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肠崖（GL）》夜苍茫

31、【尾目】

　　“啊哟！痛的嘞！”霍致风睡得好不香甜，不料被只臭鞋踏在左脸，惊醒了她难得的好梦。

　　一扭头发现自己仍是躺在那酒肆后院酒窖附近，不消说，旁边躺着的是她大哥——司空廖。想来昨日似乎喝醉了，倒头就睡了，哪里晓得这一觉醒来是这番情形。何谓难兄难弟？说的可不就是他们俩人？

　　自己是被臭鞋踏醒了，那边另一只臭鞋亦是踏着大哥右脸，只是大哥皮厚，愣是没被踩醒——唉，不对劲，甚么人这么胆大，敢在自己和大哥脸上乱踹！

　　霍致风腾地跳将起来，顺便一把拉起司空廖，喝道：

　　“大哥！都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你还睡！”

　　司空廖眯缝着眼睛，站立不稳，好歹还是醒了，只看见周遭黑压压站着一片人，身穿盔甲，腰佩军刀，好像是官差模样，心里还是迷糊一片，喃喃道：

　　“爷爷个球，甚么意思。我这是在哪里？”

　　回头瞧见霍致风同样迷糊但是多点怒气的脸，才哈哈大笑起来：

　　“贤弟！你还在就好，我们继续喝！”

　　霍致风懒得和他胡缠，只上前一把抓住身旁那官差，喝道：

　　“你做甚么踩我脸！我不管，给我踩回来！”

　　那官差满脸不悦，回身道：

　　“樊将军，现在是否可以抓嫌犯了？”

　　甚么嫌犯？霍致风听得迷惑，暂时撂下寻仇之事不管，隔着那官差往后头看去。好家伙，这么小小酒窖院落之后，竟然塞满了官差，人数没有上千也有八百。只怕能站人的地方都站上人了罢，除了我们方才睡觉的那两处地儿。霍致风心忖，又见那黑压压一片军士之中，有位昂藏八尺的巨汉尤为显眼，看他身形，竟然同司空大哥一般魁梧，浓眉大眼，甚是英气逼人。嘿，好个人物，霍致风心中叹道。

　　只听那好人物樊将军面色凝重，沉声喝道：

　　“闲杂人等走开。司空廖，我奉国师之命，特来拿你。上月你在华阳残杀我军将士数百人，你可知罪！”

　　司空廖听得此言，一拍额头，恍然道：

　　“我知道了！你说的可是国师派去华阳那几百杂碎？他们可真不是东西，派他们去守城，他们倒好，在城中大肆□□怒掠，老子刚好路过，看不过眼，就将他们统统砍了，怎地？！”

　　哗啦啦推开人群，翻开地上酒坛碎片找佩刀，寻了半晌，才终于在一名官差脚下发现了刀柄，这些官差围得可密实，这一柄刀的长度之内，不知围了几层，踩着几个人。司空廖抽了抽，发现根本抽不动刀，登时火气上涌，一把蛮力使出，噌地抽出了佩刀，上头又哗啦啦倒了数位官差，被脚底碎片一抽带得都仰八叉倒了下去，后头又连了一片，煞是壮观。

　　前面一层的官差早忍不住，抽刀砍了上来，司空廖右手举刀格住四把军刀，又踢飞三把，左手再挥开五把，被这突袭惹得酒气化成火气，火气化成暴喝：

　　“爷爷个球！还有没有王法了，将军还没喊，你们都动上手了！”

　　一气之下连着几脚，踹在方才用脚踢自己脸的几个官差头上，啐道：

　　“下次要踩换个人踩，爷的头不是随便谁都能碰的！”

　　那姓樊的将军退开一旁，冷眼紧盯这司空廖带起的一团混战，却听霍致风大喝一声，几掌震开数名守备，向自己走来，也不看旁边刀风剑雨，手上长了眼睛一般悉数挡开，一边瞪着自己，一边冲自己喊道：

　　“你倒是给我说明白了！甚么叫闲杂人等！”

