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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五目】 ...


  •   “最初服用时,能令人功力大增,通经舒脉,奇效无比。因此,有些门派不知深浅,未待细想,竟贪图快速增进功力,服下此丹。”

      “谁料这丹丸之魔性,会在一个月后突然爆发。服用此丹之人,无不尝受万蚁蚀心之苦,直教人生不如死,其状甚惨。那些中计的武林人士,无论内力强弱,悉数无法抵挡此钻心痛楚,只好向血蛭教求救。直到此时,才发现这洪荒至善丹会令人上瘾,必须每月服用一次,如若不然,便会重复那钻心之痛。”

      “如此一来,血蛭教便成功入侵我朝武林,至今为止,虽然还未成大气候,但一些没落门派和少数黑白道上响当当的门派,皆已宣誓入教,形势不容乐观。”

      三人听得撒克孜邪教暗中侵蚀陈朝武林,不由心中都是一紧。晟琢问道:
      “如今都有哪些门派暗中加入血蛭教,姐姐可曾查得?”

      钟若缇点点头,从怀中摸出一幅牛皮卷轴,双手呈与晟琢,道:
      “这是若缇暗中访得的结果,那血蛭教教规甚严,门下人从不透露其他,只每月派人分发洪荒至善丹。若缇只能于每月领药之时,分辨出有哪些门派加入。只要若缇能辨明的门派,都已写于此轴中,或有遗漏,若缇自会继续查探,到时再来报知上人。”

      晟琢展开卷轴迅速扫视一番,只见其上打头便是霹雳堂与蝴蝶门两大门派,二者曾属江湖上三大门派之列。虽然霹雳堂被自己击破,蝴蝶门又曾遭灭门之灾,但其余党余孽,实在不容小觑。其间更有永乐帮等昔日大教。这些门派大多位于阳王属地,因阳王死后,领地内纷争不绝,许多江湖门派都开始不大安分。其他诸王刚刚稳下阵脚,皆不愿派兵平荡阳王属地,便任其局势一泻千里,毫不理会。这些门派都觊觎阳王属地大权,是以才与撒克孜联手,以求权势富贵。

      晟琢掩了卷轴,怒气冲冠,一掌击在侧旁几案之上,震得几上茶杯一弹而起,因喝道:
      “无法无天的鼠辈!竟为一己之私,陷国民大义于不顾!可耻!可耻!”

      钟若缇亦是不齿那些叛国通敌之辈,因道:
      “上人息怒,那些肖小之辈不足上人挂齿!若缇将这些叛徒告知上人,是为了让您小心应付。他们受了血蛭教的指示,要在凴銂英雄会上对上人不利!”

      晟琢冷笑道:
      “又是玩那些暗杀的伎俩么!哼,本王就同他们周旋到底!”

      钟若缇忙道:
      “并非如此,上人,那血蛭教实在阴险,知道明里斗不过您,便使了暗箭伤人的诡计。”

      晟琢道:
      “怎么个暗箭伤人法?”

      钟若缇道:
      “因那血蛭教只向各门派单独授意,其他门派接受何种密令,若缇实难得知。只知灵岳派此番任务,是以武林正派名义,造谣上人串通樊虎臣,密谋造反,以此诋毁上人声名。”

      晟琢一怔,心道:毁我名声?这对血蛭教能有何益处?此举颇为怪异,不知到底是何居心?也是习惯使然,晟琢扭头往左侧一瞥,顺口问道:
      “奉先生,你怎么看?”

      她左侧坐的是霍致风,奉典根本不在前厅。听她一问,三人都是一愣。钟若缇才发现奉典不在上人身旁,心道:奉先生怎地不在上人身边?怪不得方才自己一进门,就觉得有些奇怪,原来是因为奉先生不在场。因问道:
      “奉先生去了哪里?如此重要关头,他怎生不在?”

      晟琢话一出口,心中登时一阵失落,回想起昨晚书房一幕,更是心中喟叹:奉先生陪伴自己数载,自己竟对他落井下石,实在天理难容。一忖之下,着实愧疚不已,心中愈发沉重不堪,因久久蹙眉不言。

      钟若缇见她神情有异,似乎心怀伤感,便知道其中定有隐情,不好再追问,便回到方才话题,道:
      “这一做法实在不通常理,若缇也觉得非常不解,是以只能早日告知上人,望上人早作打算,莫要中了奸人诡计!”

      晟琢沉吟无语,心中辗转思量,忖道:那高人叫我只管放手一搏,如今却让我如何去搏?!军中威望被夺,领地大权被剥,如今是到了让本王成为武林公敌这一步了么?到了今时今日,本王还能凭甚么一搏?!

