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不见倒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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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芙尾是顾久尧的武器。
江湖之大，无奇不有。
武人使用的利器更是五花八门。有人舞剑、有使用刀、有人弄斧、有人抚琴、有人挥鞭、有人执扇、还有人用暗器……但以一只养在笼中的小小金丝雀为武器的，古往今来，或许只有公子尧一人。
众所周知，金丝雀啼鸣极为悦耳，芙尾又经受过特殊驯养，它的鸣声更是个中翘楚。芙尾看似毫无杀伤力的鸣叫，但凡经过顾久尧之手，将他的内力转化为各色不同的音律，时而婉转转悠扬，时而低缓铿锵，便可轻易将敌手的心智驾驭于股掌。
内力愈雄厚，威力愈强健。
若内力达到顾久尧的程度，甚至能做到十里开外，取得敌方的首级，杀人于无形。
芙尾以声波控人心智，威力太盛，所以鲜少能有人见到顾久尧使用它，更没几人知道，名扬天下的公子尧的武器，竟是他一直爱不释手的金丝雀。
素日里芙尾无趣了，也会象征性地叫两声，除了好听些，与普通金丝雀的啼叫并无差别。
而上一次顾久尧以内力控制啼鸣，是青杏暗杀左刀刀的时候。
“我的蓉尾好看吗？”万疾风不知疲倦地凑到左刀刀面前，拎着那只翻版芙尾在她面前炫耀。
左刀刀讥笑一声，不屑道：“丑死了。”
万疾风不乐意了，把鸟笼往木桌上一扔，坐到木凳上挡在她身前：“不成不成，左小方士，你总损我！还算什么朋友？亏我还舍命救过你！这样，你若夸下我的蓉尾，我便告诉你一个秘密。”
左刀刀说：“我并不想知道。”
“不不不，你一定会很感兴趣的。”万疾风却直摇头，笑得得意洋洋，“关于未来湖，和顾久尧——你不觉得他今天很反常吗？未来湖预示了你是女子，可你欲盖弥彰否认的时候，顾久尧为何突然变得那般好说话了？难道你还以为他是害怕被我们知道你是女子，觊觎你的美貌啊～”
左刀刀一下子有些脱力：“因为，我的确不是女子啊……”
万疾风轻哼，他摇头晃脑地揭露谜底，左刀刀闻言，竟久久都不能理解过来。
他说：“因为啊，顾久尧在未来湖里，没有任何倒影。”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左刀刀重复万疾风的话，颇是傻兮兮地，“没有任何倒影？什么叫没有任何倒影？”
万疾风揉揉眼角，俯身憨笑着搂住自己的鸟笼，眼睛眨巴眨巴地：“瞧瞧，我就说你有兴趣吧～不过，亏你还是万事通呢！连这个都不知道……诶呀，想让我告诉你，你就得先夸夸我家蓉尾，记得夸真心实意点儿啊！否则打死我也不说。”
他那般模样，看得左刀刀又想一脚踹过去，终是忍住。
长长舒了口气，她挤出一个笑：“疾风弟弟，你家蓉尾是我左刀刀记事以来，见过的最漂亮的金丝雀！那绛红的尾羽，可比顾久尧那只鲜艳多了！”
“胡扯！”
万疾风竟不笑反怒，他严肃地拍拍桌面，板着脸训斥她。
“左小方士，我万疾风不是那种毫无自知之明的人，今日只是诚心想听你夸奖，你不愿便罢了，作何要用公子尧的爱鸟来侮辱我的蓉尾？
“作为主人，我深知蓉尾资质平庸，无需你假仁假义的反讽！”
他昂着下巴，说得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唇角却在微微抽动，左刀刀一看便知他故意戏耍自己。却又有求于人不便说什么，憋得耳垂都红了。
她喘口气：“疾风弟弟莫要气恼，我并非那个意思。我只是一直觉着顾久尧家那鸟虽漂亮，身形却过小，哪比得你家的蓉尾雍容大方啊！是吧？”
这么狗腿，左刀刀说完都想狠狠抽自己……
好在还有些成效。
万疾风瞥她一眼，笑嘻嘻的：“成吧，我信了你这回，明日我就告诉顾久尧去，有人说我家蓉尾更好看啦！”
……忍住不哭泣。
左刀刀握紧拳头：“那、疾风弟弟，现在能说了吗？顾久尧在未来湖里，为什么没有倒影？”
万疾风不奈地挠挠下巴：“其实我也不知道啊～啊呀——”
左刀刀气鼓鼓地揉着略有肿胀的拳头，盯着跌倒在墙角哀嚎的万疾风，眼里的怒火未曾消散。这万疾风，竟敢再三地戏弄她，今日定要将他好好收拾一顿，否则倒显得她左刀刀好欺负了……
