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五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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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琢缓了缓心情，发觉自己一时失态，竟将梦裳纤手相握，如此大庭广众，实在有失体统，是以赶忙放下，又瞥一眼众人，见其都在领取食物，哄乱之下，也无人注意。晟琢这才放心，抬袖拭干脸颊泪滴，勉力笑道：
“我没事，梦裳不用担心。”
她并未多做解释，梦裳也并不追问原因，只别脸他望，待晟琢拭完泪，方道：
“人命关天，梦裳若是未曾丧失法力，也愿一助。如今，却只能仰仗上人了。”
晟琢听她此言，明白她是表明态度，让自己放手相助于此间村民，不由心忖：世人总道神族冷漠，谁人能知他们只是不问世事，但悲天悯人的心思，比之世人有过人而无不及。梦裳生怕自己为退隐之事所碍，是以有此一言，果然知我心者，唯梦裳矣！
念及至此，心境也缓下许多，琢磨起救人之法，忖道：如今最为紧要之事，一为安抚此间饥民，赠其粮水，暂行安顿；一为开闸放水，使得田地照常灌溉，便可补种它粮。前者乃一时之计，后者才能保其长定久安。
理清思绪之后，晟琢便唤侍卫上前，道：
“你速带些人马去益津关内城，购置足够水粮，分给此地上下十二村村民，不得有误！”
原本还想派人回凴銂运些粮草来此，想到一路山高岭陡，粮草运送过来，只怕也来不及，还不如进益津关内城之后，再做打算。是以见那侍卫领命而去，晟琢便对那武村长道：
“老丈耐心些等待，粮水稍后便会送到，不若先带他们回去休息，本王这就去找那雷姓官员理论，不日即可回返，尔等莫要焦急，万勿再行出那等自毁之事！”
武村长噙泪称是，不住点头，听完便果真劝说村民们悉数回屋歇息，等候粮水。晟琢见状况暂时稳住，便待同梦裳一起返回车队，不料一侍卫飞马赶来，满脸焦急，下马禀报道：
“启禀上人，那……那尤姬又来行刺王妃……哦，不，郡主，请您速速返回！”
免去王妃身份之后，柯雪柔已蒙恩赐，得了宁王府郡主身份，这侍卫获悉不久，情急之下，仍是唤其王妃，所幸及时改口。晟琢闻言一震，眉头紧蹙，与虞梦裳知会几句，便跨身上马，先行返回。
马队正在山道一侧休顿，晟琢飞马赶来时，远远听见司空廖大喝连连，尤姬倔然反驳，侍卫围成一团，幸而未见有人受伤。见晟琢前来，司空廖眼尖，忙唤道：
“上人！快些过来！”
侍卫听了，扭头一瞧，忙齐齐让出道来。晟琢只见司空廖单臂将尤姬腰身缠紧，另一只手抵挡尤姬刀锋，手忙脚乱，甚是狼狈。尤姬被司空廖从背后制住，甚是羞恼，手中柳叶弯刀飞舞连连，直往身后乱刺。晟琢见此情景，又因方才武家村之事，有些焦躁，便怒喝道：
“尤姬，住手！”
原来车队方出凴銂之时，那尤姬便追了过来，将司空廖的佩刀带了过来，似乎是奉了段浮生的命令，前来还刀。司空廖见了尤姬，表情也是极为古怪，似乎早就认识她，惊讶之情溢于言表。那尤姬还刀之后，便瞥见柯雪柔亦在此间，一举刀便扑了过去，幸好司空廖重伤痊愈多半，及时出手相阻，算是一场虚惊。
那尤姬却也奇怪，对司空廖并不行杀手，似乎对他颇有忌讳，只是她一路紧跟，不停行刺于柯雪柔，却也令众人哭笑不得。每每都是司空廖出手，晟琢出面，才将她斥开，那情景早已不像擒住刺客，却像是孩童相邀玩那家家酒，实在荒谬可笑之极。
晟琢今次却一点余地都未留，将尤姬喝斥一通，只将她吓得愣了神，想必也发现今日情形不对。司空廖也跟着吃惊不小，见晟琢火气极大，骇得尤姬直缩，便有些心疼，因嚷道：
“上人莫气，尤姬年纪还小，也未懂事，莫骂了，我司空廖替她向您赔个不是罢！”
晟琢一听这话，便是一怔，心道：司空大哥怎么说出这等话来，替尤姬赔不是，这话听来怪异之极。不过看司空廖神色，似乎果然偏袒尤姬，晟琢疑惑不解，但也好歹收敛火气，答道：
“司空大哥何罪之有，快莫折煞本王了。”
又对尤姬沉声道：
“以后莫再胡闹，今次便再饶你一回，下次若是再犯，本王定将你送去府衙严办！你可听明白？！”
尤姬听得面上青白一片，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挣开司空廖的手臂，便提刀而行。司空廖见她垂头丧气，神情颓然，不由心下生怜，忙唤住尤姬，又对晟琢道：
