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有期》Staryun

18、疑惑

　　素离没有在听，她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左右翻腾着包袱，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找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顾矢拽住她纤细的胳膊，素离这才定定地看着手里那用来包裹玉镯的白色里衣，心如死灰。

　　顾矢当然知道那只玉镯子对于素离来说多么重要，他曾听师父说过，这是素离去世的娘留给她的唯一遗物。

　　素离师妹很是宝贝。

　　可现如今，已然如此。

　　顾矢深知，再多难过，都无济于事。

　　“小姐——”彼时，云葙不再啼哭，她扶着云苓步步走近，当云苓一眼瞧见那件无比熟悉的白色里衣时，顿时炸毛，“夫人的玉镯子呢？”她突然跳脱到素离跟前，也不顾肩膀处传来的隐隐痛意，直勾勾地盯着那空落落的里衣，一把抢过，似是不甘心，还用力抖了抖。

　　云葙看在一旁，一向冷静的她，此时也无法淡定，她转而搀着摇摇欲坠的素离，双/唇张张合合，却什么也没能说出。

　　看着素离那早已失神的双目，顾矢无比心疼，但未言半语。他环顾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可最终也没能发现半处疑点，最后顾矢转头问道，“云苓，你还记得发生了些什么吗？”

　　突然被点名，云苓蓦地恢复理智，她拧着眉，一字一句顿顿说道，“我就记得——你们下楼后，我便回到屋里，刚准备转身关门，便叫人劈了肩，于是我就晕了过去。”

　　云苓再三回忆，生怕遗漏了半点细节。

　　“可是除了我们几人，分明没有任何人进出过房间。”云葙听完姐姐的描述，心中顿生疑虑。

　　“没错。”顾矢若有所思，他记得送热水的杂役们只止步到了门前，云苓二人也是等到他们下了楼，走远了，才开门将热水端进屋来。况且这是一间上等的客房，位居西侧，住客甚少，极为安静，毫不夸张地说，甚至听不到楼下熙攘的酒客声。而他在素离治疗许贞期间一直守在门外，如若有人靠近，他必定能够察觉，更不论在他眼皮子底下窜入到房里了。

　　可，那贼人又是如何进屋的？

　　顾矢下意识地朝屋顶看去，木梁整齐，瓦块完整，不像是被破坏过的样子。接着，他朝窗边走去，摸了摸窗沿，一尘不染，就连窗户纸都是崭新的。

　　推开窗户，向窗外望去，周边似乎也没有翻窗入室的条件。

　　顾矢不禁皱起了眉头。

　　“师兄，贼人是从窗户进来的吗？”似是接受了玉镯被盗这个事实，素离强忍心中那阵阵噬骨般的痛意，在云葙的搀扶下，一步步踱至顾矢跟前，随着他的目光，向窗外望去。

　　窗外，林荫小道，幽静清香，沁人心脾。

　　可偏偏是这样美好的地方，发生了这样不美好的事。

　　想到这里，素离的眼泪不禁在眼眶里打转，那些母亲再三嘱托的话，犹绕耳旁。

　　“离儿，咳咳，你一定要好好收着这个镯子，咳咳咳，千万要收好，不可离身，咳咳，千万……”临终前，母亲甚至没有和她说一句再见，却再三嘱咐。而这十年，素离虽不知那镯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却时刻铭记母亲的话，将镯子时刻带在身边，久而久之，镯子也仿佛承载了素离对母亲深深的思念，可如今——

　　素离再也忍不住了，眼泪从眼眶溢出，滑落在脸庞。

　　“师妹……”顾矢从未见过素离这般模样，一时间手足无措，连话都说不利索。

　　不光顾矢，云苓和云葙二人同样慌了神，她俩跟着小姐十年，可谓是同小姐一块长大。小姐懂事心善，温柔似水，从未耍过小姐脾气，对待姐妹二人更是好的不得了。自从夫人去世后，为了让老爷安心，小姐也从不落泪，以笑示人。

　　哪曾瞧见小姐这般伤心模样？

　　二人对视了一眼，皆不知所措，最后云苓也不知哪里来的信心，张口就道，“小姐，你放心，镯子一定会找回来的！”那神情，那语气，十分笃定。

　　说着，还不忘给云葙使眼色。

　　云葙立即接收到了讯号，娓娓说道，“小姐，我相信顾矢医师一定会抓到贼人的，您不要难过了。”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似是没有力量，但又力量无比。

　　素离冷不丁心头一震，那双看向顾矢的眼睛里，分明多了一丝信念。

　　看着渐渐有了神色的素离，顾矢心下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带着说话也有了逻辑，“师妹，相信师兄，我一定会抓到那贼人的。”

　　说话间，顾矢惊讶不已。

　　原来那只镯子的重要性远超过他心中所量。

　　“咳咳……”这时，一直被忽视的许贞突然轻咳了一声，她双眼紧闭，眉头紧锁，神情十分痛苦。同时，嘴里好像还在艰难的低吟着什么——

　　“箭……箭……”

　　“救……命……”

　　“小……姐……”

　　“快……跑……”

　　她的声音越来越凄惨，而窗边的四人，终于有人有了察觉，“小姐，小姐，二小姐醒了！”最先发现的是云苓，她几乎箭步跑到许贞跟前。

　　素离一听到许贞醒来的消息，心情瞬间大好起来。

　　此时此刻，也唯有许贞能成为她心中的倚靠了。

　　然而当她奔走到许贞床前时，只见许贞双手紧紧抓/住被子，额头上顷刻间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犹如雨下，嘴里还不停的呻/吟着什么。

　　“快跑……小姐……”

　　“小姐……快跑……”

　　素离明了，许贞大抵是做噩梦了。她轻轻/握住许贞的手，慢慢地感受到许贞的手在一点点放松，放松，最后连眉头的一颦也渐渐抹去。

　　素离终于放下心来，然而她却心生疑惑：为何许贞唤他人为‘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