“慢着！”
万疾风捂着鼻梁，喝止她，“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啊左小方士！”
左刀刀居高临下望他：“好，你说，若胆敢再耍花招，我非剁了你！”
万疾风皱着脸，自顾自地从地上爬起来。
“明白了明白了！”
他说，“是这样的，北山王向来信奉道家，是以王府上下与各个道观皆有来往。北山王呢，膝下共有九个子嗣，每一个都曾与他一同走访过长生之路，自然也都经过了未来、来生、前世三潭仙湖。顾久尧也同样，但离奇的是，在这三条湖里，都全然见不到他的影像。”
“你说重点！为什么会见不到？三条湖都见不到么？”
万疾风扁扁嘴巴：“其实见不到前世与来生倒是不是稀奇事，这样的情况虽少见但也曾发生过……可连未来湖里都全然没有倒影，就说不通了。
“北山王对此也一直很恼火，多次请了大师去望，却连大师也束手无策。起初，有人猜测说没有倒影，是不是就意味着顾久尧会夭亡？可他一直健康活到了现在，大师也说他有长生之相。最重要的是，即便预示死亡，未来湖里也会呈现出魂归之处，可压根没有倒影的，古往今来唯有顾久尧一人。”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没人能给个解释么？”左刀刀愈听愈迷糊。
万疾风委屈着：“你才是万事通啊，你都不知道的事，我哪里能知道……全无倒影就是全无倒影，大师们只闪烁其词，说不像是好事，可具体为什么，就没人知道了。”他说到此处，无谓地耸耸肩，“所以顾久尧才这么漠然咯，他只是不信那些所谓的鬼神、命定与占卜之说。”
“这样啊～”左刀刀点头，豁然开朗，“难怪他之前那么看不起我，总以为我是江湖骗子。”原来还是个有故事的。
万疾风盯着她，一双圆眼亮晶晶的。
“怎么了？”她被看得浑身发毛。
万疾风嘿嘿笑两声：“没什么，我就是想起了你穿月华裙的样子，真好看！呃啊——”
他脸被抽得歪向一边，左刀刀咬着下唇愤愤看他，也不知自己何时竟有了暴力倾向。只是这情形倒好像被欺的是左刀刀，欺人的才是万疾风。
“未来湖神仙是蒙人的！我是男子！”她强调。
万疾风呜咽：“可倒影里的人，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啊！喉咙也一样！我就说你说话声音怎么那般细，一点也不爷们，不想竟真是个女子……”
“那不是我！”她怒吼。
“哼！横竖我也见过你穿着女装和别的男人亲热了。”万疾风闭上眼睛，一副甘愿受死的神情，“我的人生已经毫无意义了，你直接杀了我吧！”
……
那天晚上顾久尧没有出现，顾辉山也没有照常教左刀刀习武。
左刀刀半躺在床榻上，分明困得不行，却因思绪纷繁，辗转反侧着，如何也不能入睡。
她想起未来湖里那个左刀刀用以束发的点翠花钿，就是被楼七遍砸碎的那个，模样大小，都与她的腰刀一样。这么想着，她伸手便摸到了枕边的折花刀，举到眼前，借着烛光细细端详。
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把小刀，因为锻造过程太过繁复，制作代价也过高，故而当世极少有工匠会去做它。不过由于这种折花刀，不仅将刀的硬度与韧性巧妙结合，还纤巧灵活便于携带，所以这种刀即便产量低，也一直是市面上最受欢迎的防身刀具。
左刀刀拔开刀鞘。
刀光流泄，映出了她如画的眉眼。
霜白的刀面，凉气飕飗，在暗夜中闪着淡青色泽，比烛火更耀目几分。
细看之下，延长的刀刃之上，竟有一处玲珑别致的镌刻。
是长生结的图案。
左刀刀记得这图案，因为实在少见，她定然不会记错，那是顾久尧手腕上的暗纹。
微凉的晚风透过窗台，吹得左刀刀一个激灵，刚升起的一点睡意都被吹散了。终是放弃入眠，她裹了件深衣便出了门。
过道上寂静无人，她一眼就望见了对面独坐瓦顶之上的人。
浮云笼月，夜凉如水，他只着了件鹅黄中衣，把酒问月，悠然独酌。皎白月华染了他的青丝，恬静晚风笼着他的衣袂，弥散着酒香馥郁，醉了左刀刀的眼。
脑海里蓦然浮现出万疾风的话，左刀刀一个没忍住，便打破了这夜阑人静。
“侯爷！”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不见倒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