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一一五、最悲惨的新年（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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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大概是被星寰伤了心，导致眼前发黑、脑袋发晕。好在踉跄了一下，我并没有失去意识，在薛礼的搀扶下缓了缓，觉得好多了。薛礼叫我暂时先跟赵将军回去，府上丧事期间，要分拨人手照顾我实在有些为难。我也非常理解这种状况。我眼下自己都需要人照顾，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反而添乱。难得赵云将军愿意伸出援手，我也乐意被男神照顾。
向关夫人道别之后，我跟着赵云依旧乘马车回去。坐在马车里我就觉得意识有些模糊，以为是太累了、体力不支，并没往心里去。谁知回到赵府，要下车时我却站不起来，全身虚软。赵云过来扶我，这才发现我背后的衣服都被血染红，伤口竟然不知何时裂开了。赵云亲自把我抱下马车，又让人赶紧去请大夫。我的伤口被重新清洗、上药、包扎，折腾了许久才稳定下来。直到我喝了药沉沉睡去，赵云始终非常关心地守候在现场。这种被男神关注的幸福感，多少弥补了我遭到星寰“抛弃”带来的深刻伤痛。
大夫开给我的药有安神功效，我睡得不错。醒来时天色昏暗，天空飘着细小的雪花。我躺在床榻上，凝视着窗外铅灰色的天空，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我没穿越之前都没有注意过，原来四川的冬天会下雪吗？新年的欢庆时刻，我处在昏迷之中，错过了。新年期间本该是欢庆的气氛，但因为关羽战死和荆州失陷，汉中王刘备取消了一切官方的庆祝新年活动。民间庆祝虽然不曾明文禁止，但老百姓感受到朝廷的态度，即便民俗照旧，也处处缩手缩脚，让本该喜庆的气氛蒙上了一层晦暗的影子。建安二十五年的新年对蜀汉来说糟糕透顶。在这种时候下雪，若说应景，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很应景的。
对我来说，给与我最严重打击的，依然是星寰的离去。
我本来以为在这个后汉三国时代唯一能够理解我的人，就这么抛下我独自一人，潇洒而坚定地走了。我觉得自己像是被他耍了一样。当初明明是他建议我跟着他出来游历的，还不止一次表示出对我的关心，让我以为他会为我的安全负责。要陪我一块入蜀，也是他自己主动提出的，我一开始并没有指望。结果在我已经开始依赖他的时候，他突然说走就走，这算什么？这不是耍我又是什么？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难不成意思是叫我继续做“赵乐”就好，把“夏侯称”忘了吧，反正那不是我？
这算什么啊！！
我以后该怎么办？他走都走了，我再愤恨抱怨也无济于事。我还是多想想自己眼下的处境，以及今后的处境吧。当务之急，我必须给自己找一个“靠山”。
我并不是一个势利的人，但我是个现实的人。我虽然身体年龄二十岁、“心理”年龄二十五岁，年龄不算大，阅历也不丰富，可我不是傻瓜。关羽是什么人？是蜀汉的擎天柱。关兴无论多么少年英才，分量是不能跟关羽相比的。以前我跟在关兴身边，他能罩着我，是因为他背后有他的父亲。现在他父亲不在了，大哥关平也不在了，关兴要独自挑起关氏一门的命脉，是一件非常吃力的事。我不知道他要不要跟夏侯家的兄弟们一样，守丧三年不能出来做官。按照古代的规矩来看，他至少应该保持低调。那么他还能继续罩着我么？我得罪过法正，这一次又狠狠得罪了刘封。这两个人一个是刘备的谋主，一个是刘备的干儿子，怎么看，我都处于非常危险的炮灰地位。我迫切地需要找人来商量对策，而星寰这混蛋就在这个时候抛下了我。