“上人，依我看来，尤姬其实也不曾真的存了刺杀郡主之心。不如我们带她一同上路，也省得她屡次相扰。”
尤姬闻言一振，忙抬起脸来，极为兴奋地望着晟琢，似乎真想一路随行。晟琢登时觉得头大，忖道：这司空大哥怎地偏袒她到如此地步？这尤姬实在性子古怪，本王根本没有控制的把握，若是带在队中，她哪天万一起了性，对雪儿妹妹下杀手，岂不糟糕？！
这么想来，便决意拒绝，不料尤姬见她犹豫，赶忙奔至马前，扯了她衣角，焦急言道：
“不杀，不杀……”
她原本就言语不畅，此时迫切想表明心迹，更是词字含糊不清，晟琢看她俏脸紫胀，如同三岁孩童拉着姐姐衣角要糖吃一般，竟也狠不下心，便叹了口气，嘱咐司空廖千万看好尤姬，便应允下来。
尤姬见晟琢点头，明白自己真的可以不必离开，便喜笑颜开，拍手顿足，好不开怀。晟琢哭笑不得，索性不再理会，全权交给司空廖，自己打马离开。
到了柯雪柔马车旁边，晟琢便俯身车窗之前，柔声问道：
“雪儿未曾受惊罢？”
里面传来冷冷一声“嗯”，便没了下文。自从接过那纸休书之后，柯雪柔便是如此冷淡待之，晟琢知她心中苦楚，便也从不介怀，只照常嘘寒问暖，尽心尽力照顾于她。
不多时车队恢复前行，与虞梦裳汇合之后，便直往益津关内城行去。一入关内，晟琢便吩咐人马分头行动，一半人马护着虞梦裳等人入客栈歇息；另一半又再分批，一批随晟琢去城内府衙，一批打探截流事宜，一批打探琴会事宜。安排妥当之后，各队人马依言各行其事，待晚间再于客栈汇合。
晟琢带着数名侍卫，轻装而行，心忖：如今我已非昔日天泽上人，不过虚挂了一个宁王名号，既然答应三皇兄不再问朝事，此番定不能以朝官身份出面。可若并非在朝为官，又怎能令那关内守将听本王吩咐？陈地境内都是东方衍手下，皆非简单之辈，若换了几日之前，本王仍是平王得力手下，他们或许还会给些面子，开闸放水，可现在——恐怕不是那么容易之事了！
思忖间到了内城府衙，晟琢递了帖子，衙内小厮接过帖子，进去半晌，方出来，一口便是回绝，只道雷大人公务繁忙，外客一概不见。晟琢明白那做官的都是势力之人，也知再耗下去还是一样，便告辞返回。一路仍是苦思对策，竟都不得要领，只发现退隐之后，想再论朝事，真真不大可能！
回客栈暂行歇息之后，好不容易挨到傍晚，另两批人马打探回来，晟琢连晚膳都顾不得用，便唤人密商。待侍卫将情况悉数禀报，这才了解了大概。原来这内城守将是新投奔东方衍门下的沁洲雷家，守将名讳雷明之，为宗族长子。因雷家世代制琴，大陈国境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是以原益津关守将卸任之后，其余人等便想出举办琴会之法，以此讨好即将上任的新官。
为了应琴会之景，他们便在北郊靠近益水、津水交汇处建了双层楼阁，下层为茶室，上层为赏琴阁，各层皆可容纳数百人，阁内雕龙画栋，古玩陈列，极尽奢华之能事。更有甚者，阁外挖地数丈，圈成数里圆湖，将那益、津二水截流之后，悉数引来此处，不断循环往复，形成满湖活水，以免死水一潭，惹得新官不悦。
这活水虽成，但却使得益津关外数倾良田化为皲裂黄土，原本陈地境内，属益津关产粮最丰，向来供应陈地三大雄关之粮草，如此一来，今年粮产必将大大减少。他们图了一时畅快，却未想到秋收之后，村农无米为炊，会生出多大动乱。
晟琢听完禀报，心中骂那新官糊涂，又忖：原来那雷家竟是从沁洲搬来此地，那便算是万幸之事了。原来晟琢之母原籍沁洲，与沁洲雷家也算旧交，当年晟琢贴身女婢之一，名唤红玉，便是从沁洲雷家挑来。可惜红玉到宁王府不久，便横死府内，对外报了急病的幌子，红玉父母得知之后，不多时便双双痛极而逝。
晟琢心道：虽然因红玉之事，与雷家有了小小过节，但滋事重大，若本王以理晓之，以情动之，念在故人之情，那雷明之应当不至如此决绝。
当下吩咐众侍卫各自准备，幸而那琴会就在明日举行，不至太多耽搁，只需待得明日琴会之时，直奔琴园守候，不愁见不着雷明之本人。晟琢吩咐妥当，命众侍卫散了，又思及红玉，便抚窗唏嘘长叹不已，直到虞梦裳进房，安抚之下，才劝她去用了膳。
月落日升，又是一日！
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五目】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