      正苦思冥想之间,却见钟若缇起身告辞,道:
      “若缇已将事情全部禀报上人,因此刻身份特殊,不便久留,唯恐牵连上人,就此告辞。请恕若缇愚钝,想不出对策,不能替上人分忧。”

      言毕同晟琢拜了礼,便回身要走,霍致风横跨一步挡在她身前,拦住她去路,面色少有的凝重,问道:
      “昨晚我见到姐姐也去领了那洪荒至善丹,难不成姐姐服用了那丹丸不成?!”

      晟琢闻言一惊,心道:开始听钟姐姐说起,本王就应该想到此点的,怎么竟如此恍神,忽略了此事?!又忖道:原来离了奉先生,本王早已乱了分寸,唉,报应!报应!滋事重大,因立即起身走向钟若缇,向她求证。却听钟若缇沉声道:

      “血蛭教防守得密不透风,如若不服用洪荒至善丹,便不可能接触其中最核心之机密要事。若缇逼不得已,行此下策,望上人见谅!上人请放心,我灵岳派只是佯装入那血蛭教,对上人的忠心不二,天地可鉴!”

      三人听到这铮铮之言,皆是心中大震,光是听那洪荒至善丹之险恶,便令人毛骨悚然,她竟为了查出敌情,居然真的服下此丹,此等勇气胆识,何人能及?!

      晟琢望着钟若缇,只见她眼眸中满是矢志不移,不由一惊,顿时泛起万般心绪,心中又钦佩又愧疚。

      钦佩的,是钟姐姐舍生取义;愧疚的,是自己竟因一时气忿,故意将赤邦中箭之事告之姐姐。若是早知有今日之事,何不多瞒钟姐姐一些时日,好让她能开开心心同陆师傅一起?若非与陆师傅决裂,钟姐姐也不至如此置自己性命于不顾。思忖至此,晟琢再难自平于心,羞愧难抑,因上前一步,对钟若缇一揖拜下,颤声道:
      “姐姐,本王对你不住!”

      钟若缇见晟琢向自己行此大礼,不由大惊失色,忙扶起晟琢,问道:
      “上人莫要折煞若缇了,上人何错之有?!”

      霍致风二人亦是不解,却听晟琢道:
      “那日在赤邦城外大营之中,本王说的那些话,并非梦呓,而是故意为之。钟姐姐待本王如此,本王真真不配!”

      钟若缇闻言一怔,愣了半晌,竟挤出一丝苦笑,摇头道:
      “陆师兄……他暗箭伤你,未曾念及半点昔日情分,便是不义;身为将士,竟谋害主帅,便是不忠。如此不忠不义之人,上人恨他,一时冲动,也是情有可原。”

      提起往日情分,钟若缇便是脸色一黯,见晟琢惶恐站在自己身前,如同做错事的孩童一般,不由心中一痛,又道:

      “姐姐断不会怪你,你莫要再自己责怪自己了。你身边的人……唉,原本就没几个真正忠心于你,如今,连陆师兄都……姐姐知道,陆师兄放箭伤你,那身上臂伤还是其次,真正伤透的,恐怕是你的心。姐姐从小看你长大,素知你二人情分不止师傅二字,又怎么忍心怪罪如此伤心欲绝的泽儿呢?”

      她说到动情处,不由唤出晟琢乳名,这原本不过是晟琢小时候三人的密称,向来不敢被他人知晓。如今晟琢听到钟若缇如此惜怜之言,又唤出自己小名,听着她如母亲一般宠溺的语气,又回想从前母亲总是纵容她犯错,却不忍责怪,母亲死后,竟难再有人能对自己如此柔言相慰。忆起过往种种,晟琢再也难抑悲伤,胸中酸楚汹涌冲击之下,竟坠下两滴清泪来。

      待得泪滑过脸颊,一阵冰凉之意袭来,晟琢才醒悟自己失态,赶忙背过身去,用衣袖拭干了泪,又清了清喉咙,方道:
      “姐姐放心,只要本王一日有命在,就定会帮姐姐解开此丹之毒,保姐姐平安!”

      钟若缇闻言苦笑,心知洪荒至善丹根本无药可解,却不忍再让晟琢担心,因瞒过不报,只道:
      “如今局势严峻,上人还有要事需办,千万莫要为若缇之事分心。天下太平这四个字,只能指望上人您来实现了!我等一介草民,只要能辅佐上人,自然愿意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告辞!”

      晟琢闻言一震,觉察出不对劲,赶忙转回身来,却见钟若缇已快步退出了大门,那背影看起来是如此绝然,竟令晟琢无法开口唤她回来细问!倒退几步,矮身跌坐竹椅之上,满脑子都是方才钟若缇最后一句话,聪明如她,怎能不明白那言下之意!

      原来,钟姐姐早已断了生念!早已没有全身而退的打算!为甚么?为了天下太平,为了这四个字么?!河山一统,真的那么重要?!重要到,一定要放弃自己的一切么?!钟姐姐,你真傻。真傻。

      为甚么,都是如此之傻呢?!