我并不是想要在这个时候抛开关兴另攀高枝，只是我觉得仅仅有关兴的支持恐怕还不够。我接下来要面临很多问题，首当其冲的就是刘封和刘权，这两个刘备儿子的问题。刘封的信我交给了薛礼，暂时可以不用理会，但刘权的事却被扔到了我头上。许岩和王云的死令我痛心并愤怒，自己险些丧命也让我深切感受到我并非是一个局外人。我想要调查清楚，我也需要调查一下，到底是谁躲在幕后，对我们痛下杀手。如果能够查出那些黑衣人的身份，也许我就能找到刘权的线索。
但是我一个人并不能找到有关黑衣人的线索。我需要人脉，需要资源，需要策略，也需要强大的后台支持。而我眼前不是恰好有这么一个人么？
实话实说，我对于历史上的赵云是相当有好感的。无论是正史还是演义中，他的形象都是那么完美，一生几乎可以说没有任何瑕疵。一个又帅又强人品又好的男人，谁会对他没有好感呢？入蜀之后能够和赵云相识，对我来说是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甚至比见到大名鼎鼎的刘皇叔和千古传奇诸葛亮还令人高兴！这一次误打误撞把赵云也拖了进来，或许正是天赐良机。若是能够得到他的支持，也许我就能真正在蜀汉生存下去？
不过赵云对我是什么态度，我还有点吃不准。我跟他的接触还不深入。就目前为止仅有的一些接触来看，他为人似乎十分谨慎，从不说多余的话，也不轻易发表自己的看法。不过我觉得，既然他愿意收留我，看起来似乎还挺挂念我，那至少应该不讨厌我吧？眼下，找他商量，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我起身，穿好衣服，把青儿叫了过来，让她带我去见赵云将军。青儿本来还想跟我开几句玩笑，看到我一本正经的表情，把玩笑咽了回去，带我来到书房。赵云正在书房里处理文件。见到我过来，他放下了手头的事，转而面向我。
“你醒了，悦之？身体感觉好些了么？”
我行礼道：“承蒙将军厚爱，自觉已经没有大碍了。”
赵云轻笑道：“可不能大意。你昨日也说没有大碍，结果不过是去关府走了一趟，伤口便崩裂流血。大夫说你的伤口尚未完全愈合，这几日还是不要活动太多。若是反复裂开，会使伤口不易愈合。”
“多谢将军关爱。将军身份尊贵、事务繁忙，而赵乐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小兵卒，能得将军如此关爱，真是天大的福分！”
“悦之言重了。实则我赵云也不过是布衣平民出身，蒙主公赏识，才得以有今天，谈不上什么身份尊贵。悦之与我同姓，当日关兴贤侄将你引荐给我，我心中便对你有些亲近之感。关兴贤侄对你也颇为赏识，看他的面子，我也希望能略尽绵薄之力。”
这么几句话下来，我心里有了一点底气。看来赵云对我确实是有好感的，我并没有自作多情。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郑重道：“关兴大人对赵乐的提携之恩，赵乐深感无以为报。如今关羽将军和关平将军以身殉国，国家失去了栋梁，关家更是没了主心骨。赵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只恨自己力量微薄，帮不上忙……”
赵云轻叹一声道：“关羽将军之事，并非你能帮得上忙，这也没有办法。你只管静下心来养好你的伤，以后总有你为国家效力的机会，也是对关兴贤侄最好的襄助。”
“将军教导得是。”我道，“只是眼下却有些事，我无法找关兴大人商量。一直耽搁着，总是担心贻误时机，只能暗自焦虑……”
赵云不动声色地看了我一眼，他明白我并不是仅仅过来跟他道谢的。他端起桌上的茶，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淡淡地问道：“是什么事？如果悦之觉得方便的话，云愿意一听。”
我行了一礼，道：“多谢将军。此事说来话长，那日的两封信，将军已经看过了……”
随即，我将上庸之行的细节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包括关兴为什么会先后派遣薛礼和我前往上庸，我也委婉地说了原因。刘封对关银屏的傲慢无礼，我也毫无保留和盘托出。赵云一直不动声色地听着，神色平静淡然，似乎看不出他有什么感想。直到我说到刘权的事，他的脸上终于流露出动摇的神情。
