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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深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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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佩远还是黎夏和张晓芬口中的“七点半”,但谈话内容有所改变。
“张佩远好像有女朋友了。”张晓芬说。
“别告诉我是你?”黎夏说:“不然咱们绝交。”
“看你这样子,不就是一个男人么?”张晓芬袒露本色。
“我不管,在我周围,谁碰他我跟谁急?”黎夏气哼哼的说。
第二天早晨我来上班,黎夏一脸怒气的看着我。
张晓芬走到她身边说:“真是人不可貌相。看着老实的人越是一肚子心机。”
明显在说我。这两人你一言我一句,一副谁的别惹她们的样子。此种状况持续了三天,黎夏终于恢复正常,和张晓芬有说有笑,视我为空气。
黎夏的敌视是意料之中,令我惊讶的是陆城的态度。早晨我刚看完一份文件,抬头间发现陆城走出办公室,双眉紧皱的看着我。直觉告诉我他听说了我和张佩远的事从而对我很失望。
毕竟陆城告诉过我要把握现在,可我却抓紧时间谈恋爱。
果然,我被叫到了他的办公室。尽管他交代的工作我一分都没少做,我还是觉得像做了亏心事。
每次在陆城面前,我总觉得局促和压抑。他的准确和清醒常反衬出我的迷茫。
陆城和我说说最近的几件工作,然后一语双关的说:“我们的时间宝贵,就更要注意自己的选择。”
我想粗鲁的反驳,“关你什么事。” 但马上镇静下来。
他站起来,走到我身边。因为我坐着,陆城看上去更加高大。
他好像发现了这个优势,借着这个角度让我清清楚楚的听到他的话。
“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会成为别人的过去。所以人必须要对自己负责。”他说。
“从来到志恒,我一直尽力而为。”我说。
“我不怀疑。”陆城说:“你每天做的事我都能看到。只是局陷在眼前难免会让人失去对未来的想法。”
“我也没有太多的想法。”我说。
这场对话开始向一个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我起身说:“我先去回封邮件。”
我走到门口,陆城在我背后说:“元夕,我没有恶意。”
我回头勉强笑笑:“我知道,谢谢提醒。”
周五晚上办公室里为陆城准备送别宴,志恒的同事一起去吃了晚饭。人们看上去很高兴,不只是为了陆城有个好前途,很多人是觉得少了个强劲的对手。
陆城给人的压力很大,他的年轻,冲劲和优秀时刻在提醒别人的不足。
志恒的律师们从小都被告诉要出人头地,上好大学,找好工作。为这目标奋斗至少二十年。可到了这个圈子,发现自身的全部价值就是成为最好的一颗螺丝钉。
理想一次次贬值,自己越来越渺小。而他们和任何人一样,内心都藏着永久的不稳定,自卑和恐惧。陆城的锋芒和气势免不了刺伤他们脆弱的自尊和原始的竞争忧虑。他们当然高兴陆城快快走人。
我也希望陆城快离开。志恒不是他的终点,他应该看到更广阔的风景。
大家在一起吃吃喝喝,虚虚实实的道别后就散了。陆城送我到酒店门外,和我聊了一会儿。
“我两周后出发。”他说。
“行李都准备好了么?”我说。
“也没有什么准备的。”他说。
想想也是。只要人过去了,其他的事情都来得及。
我说:“你将来会回来么?”
他笑说:“开放式答案,看机会。” 陆城看了看周围,像是在审视自己留下的是什么。
“这不像你。”我说:“你做事都是目标明确,十拿九稳。”
陆城看着我说:“我希望是这样。”他的语气欲言又止。
难道陆城也会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话锋一转,说:“所里的人分两批。年龄大的那批,手里有资源,不屑于和年轻的一批竞争。但像盛维新,张晓芬这样的都争着向前冲。”
“我知道。”我说。
他从兜中逃出一张卡片递给我。那上面有他在美国的手机号,信箱,还有在纽黑文(耶鲁大学所在城市)的公寓地址。
“有什么事情就联系我。”他说。
我收起卡片。“这个我会放好,以后打你电话。”
“我随时欢迎。”陆城说:“我感觉会很快在美国的看到你。”
他话音刚落,我们两个都陷入沉默。一个月前我听这话会觉得是种鼓励,可能还会飘飘然的幻想未来。可现在我看到他眼中的确信。这让我害怕!
我已经不愿离开上海了。只不过是一个多月的时间,我竟对这里产生了依恋。张佩远是最重要的原因。
陆城大概看出了我心中的犹豫,说道:“不用急着找答案。生活很快会以它的方式提醒你。注意观察周围的变化你就会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我们挥手告别。
虽然我和陆城只有两个月的短暂相处,他交代我的大事小情远比我在研究生两年学的都要深刻。可他对我来说还是迷一样,我不知道他的过往和前景,只是最后说声“一路顺风”。
我转身独自走在路上,炙热的空气让我喘不上来气。
我自欺欺人的想:人不一定要时刻想着未来。实际上遇到张佩远之后,我变得全无打算,只是肆意享受和他拥有的每一刻。我不想对错,只知道我很满足。但人在满足的的时候就更怕失去。
不知不觉的我来到地铁站,等车的人不多。有对儿年轻情侣,紧紧的靠着彼此,女孩儿在吃一个小盒的冰淇淋,偶尔用从小塑料勺喂男朋友吃。男孩儿象征性的吃了一下,两人相视。
我以为这是哪个冰淇淋广告在取景拍摄,可并没看到旁边有摄像机。
女孩儿皱眉说,“我的裙子不舒服。”
男孩儿看了一眼她身上的紧身裙,含情脉脉的说:“你穿什么都好看。”他显然没领会女孩儿的意思。
女孩儿继续骄傲地吃着冰淇淋,“我真的要换件裙子。”
男孩儿还是痴痴的看着女孩儿。热恋中的人往往沉浸在内心的狂热里,完全不领会恋人语言后的心思,也难做到体贴入微。
张佩远却相反-他似乎比我还知道我想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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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早晨我接到张佩远的电话。
“我现在就在你楼下。想带你到我家去看样东西。”
我走到窗台。他抬头看到我,招招手。他微笑的眉眼真是好看,目光中说不出的温暖。
我走到楼下,看着他的笑容,心里是负罪的快乐。
到了他家里,他停好车,带着我直接走到后院。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花香。一面砖墙上爬满了初开的玫瑰,花瓣水嫩嫩的,颜色娇艳。
我走过去,望着这一墙的生机勃勃,脑子瞬间自动关闭了所有对未来的分析。花香沁入心脾。同样让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大概只有爱情了。
“今早它们开了,我就想着让你来看看。”他走到我身后轻轻搂住我。
我闭上眼睛,渐渐的忘记自己,融化在张佩远的怀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