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望地下°黑瓶』》一吾

8、柒

　　相信自己的人，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被自己骗了，甚至没有察觉时，那得多郁闷呢？
　　黑瞎子也很苦恼。
　　人一旦不相信自己，那还有什么值得信赖？
　　房东经常撮合他和女儿，可能是觉得黑瞎子这人不错，虽然明着说自己有一份正当的工作可就没见过他在一个正常的时间段起床过，偶有这种事，黑瞎子估摸也有几天会不在，然后忽然带着伤回去，有一段时间房东深知这人可能是个道上的混混，然而黑瞎子却莫名让她亲近，他会打扫院子也会带自己做的料理过来找房东，更有时候几天不见带了些茶，说是杭州的，不特别的，但就是想带来给房东尝尝。
　　她嘛，一开始拉着邻里说了又说，说那个戴墨镜的小哥哪里不对劲，说多了也可能腻了，她忽然间就似亲儿子一般亲昵了黑瞎子还想撮合他和女儿，问她怎么想的，房东说有阵子病了黑瞎子蛮照顾人的，曾问过，那人笑笑说因为有个熟人生病了他慌得跟那人会死了一样，后来懂了，那人却不在了，正好却能把房东照顾好。
　　“那也不错啊，还能照顾好未来的媳妇呢。”
　　“哈哈哈我哪娶得到一个老婆啊？”
　　“争取一下呀。”
　　“哈哈哈。”黑瞎子笑笑，顿了，“会的。”
　　他告诉陌生人这些，他想着能缓和一下对方的注意力，黑瞎子觉得对方的伤口疼得厉害。那个人要死了。
　　这个戴墨镜的男子想想又说道：“我也有一次和你一样。不过我还活着。”
　　“你一定会活下去的。”
　　“你也是。”黑瞎子张张嘴说道，余音未了，他本打算喊对方张起灵，再想也罢，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那时的黑瞎子其实很无聊，没活干，他还养着一帮蠢货，想扔了那群白眼狼，可看他们斗殴也好玩，每天堂口总要惹上几次事打得不可开交，他无所谓，这盘口是之前的东家的，散伙他也不相干。所以看到哑巴张进门，看着对方被手下的伙计拿枪指着，黑瞎子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一枪给伙计爆头来一发，可惜转念一想那人也是敬重老大而已。他摆摆手让他们滚出去先让张起灵坐下喝个茶聊天。
　　黑瞎子本以为对方是无聊才过来的。
　　结果劈头盖面就甩了一份资料地图给黑瞎子，哑巴一脸平淡看他揉脸喊疼叫骂自己一大老爷们没事耍什么帅，那人冷冷的脸上见不到丝毫歉意，张嘴只道：“我需要你。”
　　“成，有你这话这嘛玩意的资料不看我也陪你下斗！”
　　“很危险，我需要你配合。”
　　“好说。”黑瞎子点点头。
　　这时候还不认识吴家小三爷，更不认识张起灵，黑瞎子和哑巴张就是唯一的同伙，他们携手倒斗多数都像在找寻什么，墓穴里的任何都提不起兴趣，唯有零碎的壁画，被破坏的瓷器铜器是哑巴张的目标，久了那个摸明器上瘾的黑瞎子也缓了缓开始抽着草烟看对方在一堆七零八落的物品前研究观察图画的意义。
　　看看，黑瞎子就想着帮他一把，毕竟自己也不是文盲子只是懒得辨析那些字体，他也能帮个手，因此他上前说道自己也来帮个手，哑巴伸手拦住说不关他的事，“明器带够了咱就走。”
　　可黑瞎子的包裹里什么明器也没装，他也在不知觉中对那些东西失了兴趣。
　　这次也是，哑巴难得过来与他合作倒斗，无论什么他都不提劲，他只是知道眼前这个男子最想要的无非是自己的记忆自己的过去，就像普通的人类，绞尽脑汁想要找寻人类的进化史，哑巴张也是，他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自己。为什么会练就一身奇门异术，为什么会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为什么会想要进入墓穴之中找寻答案，这些，或者还有更多，这个冷淡的男子都想知道。
　　甚至不择手段。
　　这次下斗估摸也是为了那些属于过去的破事，黑瞎子不屑去问，但他也会帮哑巴去找，毕竟这是他的好搭档唯一的理想，总不可能因为自己想着以后捞够明器娶个好老婆生一对好儿女安安静静过下半辈就现在准备开始洗底去做好人。
　　再说哑巴张看起来很平静，可黑瞎子也看得出那人内心多纠葛。
　　搭档嘛。
　　所以黑瞎子上心得不行。
　　他们到达的地方是哪，黑瞎子没记得，他告诉陌生人自己也不像小三爷一样没事喜欢写写字记录自己的经历，对他来讲能够记在大脑里的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地名不重要，他只要知道陪同的人是哑巴张就好，黑瞎子觉得自己能看到那个人就好了，仅此如此。
　　墓穴之中，黑瞎子看到了死亡，但哑巴张却一点也不意外，他指示对方小心，他说：“我来过。”
　　“是你以前来过还是这你开的道啊？”
　　“我记得，我来过。”
　　“不知道。”黑瞎子摸出手电打开灯照在张起灵那张平静的脸上，“你看起来没什么变化。”
　　哑巴没回只管前进，他带领黑瞎子来到一条分叉路口时，他说接下来是分开行动了，黑瞎子撇嘴说自己要是出事了呢，这时一阵莫名其妙的尴尬，他似乎看到哑巴张在疑惑，他缓缓地张嘴，转念一想用了另一个说法：“我担心你。”
　　“不用担心，你失败了我这边也不能前进下去，必须同时进行交换线索。”
　　“下面有什么？”
　　“终极的线索。”
　　这时候的黑瞎子也不懂那些，他也不知道这和哑巴之前找的属于自己的记忆有什么关系，但那个人很紧张，他却显得无所谓的样子耸耸肩表示会尽力的，他说着话手里拿着对方给他的线索纸条打着灯眯眼看得仔细，他往前踏进几步，张起灵在后头看，正当黑瞎子即将触碰到分叉路其中一个路口的尽头时，对方喊道小心。
　　黑瞎子扭头夸张地笑了。
　　“黑爷我让你担心了？”
　　“小心为好。”
　　“放心吧哑巴。”黑瞎子晃晃手上的纸条，“我不会坏你的事的。”

　　他告诉陌生人自己确实没想过之后的事那么危险，有时候回忆起来就像是做了噩梦一样稀奇，他看到了曾经见过的死人，他看到自己所担心的未来，他也看到张起灵伸手满脸血问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可黑瞎子什么都不知道，他觉得自己做了个梦，所以从口袋里摸出香烟点了抽了一根，仿佛很潇洒，但他很迷茫，像只会随风飘散的烟雾。

　　“你们成功了吗？”
　　“什么？”
　　“你们，”陌生人的气息微弱却字眼清晰，“你讲的故事。”
　　“我们成功了。”黑瞎子从口袋摸出了香烟，像记忆里的自己那样点燃烟，吸气呼气，叹出一口烟雾，似乎在沉思，似乎在迷茫。他继续讲道：“我没想过一进去我就看到死人，土地里埋着血，墓穴里躺着冒着鲜血的人，像是刚才就进来了牺牲者一样——

　　一个故事，你就不要介意我说的话矛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