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望地下°黑瓶』》一吾

9、捌

　　手电不知为何闪烁起了微光，像坏了；墓穴里不知为何弥漫着腥血的味道，像噩梦。
　　黑瞎子走着走着，前方被堵住了去路。
　　他没有吃惊也没有任何想法，他遵从纸条上的路线走动，他也不知道这份纸条的路线是否正确，这里死了很多人，每个人都可能是自己见过的，但现在他的好奇心只系在张起灵身上。
　　像梦，可自己已经醒不来了。
　　黑瞎子看到一个老早的熟人，自己曾经的搭档，他看到那个人的面孔充满了恐惧，而手却被掰断了，裂口不均匀且不沾血迹，明显是在死后形成的，他想象了那时候的情形，他想象有个多么难整的怪物，可他什么都没看到，只有人，只有尸体，只有寂静的黑暗与自己同在。这个死人与后来认识的吴家小三爷一样喜好记事，他过去摸索出死人身上的笔记本，黑瞎子发现自己手上的纸条与这具死尸怀里藏着的笔记本一样的纸张，他想了哑巴对他说的话，他想了会不会也跟这个人说过什么，翻了一遍尸体，忽然发觉这人并无变化，想到死去多久才能维持这副人样。
　　他并不是怀疑，只是除了这具认识的尸体以外，他看到的都是干尸，他也不想怀疑张起灵，只是惯性怀疑了一下这个环境。
　　黑瞎子摸索到黑暗里，点火毫无作用，他只是想看清楚那笔记上的字眼，可看没几个字，他便装是无力般点燃笔记，自己一个人站在黑暗里发出惊叹，发出感叹，“哎呀烧着了。”
　　他重复给陌生人听，说起来带笑，黑瞎子说自己是故意的，他感觉黑暗里有人也想偷窥笔记的内容，他不想被他人知道里面记载了什么。

　　——“写了什么？”
　　“怪物。”

　　那个人称哑巴张是怪物，他的笔记除了墓穴地图以及机关位置，都是满满的记录着哑巴做过的奇事，那个人认为张起灵可怕，他认为张起灵没有感情，他的描述里张起灵与其是一个寡言少语之人，不如说是在暗中观察你的人。眼犀利，手有力，晓得多个墓穴内不同的机关，看得懂墓穴里奇怪的暗号，他不知道张起灵是谁，他不知道哑巴张是谁，他只知道这个人可能威胁自己的安危，因此两人一分开行动，黑瞎子很早前认识的这个不知名的搭档就一下子陷入危险，并死亡。他察觉到的这可能是害死自己的原因。
　　墓穴之中禁止好奇心。
　　这算是黑瞎子一直谨言自己的一句话，过多的好奇心只会害了自己，无论是墓穴的秘密还是搭档的秘密，墓穴之中禁止提及，谁也不能想象，身边的人下斗的理由是否也是为了明器或是为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玩意，所以黑瞎子很干脆烧毁笔记本，想着继续前行，不料有声响，他扭头望向声音处，火把举过去仅照亮一小部分的空间，那片黑，比起墨镜下的世界还要漆黑，他只听见有声响，咔嚓声，沙沙声，细微的声音在黑暗中，在人的恐惧里被放大，并更加诡异，更别提黑瞎子在墓穴里，他的眼看得到所有，却依然不知黑暗里有什么。
　　他站住，屏住呼吸，倾听那细微的声猜测来者何物，黑瞎子枪法准，但他不会随意使用，枪的使用是用来保命的，他不想浪费在可能是自己的妄想念头下发生的怪事，他回头继续前进，一步一步，这次他非常轻缓地行走，他希望知道身后跟随自己的是什么。
　　在墓穴里什么都会发生，唯独生死自己掌握。

　　陌生人问黑瞎子，其实你知道的。
　　“我知道，那都是我的想象。”

　　太过于安静，前行的路只有自己一人在途，以及一个停下脚步便会消失的声音，黑瞎子开始无所谓那个东西，他不敢放松紧惕，可他依然要完成哑巴交给他的任务。他们约定了时间，如果不在那个时间里到达目的地，哑巴张将撤离墓穴，而他将自力更生，黑瞎子并不太想事情发展成这样，他唯有加快脚步，这一走，身后的声音越发接近，仿佛就在背上，喘着气，幽幽的声，喊他回头。黑瞎子不信神不信邪，唯信自己的能力，他抽出备用的匕首，心念近距离还是自己吃亏，毕竟那玩意在暗他在明，可转身并无任何，空荡的黑暗仿佛噩梦里所看见的一见，黑，手里的血都看不清颜色，只能感受体温，慢慢因恐惧带走温度，黑瞎子咽口水，心想自己不过是乌鸦嘴罢了。
　　再转身，他便看到那个好久没见过面还死掉的搭档，看人一拐一扭过来，在火把光照的范围内慢慢接近自己，一瞬间他想到了哑巴，他想到了墓穴中用来抵御盗墓贼的迷药。
　　他紧张，却不动，看着尸体慢慢接近，想到自己不过是个盗墓贼，无论面前的人是谁，挡者必死。

　　黑瞎子再次被陌生人打断话语，他问道：“你会害怕？”
　　“小爷我一人摸斗，遇上罕见的奇事能不怕？”
　　那人笑了，疼了伤咳了咳又道不过是讲故事。
　　“我讲的这故事连我都不信。”黑瞎子摸摸身，那包本该抽完的烟又回来了，他笑笑陌生人瞎操心，“讲个故事你还挑刺，我就是怕我那么死了还有替我收尸不。我不太喜欢那个家伙，死了更臭了——我讲到哪？哦，丧尸，或者还说死者复活——”

　　那尸体会说话，会喊人，会跟黑瞎子扯蛋，其实都是他眼看着尸体慢慢靠近自己脑袋里的胡思乱想。这带墨镜的男人摘了墨镜用衣角擦擦，再看，确实是尸体，确实是自己所讨厌的那个以前合作过的人，他叹气，他无奈，无论之前多惊恐会有什么奇异之事，当黑瞎子看到这个人时，他举起枪直对脑袋开了两枪，声响巨大，震得落尘，不过尸体又躺下了，他过去直接踩上去，粘糊的血，稠状的血，黑瞎子毫不客气地踩烂了那人的脸，然后他发出惊讶，皱眉摆出鬼脸笑说抱歉啊。
　　一个人笑了又笑。

　　“我会不会太残忍？”
　　他边上的陌生人不答歪着脑袋恍惚般靠在他的肩上轻哼气息，黑瞎子则继续说道，这会他手舞足蹈：“你懂那种感觉吗？仿佛解决了一个烂人。”
　　其实黑瞎子只是觉得那个合伙人知道得太多了，有关张起灵，有关他那最棒的搭档，知道得太多又让他看着里面的记录，看到那两个字，涌上心头的唯有厌恶。
　　所以他说道：“我无意中知道了他的秘密，我想替他保密。”
　　“是什么？”
　　“故事还没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