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一株盆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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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贾裕的下颌收紧，他的目光从菀儿的脸上滑过，变得冷酷，“早在我偷听到叔父与堂兄的谈话知晓菀儿生前都经历了些什么之后，我就知道我再也不可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和家人幸福美满的生活在一起。爱人的离去和家人背地里的真面孔都让我无法接受，那段时间我很浑浊，说疯我也没有完全疯掉，但说正常我却无法做到正常。”
菀儿死后没有立刻成鬼，她虽然带有怨气自杀，但是她却是为了爱郎心甘情愿去死，因此她死后留了道念想在贾裕那儿。
可是没想到贾裕最后还是知道了真相，并且还疯了。
菀儿的那一道念想看着贾裕的模样日渐强大起来，但她终究不是完整的魂魄，她只记得她天天跟着的人是她的爱郎，她既不能现形也不能说话。
她真正的魂已经归了地府等待投胎。
或许是情爱赐给她的力量，恰逢鬼节，她趁机逃了出来，与自己的那一道念想汇合之后融合了。
她记起了生前事，也知道了死后贾裕所过的日子是什么样。
这个时候，贾裕看见了已能现身并且还能说话的菀儿，一夜就恢复了清明。从那个时候起贾裕白天装疯，晚上则躲在房间与菀儿说话，一开始他们都很感激这一次重逢，他们只商量着找个好时机离开贾家。
贾裕以前也是个俊俏小伙子，虽然不像习武之人身强体健，但也不会隔三差五就病倒，脸白的跟快死了一样。他是个大夫，自然知道自己身体的变化，但他没想过是因为长时间与菀儿在一起被吸走了阳气所导致的。
菀儿是鬼，她白天无法现身，甚至鬼魂会自动飘到曾经自杀的房间，那是束缚。只有晚上的时候，她才能现形，以鬼法立刻来到贾裕身边，陪伴着爱郎。
最初一年的时候贾家人还经常看着贾裕，似乎是想看看后者到底是真疯还是装疯，第二年的时候可能是确定了人是真疯，就不怎么关注贾裕了。可是第三年的时候，贾家的商会时常会受到不明攻击，有的时候是货物装载的时候好好地，结果到了地变成了假货，有的时候是好不容易谈了一笔生意，货都准备好了，结果另一方不买了，在生意上大有损失。
贾家三十五口人，除了贾裕外都已有嫁娶，巧的是贾家那么多人女儿不多，男丁倒是挺多的。他们打算找一方旗鼓相当的商户，将贾裕入赘进去，贾裕虽然疯了，但是他模样好，疯也不像其他疯子一样到处搞破坏什么的。除了时不时神经质的笑一笑，与他谈话答非所问外，看上去还是很正常的。
贾裕知道这件事后，与菀儿说了这事，两人看法达成一致，他们不能再留了，要马上离开太原。
而在此之前，贾裕看着菀儿虚幻的模样，他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无法拥抱入怀，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新仇勾起旧恨，他狠下心来，打算下毒毒死贾家人，可能正是贾家这股上梁不正下梁歪的传承，才会生出他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弑亲者。
他自幼学医，都说是药三分毒，医毒不分家，因此他知道许多无色无味让人察觉不出来的毒/药配制法。他将这些知识通通用在了自己的亲人身上，老人和孩子抵抗力最差，因此毒发身亡最快，剩下的一些中年人和青年人死的最慢，受到的煎熬也是最多的。
可是这些痛苦又怎么比得上他的菀儿生前所遭受的一切。
在所有人都中了毒饱受挣扎的时候，他拿着刀子朝着每个人的心口捅了一刀。又将所有人的尸体堆在一处，一排一排的通通浇上酒水，用来稀释血液中的毒性，同时也是为了毁尸灭迹。
他在尸体之外撒上了清水，把尸体点燃之后他让菀儿上他的身，控制他的身体离开了贾家。
他们本想立刻离开太原，可是刚触及到太原城门，菀儿就被弹回了青楼，她无法离开太原。
而贾裕虽然可以离开，但是如果身边没有菀儿他一个人又有什么乐趣。他做了这些事本来就是为了更好地与菀儿在一起，而不是分居两处。
因此，他就留了下来。
而这时太原北城因为贾家的事实行封禁了，不准任何人外出。他离开的时候身上没有钱财，而他贾家小少爷的模样太亮眼，就算是三年没有见过生人，但也不能排除有人会认出他。他是人，总得要吃饭生活的，无法抛头露面至少也得有银子买米买油做饭吃，想到贾家中兴许还有些值钱的东西，于是他让菀儿上身，打算去贾家碰碰运气。
可没想到这一去，遇到了这么个情况。
“贾裕，你知道吗？你要死了，就算你现在与菀儿姑娘分开，也没几个月好活了。更何况，我猜测，你也并不想与心爱的人分开。”听完贾裕与菀儿之间所有的故事后，孙遥黎说道。