　　得，这也是个不清醒的，半天才反应过来，也不管司空廖那边已经打得火热一团。却听那边司空廖自己应付着，还不忘提醒霍致风：

　　“风贤弟，你身份特殊，莫要使自家兵器，只管耍些拳脚。若是让人瞧出底细……嘿嘿！那可有趣！”

　　霍致风左格右挡，拳出脚带，如同游龙一般，矫健穿行于这层层叠叠的官差人墙之中，听司空廖所言，随口应道：

　　“大哥放心，这些三脚猫功夫，犯不着我用甚么自家招式。”

　　口中狂言一出，激怒了四周官差，更多人涌上前来，举刀齐砍。

　　樊虎臣只见这少年身形单瘦，力道却不弱，身手更是利索，被如此多人围攻，却占尽上风，几下就将身旁官差撂倒。幸而有了前车之鉴，这次他带了一千精兵，想这两人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逃得出这人山人海筑起的围捕阵。听司空廖所言，似乎这少年更是甚么人物，樊虎臣只将双目紧盯霍致风，想在她拳脚功夫之上看出她底细，却是盯了几百回合，也不得要领。

　　这一鏖战已过了半柱香的时辰，官差使的车轮战术，三百人战罢，三百人再上，如此往复，到此时竟然都已累得气喘吁吁，那两人虽然汗流不止，脸涨通红，却仍是一能敌百，不见疲态。

　　樊虎臣心中暗忖，看来这次未曾算出有这蓝衣小子在此，少带了兵马，只怕这样耗下去，己方讨不了好处，还得折损不少兵力，实在犯不着为了一个嫌犯如此大费周章，还是要用别的法子。手一挥，喝道：

　　“退下，放箭！”

　　这声令下，那些杀得双眼血红的官差全都刷刷退下，霍致风与司空廖相视一笑，同声道：

　　“就等你放箭啦！”

　　樊虎臣方觉有异，那边军令如山，早有百名弓箭手放箭出手。那箭如雨瀑一般，向霍致风二人扑面而去。这箭雨去势疾、杀伤力极大，一般高手挡下十支都属不易，何况这百箭齐发？！

　　樊虎臣自是不信，瞪大眼睛细瞧，却见那二人各自从地下搬起一名官差尸首挡在面前，借此护住自己不被射中，然后拔身而起，跃至屋顶之上，将尸首一抛，几个起落就不见了人影，只余下几声哈哈大笑响彻半空。

　　樊虎臣钢牙几欲咬裂，咆哮道：

　　“给我追！”

　　千余名官差得命涌出，往云阳城各处搜寻。城门早已被樊虎臣下令关闭，不准可疑人等进出，这就叫做瓮中捉鳖，哼哼！你们逃得了一次再逃不了下次！樊虎臣脸阴沉得快要下出雨来，心道：我命人挨家挨户搜查，看你们能飞上天不成！“大哥，这次若不是我，你肯定就栽在那姓樊的手上了！你待要怎么谢我。”

　　司空廖笑道：

　　“好家伙，酒也喝足了，大哥请你吃鸡！”

　　指着前方一片红绸锦缎之处，道：

　　“咱们就去哪里！大哥请客，风贤弟跟上！”

　　身形一沉，没入一片屋檐之中。霍致风笑道：

　　“好！吃鸡去也！”

　　亦是翻身落下，踏入一方四处悬着彩球挂着锦灯的所在。霍致风正觉着眼熟，司空廖将她一把拉过，笑道：

　　“怎么样，贤弟，第一次来逛窑子罢！”

　　“窑子！”霍致风惊呼起来，脸涨得通红一片。

　　司空廖见她如此，戏道：

　　“可惜是白天，窑子里美人们都睡着了，咱们晚上再来这前厅里赏歌观舞罢！大哥先带你去烤只鸡来吃。”