      钟若缇绝然而去,一时间厅中静寂无声,五月骄阳将厅外照耀得光彩熠熠,却显得厅里分外阴冷晦暗。慕容芷只觉一种窒息压抑袭来,竟连呼吸都有些凝滞。霍致风剑眉紧蹙,心道:若是换了自己,也会同钟姐姐一样,选择舍弃自己的性命,换来天下太平么?!这么一想,才发现一直以来,自己从未考虑过这等问题,素日里所思所想,不外乎虞梦裳三个字,若说要舍弃性命,大概,也只有为了姐姐罢!

      转念又忖:但是钟姐姐此举,我真心钦佩,她这样便是真正大仁大义之人,我今日终于是得见了一次!换了我,我敢吞服那洪荒至善丹么?我敢放弃一切么?别的不说,要舍弃姐姐,只这一件事,恐怕我就不能做到的!

      这么一想,心绪也开始有些不宁,竟也跟晟琢一样,发起呆来。慕容芷看着这两人自顾沉思,也知道是钟姐姐之事,让她们心有震撼,她也同样想起霍致风那些问题,心道:离开青岚镇之时,我就一直在想,在这乱世之中,到底什么才是真正救人于磨难,一直觉得自己有心无力,今日见了钟姐姐,才知道竟是自己小性,未曾想过自己也能奉献绵薄之力!虽然钟姐姐只身犯险,能帮助上人的并不多,但她毕竟是尽了自己心力,再无遗憾!感慨一番,也定下心意,自忖道:换了阿芷,阿芷一定也会同钟姐姐一样!

      “霍少主,你还是快些离开罢。”

      呆坐半晌的晟琢,突然间冒出这样一句话,然后,抬起眼定定望着霍致风。慕容芷与霍致风都是一惊,却听晟琢又道:

      “带着虞姑娘,离开这里,再也莫要回来。”

      霍致风这才反应过来,从自己沉思中醒转,扭头望向晟琢。乍一望去,正好与她打了个照面,目光交错间,顿时就被那一双黝黑眼眸所牢牢吸引,只觉得那眼神实在是深邃无比,在那么一瞬间竟让自己神为之夺。心道:这个人的眼神,为什么看起来让人如此难受?!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痛楚,却又被这人无休无止的压抑,只在转瞬之间,从瞳仁中泄露出那么一丝痕迹。

      要我带姐姐走么?原来如此啊!霍致风心念一动,别过脸去,心道:原来我猜得分毫不差!她对姐姐,决计并非无情!若是我真的带姐姐走了,她……她眸子里的悲伤,恐怕就会从此再添一笔罢!

      这一思忖下来,心里竟生出一分不忍,又忖道:姐姐对我来说,就是全部,我应该速速带她离开,可是,为什么我会生出这丝不忍之心?昨晚听到消息,我就开始担心她安危,冒着惹姐姐不开心的危险,来给她报讯;现在,她已经亲口说出来,要我走,我还有甚么理由再留?!

      一旁慕容芷见霍致风迟迟不答话,竟似真的要甩手不理,不由激愤起身,对霍致风道:
      “这时候跑了,又算甚么朋友?!”

      转头对着晟琢,有些怒其不争,本想斥责几句,回头见着她眼眶泛红,却又心下不忍,只好隐下愠色,闷声道:
      “上人怎么,就能轻看了我们这些朋友呢?”

      霍致风听慕容芷那一句:这时候跑了,又算甚么朋友?!便是一惊,心道:阿芷说得半分不错!我霍致风难道是那种只顾自己逃难,弃朋友于不顾之人!就算她对姐姐再倾慕,我再讨厌她这一点,都不能改变她是我朋友这一事实。方才我在火鹤楼,是真心对她坦诚,也是真心希望能与她结交为友,这些再不会假!当下也不顾其他,豁然站起身来,脱口而道:

      “没错!我不走!”

      晟琢蹙起眉头,还待再劝。未来得及开口,霍致风已经走上前来,伸拳在她肩头一击,望着她有疑有惊的脸,霍致风心道:为朋友两肋插刀这句话,我霍致风也听得多了,如今且试试到底是甚么滋味罢!

      心念一定,霍致风也不再犹豫,面色也精神了许多,习惯性的,歪起嘴角勾出一抹笑意,道:

      “方才在火鹤楼,我已经说得再清楚不过,你这个朋友,我风少交定了。就算你身边所有人都跑了,也还有我这个朋友。”

      看着诧异的晟琢,霍致风笑得更加不羁,故意问了一句:
      “怎么,上人是要反悔么?”

      晟琢站起身来,直视霍致风,看着她肆意轻狂的笑容,听着她轻描淡写的那一句问话,心中腾腾然涌出了满胸的感动:这样的朋友,我晟琢何来后悔之心?!

      一丝笑意绽放在晟琢嘴角,终于划破了她满面阴霾之色,紧跟着她也是一拳击出,砸在对方肩头,对着也是一惊的霍致风,朗声道:

      “还是那句话!风少,有你此言,我晟某死而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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