“既已没几个月好活，那不如趁着这些时间好好珍惜与菀儿在一起的日子。”贾裕给出的答复在孙遥黎的猜想之中。
孙遥黎道：“那你们就好好珍惜这段日子吧。”他话说完，不管贾裕与菀儿困惑的目光，带着燕陌大轻功出了城。
“先生为什么不将贾公子送进知府牢房，我观先生最开始的意图就想抓到元凶送进牢房，从而让城门大开。”
出了城后，孙遥黎就落到地上，从包包里取出火折子点燃，与燕陌一前一后的走在小道上。
当他听到燕陌的问话后，他回头看向城门处，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大概是觉得他们说的故事太动人了吧。”
他转过头继续行走，“你知道嘛，我还小的时候就常听师姐说一些志怪灵异的故事，有些是漂亮的女鬼迷惑了过路的书生，书生是无辜的，女鬼是错的，有些是精怪化成人形，女妖为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可是最后恩人怕妖，还请人将女妖封印起来。我听得多了，那时候年纪小，总是对这些事感到害怕，就连现在对一些长相漂亮的女子都心有戚戚。可这个故事，告诉我原来人鬼相恋虽然结局都不太美好，但也有互相真心爱慕的。”
“贾裕与菀儿的事，故事的一开始就是贾家做错了，这是因，而他们这样做是果。可毕竟害了人，因此贾裕也要自食恶果，菀儿也会消散于人世间，因果循环，自有命数。”孙遥黎道，“至于我，我只是一个路过听了他们之间故事的路人，除了体质特殊，具有你所说的天眼之外，就是个普通人，要真算的话，大概是个普通的大夫。我不是判官也不是阎罗，无法去评判他们做的对不对，更没有资格将他们怎么怎么样，只好让他们留在那里，自然而然的度过接下来的一段时光。”
“先生，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燕陌问道，“我生前杀过许多人，手上沾满了鲜血……”
“你不一样。”孙遥黎打断了燕陌的自嘲，“燕陌，你是苍云军，死在你手上的人都是对唐朝不利之人，如果不是你们守卫雁门关，可能在外的突厥等游牧民族早就攻陷大唐了。战场上只有敌我，你还记得你身为苍云军的信念吗？”
“我记得。”燕陌眉眼一肃，沉声道。
孙遥黎笑了笑，“燕小将，我知道你死在太原城的战场上，心里怀念家乡怀念雁门关，我会带你回去的。”
燕陌跟在孙遥黎的身后，虽然看不见孙遥黎的表情，但是从对方说话的语气上不由自主的便相信了，“谢谢。”
孙遥黎没有再继续说话。
出了太原城，有燕陌指路，孙遥黎的进度快了许多，不再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转错了还要回头重来。
他们在半个月后到了雁门关。许是与孙遥黎相处的时间长了，燕陌逐渐可以在白日现身，只不过他要打着伞才能出门，不能直接与日光接触。
“七百多年了，这里已不像我儿时记忆中的样子。”燕陌叹息道，突然他在城墙脚下看到一块碑铭，飘了过去做抚摸状，“没想到这里的一切都变了，这块碑铭竟还完整的保存了下来。”
孙遥黎低声一叹，没有过多打扰燕陌，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听着。
“兄弟们，我回家了，我带着你们的愿望一同回来了！”鬼本无泪，但燕陌却觉得自己的眼眶湿润，竟落了泪下来。那眼泪落在地上便形成了雾气，每落一滴，燕陌的魂体便暗淡一分。
直到燕陌的下半身开始消失了，他才转过头来看着孙遥黎，俯身一拜，“孙先生，这一路多谢相送，此后山高路远，你自珍重！”
孙遥黎也俯身相拜，他不自觉的回想起之前梦里看到的燕陌生平，那两段是燕陌最珍贵也是最怀念的记忆，不禁悲从心来，“燕陌，你安去吧。”
待他起身，燕陌已化为星光，消散于空中了。
趁着天还亮，孙遥黎将雁门关四周的景象尽数览遍，他未曾见过唐时雁门关的景象，只从燕陌的只字片言中揣测出了几分，但与如今大不相同。除了那连绵不断的长城，所有的建筑都截然不同，也难怪燕陌会有那般感慨，这样一来他更不敢回到秦岭探一探他长大的万花谷。
按照他心中路线，看过雁门关之后，他将向东走，准确来说是有点东南方向。
离雁门关最近的，大概是霸刀山庄了，而霸刀山庄在太行山以东，他对着明朝地形图看了半天，觉得应该在河北省，位置要靠近北京那方向。
他现在有两份地图，一份是唐时地图，一份是明朝地图，都被他放进了包包里，以备不时之需。
然而……霸刀山庄一直没有一个准确的位置，他打算将河北省中北京以南的城镇都走一遍。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一株盆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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