘权叫醒。他还迷迷糊糊的,我轻轻拍打他的脸颊,强迫他听清楚我说的话。

      “刘权,我跟你说,先前你中暑了,我们跟奚英姑娘他们一块往外冲,但被重重包围,根本无法突围。没办法,我只好公开了你的身份。所以,你现在又是大汉皇帝的皇长子了。”

      刘权整个人都懵了。他呆愣地看着我,茫然地问:“你说什么,悦之?你不是说真的吧?”

      “当然是说真的!”我严肃地说,“全靠你的身份,我才能勉强说服施县令,先请大夫给你治疗。当时别说你中暑急需马上处理,就算你好好的,我们也难逃施县令的毒手!那个人根本就不打算放过胆敢逃跑的我们!”

      刘权看看我,看看陈庆,又看看地上冒着热气的饭菜,扭头又看向我:“那……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呢?奚英姑娘呢?”

      “奚姑娘还被关在牢里呢!”我叹气道,“而且奚姑娘受伤了,施县令也不肯为她治疗。我虽然想要争取,他却根本无意与我交涉!”

      刘权一听,顿时急了:“奚姑娘受伤了?严不严重啊?”

      “当时看着应该不会致命,不过牢里什么环境,你也领教了,我不敢保证她一定没事。”

      我一边说一边观察刘权的反应。他确实非常着急,一副恨不能马上去照看奚英的样子。我当然也很担心奚英的情况,但是看刘权这样,我心里却有了主意,决定试一试。

      “刘权,”我问,“你想不想救奚英姑娘?”

      刘权急忙点头:“想!当然想啊!你有办法吗?”

      “没有把握,但可一试。”我按住他的肩,盯着他的眼睛,“不过,你必须配合我,表现得像一个真正的大汉皇子!你能做到吗?”

      刘权的脸上掠过惊慌、畏缩、抗拒、挣扎等种种表情。我始终坚定不移地盯着他,让他在我的目光下无处躲藏。最终,他畏畏缩缩地用蚊子叫一样的声音回答了我。

      “那……那要么……我试一试吧……”

      我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作为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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