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有期》Staryun

17、黑店

　　愣神时分，云苓又换了一次凉帕子。

　　此时，许贞的体温几乎正常，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嘴唇渐渐有了血色。

　　“小姐。”云苓侧身，看到素离额上渗出的细汗，捻起袖子，轻轻擦了擦汗，“二小姐已经没事了。”

　　像是得了免死金牌，素离那挺直的腰，刹那间耷拉下来。

　　她绷得太紧了，一颗心惴惴不安，极然惶恐。

　　门外不时响起扣扉的声音，接着顾矢轻声说道，“师妹，出来吃点东西罢。”

　　听到这话，云苓的肚子倏地叫了起来，这才顿豁道，“已经午时了呀……”

　　还不等素离说话，云苓便三步作两步来到门前，打开门，捂着腹部，迎面冲顾矢追问道，“顾矢医师，食物在哪呢，奴婢都快饿死了。”那架势，哪像个陪侍丫鬟，活脱脱一副任性小姐的模样。

　　顾矢也不怒，显然见得多了，倒是跟在身后的云葙斥责道，“姐姐，说话没点规矩。”

　　望着这长得和云苓一模一样的云葙，顾矢挥袖大笑，“原来这大大咧咧的云苓还有个这样规矩的胞妹啊！”

　　顾矢这般揶揄，令得云葙那瘦长的脸颊骤然通红，眼睛也不敢再看向他，低着头，整个人瑟瑟缩缩。

　　“师兄，你若再调侃云葙，怕是云葙要钻到地里头去了。”素离端平衣袖，款款而来。

　　一席白衣，一如从前，但顾矢却觉着更美了。

　　没留神，顾矢看迷了眼。

　　“顾矢医师，您呐，这眼睛是长在我们家小姐身上了吗？”云苓早就察觉到顾矢对素离的情意了，只不过当局者迷，素离本人不自知罢了。

　　话落，云葙的眼底暗淡了一分。

　　顾矢却尴尬不已，连忙抽离视线，挠着后脑勺，讪笑道，“太久没见师妹，这刚一见面就走神，实在是师兄的错。”

　　云苓不依，拐着弯儿地反问道，“顾矢医师，您这是走神吗？”

　　后半句话，云苓刻意抬高音量，显然话里有话。

　　但素离不吃这套，她勾着指头，扬起拳头，就差落到云苓的额头上。

　　“小姐，别别别……”云苓眼尖，立即闪躲。

　　云葙这会儿才被逗乐，扯袖掩面，“呵呵”笑出声来。

　　“好了，不闹了。”素离见好就收，立马严肃起来，“师兄，你带她们去吃点东西罢。”

　　两姊妹打小伺候素离，虽然明面上是丫鬟，但私底下，素离无疑不是真心待她们，拿她们当作家人。况且两人年纪比她小，自然是诸多照应。

　　“那师妹，你呢？”顾矢听完，略有些不高兴。

　　“我还不饿，况且……”素离扭头看向许贞，“待会许贞妹妹怕是该醒来了，要是身边没人……”

　　顾矢秒懂，“我知道师妹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师兄会在这里看着的，师妹你就去吃点东西罢。”

　　“可是……”

　　素离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云苓打断。她鼓着腮帮子，态度强横，“就是，就是，小姐，您说您都不去吃东西，您觉着奴婢和云葙会去吃吗？”

　　说完，云苓移步素离身后，推着她，硬将她推出屋子，朝着楼梯走去。

　　素离实在招架不住，哑然失笑，“行了行了，我去还不行。”

　　“这还差不多。”云苓松手，颇有些洋洋得意，但转瞬收起，继而冲顾矢挤眉弄眼，“你们这就去罢，二小姐这儿，有奴婢，保证出不了差错。”