　　言罢大咧咧朝厨房走去，真不担心白天有人。霍致风见四处静悄悄，果然是都睡觉去了，一面嘟哝着：大哥怎么净带我来些这等地方。一面跟着到了厨房。

　　俩人就地取材弄了只叫花鸡，吃得杂吧咋巴香甜无比。却听那边前厅传来了动静，好家伙，姓樊的动作真快，这么快就搜来了。霍致风一抹嘴，对司空廖道：

　　“那边水缸够大，大哥你就藏那儿罢！我就躲那柴垛之中，咱们比比谁躲得久！”

　　两人还是没当回事，约好比赛谁迟些被抓出来，就各自去藏好了。

　　霍致风正往柴垛里钻，后头司空廖跳出水缸将她一把抓回来，喜得眉毛高扬，合不拢嘴，道：

　　“贤弟，这可有趣得紧了，大哥发现了暗道！”

　　霍致风一愣，却见司空廖往缸底叩了几下，传来几声清脆的回响。

　　“听见没？贤弟，这水缸底忒薄了点罢！还有，这下头是空的。”

　　司空廖总结完毕，伸臂环住巨缸，用力一旋，直到听见机关格格一响，才松开手，只见那巨缸轰轰作响，竟自己往后退了开去，留下一个刚好够一人钻入的洞口。

　　霍致风笑道：

　　“好家伙，这也能被你发现了，好，我们就瞧瞧这里头藏着甚么宝贝！”

　　两人说笑间进了暗道，又在里头摸到机关将巨缸挪回了原位。两人刚刚藏身妥当，外头就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脚步声，想是搜查的人来了。两人在这暗道里伸手不见五指，也不迟疑，往前方爬去。

　　这么一爬就爬了半个时辰，霍致风弓着身子，双手双脚使力爬行，一来身形别扭，二来爬得枯燥，便撒了手，气呼呼道：

　　“甚么鬼暗道，爬起来比跟官差打架还要累！”

　　司空廖也停了下来，道：

　　“大哥比你更累。你看这暗道，几乎都快将大哥我夹住了。”

　　霍致风当然看不见，只想象大哥如此块头，这地道自己穿行虽无碍，却仍常常磕磕碰碰的，可知大哥遭罪之极，不由大笑起来。司空廖也掌不住跟着笑。两人酒醉之后，其实已经睡了两天两夜，却仍未全醒。方才又无端端跟千余兵士打了一架，此刻又爬行了半个时辰，两人自然是累了，加上这暗道是名符其实的暗无天日，两人说着笑着，复又沉沉睡去。

　　两日未吃东西，不过仓促间吃了烧鸡一只，二人自然肚饿。人虽是睡着，但梦中全是鸡鸭鱼肉，都在胡吃海喝。霍致风正梦见自己抓着牛肉往嘴里塞，耳边传来一声：

　　“贤弟！起来！”

　　得，又把自己的美梦给惊醒了。霍致风骂咧咧翻身醒来，习惯性坐起身子，却忘了身处暗道之中，嘭一下撞了头颅，痛得直叫唤。司空廖笑道：

　　“贤弟，那点小痛就莫要喊了，大哥刚才爬到顶啦！你猜猜那尽头是甚么地方！”

　　霍致风捂着额头，哼道：

　　“能是甚么地方，我只要能出去这鬼地方就好。”

　　“哈哈，贤弟！那可是个好地方！有酒有肉有歌有舞，包你中意，快跟上罢！”

　　两人睡了一觉，有了精神，又有了盼头，自然速度加快了许多，不多时就爬到尽头，开了个暗格，两人终于爬出来，趴在地上喘气。霍致风一面歇息，一面往四周看去，只见头顶圆圆一方木顶（其实是圆桌，从下往上看的样子），四根支柱撑在其中（其实桌腿），周围垂着帘子（其实是桌布），帘子底下全是靴子——怎么又是靴子，今日是同靴子有缘？霍致风喃喃道。

　　又听外头音乐声，人声吵做一团，才恍然醒悟——这里不正是一方大圆桌的底下头么！

　　这回总归到了个真真有趣之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