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之冠》长雾

2、第一章、末日歌谣

　　“星辰陨落的地方诞生了血红朝阳，
　　河流饮下国王的鲜血，
　　伊斯塔利斯却得不到他的灵魂。
　　背弃诺言的城市，地将把你吞噬。
　　众神之怒遮蔽天空，
　　穆卡拉荷的末日到来。
　　这是祭祀歌谣里的叙事段落，出现了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城市名称。年长的祭司告诉我，穆卡拉荷是我们祖先的圣城。这座城市毁灭后，王国的命运也走向了终点。”
　　——拉巴尔亚M洛林斯《伊西利斯回忆录》

　　这是苏伊洛林斯离开伦敦的最后一晚，刚刚入夜就下起了小雨。他站在公寓的门前，一手抱着超市的纸袋，一手笨拙地在外套口袋里寻找钥匙。湿漉漉的皮肤接触到口袋内衬，还沾上他遗忘在口袋里的便条，触感令人不适。
　　“嘿，苏伊？你回来了？”钥匙磨磨蹭蹭就要插入锁眼的时候，公寓的门开了。
　　苏伊有些惊讶地看向开门的圆脸男人：“乔治？我以为你还在牛津……”
　　“抱歉，用了你的备用钥匙，”乔治侧身示意好友进屋，“我们也是遇到艾什教授才知道你明天启程，赶来给你践行。”
　　“啊，我忘了！我不是故意没有道别，只是……这几天的心情有些复杂……”苏伊走进公寓，解释道。
　　“我们了解！”乔治拍拍他的肩膀。
　　此刻屋子里弥漫着一股炸洋葱圈的香味，一个苍白削瘦的年轻人听到关门声从厨房探出上半身。他套着滑稽的卡通围裙，看了一眼苏伊手里的纸袋：“你买了什么食物？”
　　“麦片和苹果……”苏伊迟疑地回答。
　　尼克散着雀斑的脸上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幸好我还做了炖菜。”
　　乔治拍拍微凸的肚子，补充：“我买了酒。”

　　这间公寓是苏伊的父亲——已故的洛林斯教授留下的遗产，不大不小的起居室里有一套巴洛克式的古典沙发，其余地方被书房溢出的书堆满了。自从苏伊带回自己留在研究所的一部分书后，他不得不下决心再去买几个简易的组装书柜回来，现在它们占据了起居室的两面墙，把墙上的赛克勒图书馆的近东文明海报都遮住了。
　　乔治和尼克把食物与酒摆到餐厅的桌子上，这张占据了餐厅大部分空间的高脚实木桌，非常简明的现代风格，和起居室的古典沙发格格不入。它是苏伊在父亲去世后和简易书架一起购买的，宽大的桌子方便他摊开各种资料和参考文献，于是基本代替了书房工作台的职能。
　　“我的朋友，祝你此行顺利。”乔治举杯。
　　“你魂牵梦绕的埃米罗啊……”尼克感慨。
　　苏伊与他们碰杯。“可不是吗？”他笑着叹息，“二十几年了，我觉得我简直就是为此而生的。”

　　洛林斯一家都是东方学研究者，从上个世纪30年代开始，老洛林斯教授就致力于楔形文字的研究。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翻阅来自古亚述人的一些文书资料，其中提及了几次的“被诅咒的王国”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些资料来自于距今3000多年的早期亚述（Assyria），不同于之后文明逐渐鼎盛的时期，能在当时区别于城邦而被承认为王国的国家，实力都不容小觑。可是这个被诅咒的王国，却连名字都逐渐湮灭于历史的沙尘中。