　　霎时，顾矢了然于心，慌忙搪塞，“我一大男人，确实不太合适，还是让云苓看着许贞姑娘罢。”话没说完，顾矢便大步迈出，略过云葙，直接来到素离身旁。

　　素离瞧之，又多番考量，心中也觉不妥，于是出声允下。

　　顾矢一听，好不欢喜，急忙拉着素离下了楼。

　　云葙左思右忖，也跟在了后面。

　　人都走了，云苓这才进屋，刚转身，正欲关门，不料身后突然出现一个黑影，还没等云苓察觉，便被那人劈中右肩，接着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见状，那人赶忙扣上门扉，然后弯腰凑到云苓身旁，摸了摸她的衣物，很快便从她的衣袖中摸出一个荷包。掂量着这颇有重量的荷包，那人咧嘴坏笑，然后才将荷包塞到自己的腰中。

　　紧接着，那人开始在屋子里东翻翻，西翻翻。像是没有看到桌椅上的一盆盆鲜红血水一般，那人直接略过，然后径直来到床头，伸手取下挂在床头的包袱，那是素离的包袱。他想都不想，迅速将包袱抖开，然而里头除了衣物，什么都没有。或许是不甘心，那人将衣服也一件件抖开，不想一个玉镯子陡然从衣物里滑出。

　　这玉镯子乃是由凝脂白玉所锻造，极为珍贵。

　　几乎是霎那间，那人便眼前一亮，满脸窃喜道，“这回当真是捡到宝了。”显然他的眼光很是毒辣，一眼就将它认出。

　　“让我看看还有什么。”随手从束紧的窄袖中扯出一条真丝绢帛，将玉镯子小心包好后，那人再次抬头，在床上的各个角落仔细排查，唯恐漏掉任何值钱的物件。

　　突然，他的视线好巧不巧，刚好落到许贞的脸上。

　　一阵莫名的熟悉感自他心底油然而生，令得他死死盯住许贞，半天不得移开。

　　“叩叩叩……”门外蓦地响起敲门声。

　　可那人依旧怔在原地，不得动弹。

　　“叩叩叩……”又是一阵叩门声。

　　这一次，兴许是心急，门外之人竟忍不住出声相催，但声音却是格外轻柔，“姐姐，开门，小姐叫我端吃的来了。”

　　是云葙的声音。

　　声音刚刚响起，屋内那偷盗之人便是立刻蹿到屋角，用劲推动一处不显眼的木板，木板旋转，那人低身穿过，到达隔壁屋子，然后掩好木板。

　　“怎么回事？”这一次，是顾矢的声音。

　　原本他同素离，以及云葙三人一起愉快用餐，不想素离实在放心不下许贞，执意叫云葙将食物端来屋里，他拗不过，只好妥协。

　　素离一走，他自然是跟在了后面。

　　“不太清楚。”站在门外，素离满心疑惑，“云苓是个急性子，平日里从来不会这般。”

　　“莫非姐姐睡着了？”云葙端着餐食，一脸困惑模样。

　　顾矢心下也觉奇怪，考虑再三，他抬腿运力，对准门扉，落下重重一脚。顿时门开，三人破门而入。

　　然而迎面场景，令得三人瞠目结舌。

　　“姐姐，你怎么了？”瞬息间，云葙手里端平的餐盘落地粉碎，她双膝着地，对着云苓哭哭啼啼。

　　素离此刻也慌了神。

　　满屋子凌乱，一床面的衣裳，还有那件白色里衣——

　　等等，那只白玉镯子呢？

　　素离飞快奔至床前，在一堆衣裳里翻来覆去，可就是找不到。

　　“我娘留给我的镯子呢，镯子呢……”素离一遍遍地重复，急的都快哭出来了。

　　顾矢这边探了探云苓的气息，察觉无恙后立即来到素离跟前，“怎么了？”

　　“我娘留给我的玉镯子没了，没了……”素离面色仓皇，从容全无。

　　而这时，云苓在听到云葙的惨痛哭声后，慢慢恢复了意识，她摸了摸袖口，捷捷嚷道，“小姐，这是一家黑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