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有期》Staryun

16、逢生

　　濒临险象，绝境逢生。

　　许贞断然是不肯就这样轻易死去的，她还有家仇未报，怎会舍得离去？

　　一行人进了酒家，云苓善后。她从袖口掏出些碎银子，打发了小二，让他拉着马车，去草棚喂马了。

　　马儿颠簸了许久，早就累了，这会儿能休息，倒让它多食点草，喝点水罢。

　　进了店，一眼看到素离几人上了楼，云苓赶紧跟上去，但心里却觉得惊奇。这荒野处的酒家，往来客人并不多，想来利润也高不到哪里去，可为何楼梯却是良乔红木所筑，气派得很呐。

　　云苓没多想，但留了个心眼。

　　三步作两步，云苓很快就跟上了素离几人。

　　“小姐，马儿奴婢已经安排好了。”刚到素离身边，云苓便贴身回话。

　　素离没有吱声，只是紧紧盯住顾矢怀里的许贞，倒是顾矢先发了话，“云苓，你去找掌柜的要些热水来，再去后厨舀些凉水来。”

　　“是。”云苓知晓事情紧急，不再耽搁，转身便下了楼，直奔柜前。

　　“掌柜的，麻烦给我几盆热水。”正说着，云苓从兜里掏出银两，递到掌柜的眼前，“另外，我需要去后厨打些凉水。”

　　那掌柜的一瞧见银子，两粒眼珠子恨不得立即飞出来，连连点头道，“姑娘，您要多少水便有多少水，后厨就在那边。”

　　指了方向，云苓便不再多言，朝着后厨而去。

　　在后厨转了几圈，实在没有发现异常，于是找来盆，装了满满一盆。

　　再次回到柜前，掌柜的已经备好了热水。

　　十来名杂役，云苓领着他们上了楼，然后吩咐他们将装满热水的盆放在地上。

　　眼前他们下了楼，走远了，云苓这才来到门前，匆匆敲门，“云葙，是我。”

　　听到声音，云葙立即开了门，然后和云苓一起将那十几盆水一一端进屋子。

　　热水一来，顾矢便起身，“师妹，这许贞姑娘所伤之处太过隐私，我是个大男人，自然不便着手清洗。”

　　说到这，顾矢语气陡转，口吻变得有些戏弄，也有些宠溺，“接下来，师妹可得亲自上手了，没有我，可别跟无头苍蝇似的，没了主意。”

　　顾矢刻意把话讲得诙谐幽默，硬生生逗乐了素离。

　　“师兄，你且快出去罢，我知晓事情的严重性。”素离虽笑，但声音仍旧轻轻地，柔柔地。

　　顾矢见这会儿素离终于笑了，也不再打趣，转身离开，并带上门扉，守在门外。

　　望着许贞右臂上那小半截的伤口，素离不再迟疑，当即沾湿帕子，开始轻轻擦拭。

　　可这伤口当真是深呐。

　　即便素离能够想象的出，那土匪头头一刀砍下去，伤口势必不浅，但从没想过，竟是这般的深。

　　忍住心痛，素离将沾满鲜血的帕子扔回到热水里。

　　继而云葙递上一方干净的帕子，然后低头开始清洗那沾满血渍的脏帕子。

　　“云苓，赶紧拿凉帕子敷在二小姐的额头上。”察觉到许贞胳膊上异常的温度，素离知晓她一定是感染导致发烧了。而顾矢一早便看出来了，故而叫云苓打来凉水。

　　“是，小姐。”云苓听后，立马放下手中方才撕好的纱布，以及治疗刀伤所需的相关药剂，转而抽出袖口的帕子，放在凉水里浸湿，然后叠好，敷在许贞的额头上。

　　而素离这边，没过一会儿，丝帕便再次被鲜血染红，盆里的水也鲜红一片。

　　就这样，一次次换帕子，又一次次洗帕子，盆中的热水红了一盆，又一盆，终于，在染红了最后一盆热水后，许贞的伤口终于清洗干净了。

　　“准备止血散。”素离扔下脏帕子，头都没回地摊开掌心，示意云苓。

　　“是。”云苓将重新打湿的凉帕子快速放到许贞的额头上，然后熟稔地拿起那只白玉瓶，拔起瓶塞，递到素离手心。

　　“散瘀粉。”素离将止血散递回云苓，继续示意。

　　说话间，素离镇定十足，一如从前那个“素离医师”，沉着冷静。

　　她本就是个镇定自若的人，尤其是行医治病之时，只不过这次的病人有些特殊罢了。

　　若说上回替许贞治疗箭伤，素离是医者仁心，满心疼怜；那么这回，素离便是担惊受怕，唯恐许贞遇到不测了。

　　这般转变，个中缘由，素离心中明晰。

　　“给我麻剂。”将散瘀粉均匀地涂抹在伤口处后，素离转而继续吩咐。

　　云苓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个，迅速接过散瘀粉，然后拔开一个棕色玉瓶的瓶盖，将它递到素离手上。

　　素离将里面的溶液慢慢倾倒出，顺着伤口，渐渐渗进周边的皮肤里。

　　“纱布。”最后一个步骤了，素离仍旧揣着一颗心，半点不敢马虎。

　　云苓将纱布递到素离手里，同时取走麻剂，盖好，放回原处。

　　待得素离小心地包扎好十几公分长的伤口，才敢喘口大气。

　　呼——

　　这般简单的操作步骤，若放在别的病患身上，素离早就处理完了。可那人偏偏是许贞，是愿意与她共患难，又愿意独自抵御危险，将她护在身后的许贞，叫素离怎敢稀松平常以对？再者，先前号脉，脉象不平，亦不稳，无疑不是化脓了，这本就要命，严重时还可能废掉半条胳膊。然而素离没有想到，那伤口处甚至还感染发炎了，引发了高烧，这就使得素离更加不敢疏忽大意了。

　　好在处理的及时，脓血都已经清理干净，伤口处也涂了药，接下来只要烧退下去，应该就无碍了。

　　看着熟睡当中的许贞，素离头一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责怪她隐瞒了武功，还是怪她太自作主张，孤身犯险。

　　素离不知，但她清楚，她此刻最想看到的就是许贞能够平安醒来。

　　其他的，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