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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六目】 ...

  •   翌日一早,晟琢原本只欲带几名侍卫只身前往琴会,不料消息传出,蓝清言头一个执意要随同前去,尤姬听了也闹个不停,硬要随行同去,司空廖自然是帮尤姬说话,晟琢无奈之下,只得带了三人一同前往,剩虞梦裳与柯雪柔在客栈留守。

      一行人策马驱车赶到北郊琴园之时,园外早已人声鼎沸,晟琢远远见着,便摇头不已。这琴园光围墙便延伸开一二里地,从门口望去,依稀只见琴阁楼檐,竟不知园深几何?!如此大兴土木,不知又耗去多少民脂民膏!

      四人下了马,待要进院时,却被门口管家阻拦,一时又称不能携带侍卫刀器入内;一时又称晟琢手中无请帖,不能放行。一来二去折腾许久,那管家下人都不认识晟琢身份,晟琢也不好明言,便只能携众在园门外头等候。

      不多时香车宝马挨着墙根儿停放了一溜,晟琢只见来客皆是宽脸赘腰,满身富贵,一看就是非官则商,再看他们身旁,竟都偎着钗粉佳人。这些美人各个身后背着古琴,但却丝毫没有琴人般清远特质,反而像是青楼琴妓。

      晟琢见此情景,不由心忖道:这古琴盛会,怎么像是达官贵人携宠姬出游一般?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厮搂一团,实在有失体统。心下正不悦,却见四抬官轿远远行来,想是那雷明之到了。晟琢仍留在园门口,见那些管家下人都跑去迎了雷明之下轿,便待他们返回园门之时,方打了声招呼。

      那雷明之年逾而立,中等身材,白净面庞,身着便服,也是一副儒生模样,可惜长了一双斜眼,拜了斯文面相。见园门口有人拱手见礼,雷明之斜眼一瞟,见是晟琢,面色便是陡然一沉,碍着身份,也勉强回了礼,硬扯出几分笑容。晟琢道明来意,雷明之一听益、津二水开闸之事,就连伪装的笑容都省下了,冷哼一声,道:
      “上人,雷某念着往日情分,好歹还这么称呼于你,可上人也莫要太过分!昨日谁命人在益津水闸捣乱,我雷某心里清楚得很!”

      晟琢退隐之事,早由晟決呈报,新王淮恩准之后,撤去天泽上人的封号,独留世袭宁王身份,此是赘言,不再细表。

      晟琢闻言一愣,却不知昨日是霍致风听了水闸之事,便未经细想,就去那水闸想偷偷把那水闸开了,放水入村,灌溉农田。不料那水闸启动甚多机巧,霍致风并不省得其间奥妙,摆弄半日都不得法,又被那巡逻官兵抓个现行,她也知道纠缠下去对自己和晟琢都没好处,便施展轻功逃之夭夭。

      她是逃了轻松,却不知这雷明之将帐全部算在晟琢头上,只道是自己昨日闭门不见,令晟琢恼了,行出此等下策,想先斩后奏。晟琢百口莫辩,也不知其中真正缘由,一时也说不清。那雷明之也不想耽搁时间,便挥手道:
      “上人您就请回罢!今日雷某只欲赏琴,您若是有事,待琴会过后再行商议罢!”

      晟琢心知他只是敷衍几句,若是此刻走了人,恐怕再多些时日都是一样,还是得在此地将他说服,无论用何方法!晟琢定了心念,便头一回冲下等官员好言软语,不顾自己身份尊贵,旁边随行诸人看了直皱眉,那些侍卫待要冲出去喝斥雷明之,也被晟琢摆手相拦。

      这么耗了盏茶时分,雷明之丝毫不为所动,不耐之下,竟想径直入园,晟琢也不能出手硬拦,正自焦急,却听那些下人们又唱喏,道:
      “给太老爷请安!”

      雷明之走出几步远,听下人这么一喊,立马回过头来,斜眼一扫,果然见到园门口一位鹤发丰颊的七旬老丈,拄着镶玉拐杖,颤巍巍走着。这人正是雷明之亲祖大人雷定一,见得雷定一到场,雷明之忙返身折回,躬身扶住他臂膀,恭然道:
      “太爷爷怎么也来了,不是让你好好歇息么?千万莫要劳顿了身子,若是您有甚么差池,我们做小辈的怎么担待得起?”

      雷定一老眼厉光闪动,冷哼道:
      “你知道就好!我倒要看看,你不顾一切建的这个琴园,到底有甚么好法!”

