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肠崖（GL）》夜苍茫

64、【二目】

　　霍致风才说完狠话，嫣红便是一骇，慌不迭用柔荑覆住她嘴唇，啐道：
　　“呸呸呸，平白无故的，甚么死啊活啊乱说一气，嫣儿哪里存了那份歹毒心肠？！”

　　见霍致风紫胀着脸皮不答话，自己倒急了一回，道：

　　“你也不是才知嫣儿素来任性，今儿个怎么就较了真？嫣儿不过逗你玩儿呢，难道你还在恼我方才用箭射你么？”

　　霍致风摇摇头，见嫣儿直往外岔开话题，便也不好再往深里说去，只呐呐道：

　　“我一点都没有怪嫣儿，只要嫣儿高兴，你再甩个十枝八枝袖箭来射我，我也绝计不恼的。”

　　嫣红又啐了她一口，嗔道：
　　“素来只见你冷冰冰的跟个活死人一般，这两回碰着，倒还说了几句人话。”

　　见霍致风涨着脸喏喏然的模样，又觉得实在可爱，便欺身到她近前，搂着脖子啃了她下巴几口，娇声道：

　　“你再这么哈儿狗的讨巧模样，今儿晚嫣儿可不会放你走了。”

　　霍致风被她耳鬓厮磨得脸颊发烫，正自躲闪，却听东北方有声尖锐长笛破空而来。嫣红瞬间敛了神色，心道：糟糕，教主就快到了，姐妹们正催我呢！

　　想及教中要事，便也不敢再私自耽搁，因抬眼望着霍致风，又恢复了方才调笑神色，媚眼弯弯，笑得妖娆无加。霍致风见她终于不再在自己脸上乱啃，刚松了口气，抬头却又见嫣儿笑得如此蛊惑人心，不由又是一愣，心道：这嫣儿实在心思难测，这会子如此瞧着我，不知有打了甚么主意？当下竟有些怕她胡来，身子不由自主往后头稍仰了几分。

　　嫣红见她往后躲闪，笑意更盛，轻抬皓腕伸至霍致风面前，屈指勾住她前襟往回一带，轻而易举将她拽了回来。嫣红正对霍致风双眼瞧了会儿，见她仍是木楞楞发憨，更觉她可爱，便仰面将樱唇贴住霍致风双唇，轻轻一压，留了些胭脂印在她唇上，又直起身来端详了会儿，似乎颇为满意，这才笑道：

　　“今儿可不巧，嫣儿得赶回去向教主覆命，不能好好服侍风郎了。只好先下了订，赶明儿再一起向风郎赔上罢。”

　　言毕香肩一顶，将犹自发愣的霍致风耸下坐骑。霍致风一屁股跌坐地上，才清醒了过来，结结巴巴指着嫣红道：
　　“你……你……你……”

　　她这边“你”“你”“你”了半日，也不能成言，那边嫣红在马上见了，少不得又扯着马缰，俯身趴在马背上笑了一回，花枝乱颤间扬鞭打马走了。

　　霍致风眼睁睁见着嫣红斥马东行，脑中满当当都是方才那些风月无边的情景，心旌犹自荡漾，竟不敢去拉她回来，细问英雄会之事。伸手又胡乱擦了擦嘴唇，想抹去方才嫣红留下的胭脂印，模糊间见着手背上缕缕殷红胭脂色泽，不禁记起方才那一吻之间，嫣儿的双唇温润柔软，直令她全身毛孔都酥化了一般，全身都软了，不由心叹道：世间再无其他物什，能赛过女子双唇，那触感果然是舒坦无比，实在令人回味无穷。

　　霍致风一面闻着手背上头胭脂膏散发出来的馥郁芳香，一面在心里胡思乱想了一通，突然间打了个噤颤，心道：好个霍致风！你在想些甚么乱七八糟的事情？！这么做对得起姐姐么？！打住打住！再莫想了。一想到虞梦裳，霍致风便使力晃晃头脑，硬生生顿住了自己的香艳遐思，发足往客栈方向狂奔。

　　一口气奔回了客栈，整栋楼都已熄灯偃烛，独留二楼当中一间房里仍燃了火烛。霍致风远远瞧见，心中登时一暖，还以为是姐姐未睡，等着自己回来。走上二楼细瞧，才发现竟是慕容芷房内灯光，望了望隔壁虞梦裳房间，不由心中一黯。

　　霍致风正在门外叹息，慕容芷房里传出一声轻问，道：
　　“是小风回来了么？”

　　霍致风正待低声作答，面前房门便“吱呀”一声打开来，光线陡然一增。霍致风被那刺眼光亮晃得侧过头去，却听慕容芷惊呼道：
　　“你怎么一脸的红印？是受伤了么？是血渍么？”