“你是说，薛礼在上庸遇到一个人，自称是主公失散多年的长子？你确定薛礼是这么跟你说的？”
“是的，薛礼大人的确是这么说的。他说，主公的长子，当年在小沛失散于乱军之中，算来应该有三十出头的年纪。此人最大的特征，是脖子上有一块婴儿手掌大的青斑。而那个自称名叫刘权的青年，脖子上的确有这么一块青斑。”
赵云眉头紧蹙，道：“主公的长子……似乎确实有这么一个人。但那时我并未跟随主公，详情不得而知。这位失散的公子，我也未曾谋面。只是日后听主公感叹，似乎认为他早已不幸夭折……”
我闭着嘴不吭声，让赵云自己去琢磨。这件事本就并非起因于我。我年纪轻轻，又是个归附不久的外人，如果在这件事上夸夸其谈发表意见，从各个角度来说都不合适。赵云沉吟片刻，又问：“那么这个刘权现在何处？难道就是你们说的那个被人劫走的重要人物？”
“正是。我等当时对将军有所隐瞒，还请将军见谅。”
“罢了，这不重要。要紧的是，按照你的说法，你们从上庸带回这个自称主公长子的人，一路上并未声张，秘密返回成都，却在临近成都时被人劫走了……”
“是。因此我才内心不安，不知该如何处置此事。此事的真伪本就未经证实，因而我和薛大人不约而同选择暂不声张，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风波。然而刘权如今被身份不明的人劫走，倒显得他的身份有几分可信。若他当真是汉中王殿下失散多年的骨肉，我们秘而不宣，令他身陷险境却袖手旁观，不是反而害了他性命？也无法对殿下交代啊！”
赵云沉默了许久。我没想到这件事会让他这么为难。我的初衷只是不想害了刘权，但我一个人又无能为力，想找人帮忙罢了。然而看赵云的反应，似乎并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
“此事关系重大……”他开口道，“我必须立刻禀报诸葛军师，请他定夺才行。”
“啊？要惊动诸葛军师吗？”
赵云神情严肃，也没理我，径自问道：“悦之，虽然我才刚叮嘱你不要走动多多休养，但此事的细节只有你和薛礼说得清，必须要你跟我走一趟。你若可以，我们午后出发，如何？”
“啊？去诸葛军师府上吗？”
赵云点头：“可以吗？”
我很想说不想去。我不想面对诸葛卧龙，我本能地对他有些惧怕。但我之前表现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这时候也不能退缩，只好硬着头皮表示可以。赵云就叫我先回房休息一下，午饭过后他会派人通知我。我要走的时候，他从一旁的书架上拿来一个小瓶子。
“此物是你的随身之物，我暂时保管。昨日忘了还你，如今物归原主。”
那正是星寰给我的药瓶，我记得里面还剩了几颗药丸。我道谢之后接了过来，回到房间后又倒出一粒吃下去。不过一时三刻，就觉得精神振奋了不少。这丸药也不知是什么成分，反正似乎有那么一点神奇。
想到下午要去见诸葛亮，我就觉得内心惆怅得很，非常非常不想去。百无聊赖地把玩着那个小葫芦形状的药瓶，我忽然发现这瓶子的底部似乎太厚了。瓶子外观的大小，和瓶子的深度似乎相差太大，有些不自然。我仔细研究了一番那个瓶底，忽然灵机一动，将剩下的几粒药丸倒出来，把瓶子拿到院子里砸碎了。令我惊讶的是，瓶底果然有一个夹层，里面藏着一块折叠得很小很小的绢！
我激动地心都快跳出来了，忙不迭地打开，绢布上露出了用极小的字体写的一段留言。
“展卷见安。不告而别，请勿见怪。九转丹成，百炼成钢。孤身一人，诸事小心。当断则断，随心而行。三年之约，亲迎江左。星。”
这家伙！这才是他真正要写给我的信吧？竟然藏在这里面，他确定我一定能够看到吗？我拿着这封真正的留言，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果然！果然从我离开成都的那一刻起，星寰就已经打定主意要离开我了。该死的！我真的要一个人在蜀汉再生活三年吗？
作者有话说
第115章 一一五、最悲惨的新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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