      他出言相讽,看来是不悦于雷明之此举。晟琢在旁听了,觉得这老者或许愿听自己一谏,开闸放水,不由精神一振,赶忙上前给老者行礼问安,又大略说明了来意。

      那雷定一乍听她自报身份,知晓她正是昔日天泽上人之后,老脸便开始发冷,话听了一半,也不再细听,沉着老脸冷哼道:
      “你莫再提其他,老夫甚么都不管,今日只为听琴而来!你若是识得奏琴,能在琴会上夺冠,哼哼,或许老夫便赏你一谈。”

      言毕让两旁小厮让路,允了晟琢一行人进院,自己却和雷明之目中无人地走了。晟琢心下疑惑,却不知这老丈分明满面愤慨而来,还以为他是正直之人,会怜悯于武家村村民惨事,岂料自己一说,那老丈却变作满脸厌恶,居然撂下这么一句戏言便走了,实在古怪。

      晟琢知道他们心存戏弄,她哪里识得弹琴?就算懂些皮毛,此间高手众多,夺冠这二字,却真真遥不可及了。

      正苦恼间,不知该不该进院,蓝清言慢步走到晟琢身旁,望着二雷背影,悠然道:
      “此间琴人虽多,可惜了都是庸人俗手,等会儿的琴声,定是难以入耳。”

      言毕竟自顾往园内琴阁方向行去,晟琢见她背上所负瑶琴,不由一个激灵,幡然悟道:蓝姑娘是当今数一数二的琴师,她若是肯出手,何愁不能夺冠?!她如此言行,便是答应要出手相助了。晟琢念及至此,不由喜笑颜开,心中赞叹蓝清言深明大义,脚下不停,四人前前后后入了琴园,直奔琴阁而去。

      往园中行了半里地,才见到一片碧波数倾,犹如天坠湖泊一般,绕着两层楼高的琴阁欢畅奔流不休。湖中更用巨石搭建了一座三层楼高的假山,从湖畔一直延伸到湖心,琴阁正是倚着假山,束阁于湖心之上。此值高阁盛宴,真是贵宾满座,欢笑满园,但见四周幔帐如烟,从廊桥走近琴阁,更有身周碧浪横波,衬得那蓝天白云,更觉清朗。

      好一派华丽景象,只可惜晟琢看在眼里,只觉阵阵绞痛。陈地官员奢华,如此可见一斑!比之东方衍本人,真真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行至二楼,寻了酒席落座,下人们奉上鲜果茶点,照顾得颇为周全,晟琢念着夺冠之事,便与蓝清言同席,左手边一席坐着司空廖,尤姬列最左,挨着司空廖而坐。晟琢见他们自顾言谈,似乎还用番邦言语相交流,便知他们应该较为投契,也无需她再招呼,便回过身来,唤了个下人上前来,询问了赛琴事宜。

      原来这琴会名为赏琴,实则是请了永昼阁中第一舞姬嫣红到场,这嫣红素来为雷明之垂涎不得,日前听闻嫣红肯到场以舞助兴,庆贺雷明之新官上任,雷明之登时就不记得自己姓名,喜气冲昏了头脑,竟将琴会规则一应全改。

      所谓琴师们,不过是为嫣红一舞配奏,谁人能得嫣红青睐,便能夺得桂冠,胜出者能得一上古名琴,听说是东方国师亲赐,并特许此番琴会代为转赠,是以尤为珍贵。如此只可见那舞姬之得宠,反倒把在场琴师悉数比了下去。

      此时琴阁其他乐师正演奏乐曲,为那嫣红伴奏。只见台上一云髻佳人舞似流云,姿态妖娆,眉梢眼角都带着撩人媚笑。晟琢见着嫣红舞姿轻盈,流转芳华,还自赞叹,却见她旋身一绕,竟绕出舞台,往席间曼舞而来,先是扑在雷明之怀中,娇嗔了几句,也不顾旁边雷定一寒如千年玄冰的老脸,又盈盈然起身,往各处旋舞而去,见着衣着华丽的青年男子,便依旧投怀送抱,毫不忌讳。

      蓝清言闻得要为人伴奏,根本不是真正的琴会,面上便是一寒,见了嫣红此种媚态撩姿,更是不悦。晟琢见情形不妙,担心蓝清言负气而走,不愿再奏琴,那武家村近百人的性命,恐怕就不知如何搭救了。是以她赶忙斥走下人,扭头劝道:
      “这雷明之虽然荒唐,但蓝姑娘倒可借此机会,一试情琴之法。”

      蓝清言闻言不解,问道:
      “何谓‘情琴’?”

      晟琢道:
      “那时蓝姑娘一曲昙花叹,只令晟某惊为天人,但却听出其中瑕疵,却是缺少情意在内。回想当年令慈为奚如水配乐,着实天衣无缝,琴曲与歌声交相辉映,真是相得益彰。若是令慈琴中不曾有真诚情谊,也不可能如此动人。蓝姑娘天资聪颖,自然无需晟某赘言。”

      晟琢如此直言相告,这番话又再触动蓝清言心结,惹得她烟眉紧蹙,若不是因着那日园中一席话,恐怕她登时便会转身离去。此时闻得此言,也不知蓝清言如何忍了下去,只冷哼道:
      “上人将我与母亲相比,倒也罢了。那舞姬,哼哼,却要如何与那奚如水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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