　　赶忙伸手要拉她进房细瞧。霍致风哪里肯进去，她自然知晓是方才被嫣儿蹭的一头一脸的胭脂，根本没有受伤，一下子臊得面红耳赤，忙举袖掩住面庞，支吾道：
　　“我没事，没事，明日就好了。不劳阿芷查看，这么晚了，你快些睡吧！”

　　搪塞了几句，打发了慕容芷回房，霍致风才乱步冲回自己房间，心怦怦跳个不止，仿佛做了甚么天大的亏心事。连洗带抹地将脸皮子刮了一遍，确定脸上没有残留胭脂渣子了，才扔下帕子，扑倒在塌上，掌不住又是一番胡思乱想，好一阵子才阖了眼，迷迷糊糊睡了。

　　第二日一早，念及英雄会滋事重大，霍致风便迫不及待到虞梦裳房里，与她商量昨日偷听来的消息。虞梦裳待她说完，沉吟片刻，问道：
　　“小风待要如何办？”

　　霍致风见姐姐神色如常，便试探着问道：
　　“若是姐姐不介意，不如让小风助她一臂之力。好歹司空大哥是因她而获救，此恩不报，小风也不甘心就此退隐。”

　　虞梦裳轻轻一笑，道：
　　“难道小风以为，姐姐会拦你助人不成？若说退隐之事，若是有心，何处不是归隐地？”

　　霍致风闻得姐姐同意，自是高兴，因道：
　　“姐姐不恼，小风就放心了。”

　　她一开心，也忘了细察虞梦裳面色，忽略了她脸上一闪即逝的郁悒。虞梦裳见霍致风数日来难得开怀一回，心中也替她高兴，便抑下自己忧思，道：
　　“小风若是担心，不如早些回凴銂城，姐姐脚伤未愈，不能陪你一同前去，你自己要多加当心，知道么？”

　　霍致风笑嘻嘻应了一声，转身出了房门，心道：阿芷妹妹素来伶俐，这回我也找了她一同回城罢，说不定她能想出些妙点子，那岂不省事？！

　　心念一定，霍致风便拔脚去了隔壁，一推开房门，只见里面空无一人，不见阿芷人影，心中奇怪，便左左右右打听了一番，才知阿芷去了客栈厨房准备早点。

　　下楼拐入厨房，果然见着阿芷，她正忙着将一笼热气腾腾的包子夹入瓷碟中，旁边几个原来的客栈大厨笑眯眯站在旁边瞧着，似乎一点都不介意被小姑娘夺了厨房重地一用。霍致风闻得阵阵馅香扑鼻，不由得腹内馋虫翕动，便哈哈一笑，上前劈手夺下一个，转手塞入嘴中，开怀大嚼。

　　慕容芷见她冷不丁冲了出来，抢过包子张口便咬，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啐道：
　　“哪里来的饿死鬼，也不怕烫，当心你的舌头！”

　　见霍致风一面吃包子，一面挤眉弄眼的冲自己做鬼脸，慕容芷掌不住笑了开来，又端详了她面庞一阵，奇道：

　　“昨儿的伤果然好了，竟连疤都未曾留下，你敷的是甚么药？依我看竟比司空大哥身上敷的药粉更灵效呢！”

　　霍致风闻得阿芷此番无心之言，差点没噎着，含糊应了几句，便跟阿芷道明来意，要她一同回城。阿芷听了个大概，又将包点一一送去诸人房内，才腾出功夫来，将霍致风拉进房间，道：

　　“此番回城，可不比当初了，少不得要替你易了容貌，免得麻烦。”

　　霍致风奇道：
　　“阿芷妹妹，你怎么连易容都会么？”

　　阿芷一面检出需用的物什，一面笑道：

　　“易容术与医术，源本相通，我懂些简陋易容之方，又有甚么好奇怪的？”

　　说话间帮霍致风加黑了面色，加厚了上唇，拉细双眼，不一会儿，就将她化成了个狭长眼的粗鄙黑脸男子。慕容芷正欣赏着自己杰作，房门被“腾”地推开来，只听巫少良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呱噪声响起，喊道：

　　“芷妹，你又要偷偷溜去哪里了！这回定要让少良陪你一同去方可！”

　　话还未完，却见阿芷房内多了个黑瘦少年，不由一惊，劈头盖脸对那少年问道：

　　“你是谁！跑进阿芷妹妹房里待要做甚么？！”

　　他这么愣头愣脑冲进房来，也没细看，自然认不出霍致风来。慕容芷正待斥他不懂礼数乱闯入房，却见霍致风眼珠一转，突然嘿嘿笑起来，长臂一伸，便将自己环肩而搂，转头向巫少良蔑然一视，故意用了挑衅的语气，道：

　　“我是阿芷的老相好，怎么着，你这呆头鹅才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