　　“不敢想象，如果埃米罗遗址永远不被发现会怎样，我真的很好奇‘被诅咒’是怎么回事……”乔治说。
　　尼克极快地接上他的话：“其实我更好奇的是埃米罗附近伊西利斯（Isilis）这个民族，据说他们是穆瓦图维的后裔？三千年前古王国的后裔？原谅我，我无法相信！” 他穿着宽大的印花T恤，看起来像个极客，但实际上他只对古老的故事报以极大热情。
　　“我也觉得很惊讶，”苏伊说，“但仅从外貌上来说，他们和T国当地的其他民族有着明显区别。简直像是从荒原上突然凭空出现的民族一样。”
　　“如果你是指他们看起来不像地中海人种，有可能是附近的斯拉夫民族？”尼克皱眉。
　　乔治举起酒杯：“我对这一切都充满怀疑，三千年了，没有被历史抹掉的民族？他们究竟如何维持自己文化与信仰？宗教战争的铁蹄曾经踏过他们的土地！”
　　他们三人相识于圣安东尼学院，后来虽然共事于东方研究所，但领域并不相同，这也是他们第一次畅谈洛林斯家祖孙三代致力研究的穆瓦图维王国。

　　喝过酒，苏伊的情绪明显高涨多了，连向来齐整的浅蓝色衬衫被溅上酒渍都没发现。“据伊西利斯族人自己说，他们是埃米罗古城的守墓人。总之我对他们的一切都感到好奇！”
　　他突然神秘地说：“对了，伯父开玩笑的时候说这一支民族很可能还是王族末裔呢，因为他们中有人有着‘不凡’的遗传问题。”
　　“什么遗传问题？”
　　苏伊摘下眼镜，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们从没发现过？”
　　“你的左眼不是蓝色，是棕色？”乔治似乎刚刚才发现。
　　“虹膜异色症？”尼克感觉不太确定。
　　“我也不明白，”苏伊重新戴起眼镜，“也许是吧，我以前还担心是瓦登伯革氏症候群，但除了虹膜颜色不一样以外，好像并没有其他并发症。”
　　“可能是无害的基因玩笑吧……”乔治怔住，“等等，刚才不是在说伊西利斯族吗？你怎么……”
　　“噢，我没说过吗？”苏伊也呆了一瞬，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父亲是被祖父收养的伊西利斯族人。”
　　乔治目瞪口呆，倒是尼克一拍手：“我早发现你和洛林斯教授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他指的是苏伊的伯父，亨利洛林斯教授。
　　“啊，”乔治这才反应过来，“所以说你简直……命中注定要回去那里。”
　　“你们不会觉得受到冒犯吗？西方学者一窝蜂地介入，在你们祖先的城市上到处勘测，甚至还想挖开千年前的陵寝。”尼克的思维又拐了弯。
　　“以我接受的教育，基本不太会从那个角度去想，”苏伊摇摇头，“我反而觉得寻找回消逝的过去，或许是件好事。不说我们是否真的是穆瓦图维的后裔，我还想弄明白……”他看了一眼起居室那张被挡在书架背后的近东文明海报。
　　“穆瓦图维的诅咒是什么？”乔治和尼克异口同声。
　　“是的，”苏伊笑了出来，“除此之外，父亲和我还想找一座城市。父亲小时候听过族人相传的歌谣里有一座圣城——穆卡拉荷（Mukarah），据说它是王国走向灭亡的起点。”

　　“星辰陨落的地方诞生了血红朝阳，
　　河流饮下国王的鲜血，
　　伊斯塔利斯却得不到他的灵魂。
　　背弃诺言的城市，地将把你吞噬。
　　众神之怒遮蔽天空，
　　穆卡拉荷的末日到来。”

　　许多文明与宗教都预言末日的来临，而穆瓦图维的圣城——穆卡拉荷，却在三千年后苟延残喘的传说里见证自己的末日。叙事诗里详细的记载令人迷惑，国王的死亡、众神的愤怒，是谁背信弃义？
　　这座与死亡、愤怒、毁灭纠缠的城市从未被记载过，仿佛从来不曾出现，也不曾消失。这个失落文明里的失落城市，或许只存在拉巴尔亚M洛林斯先生魂牵梦绕的歌谣里。
　　又或许，它的尸骸沉眠于旷野之中，等待着找寻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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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铺垫的一章，也是提出谜题的一章，下章会快速切入（。总之跪求大家的耐心。
很早前就喜欢考古题材，这个故事也是酝酿了很久的，如果我忍不住掉书袋或者沉迷于探秘的话大家可以打醒我。希望行文不要枯燥……当然大家也猜到了这是个前世今生的故事，我的品位就是这么俗气啦，自己割大腿肉！
最后再次申明，全部是伪科学，没有穆瓦图维这个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