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声唱出我爱你》言不由衷

41、旧梦

　　“啦啦啦”一片歌声中，安慢慢眯起眼睛，似一只慵懒的猫，在日光里蓄神。手指移动鼠标，拖动播放器，房间里就一直停留在啦声中。
　　透过玻璃门，乔一眼又看到那个女子，蜷缩在椅子上，姿势特立独行，完全没有ＯＬ的半点优雅精致，却莫名其妙吸人眼球。隐约有悠扬的声音传来，很熟悉，但却单调地重复吟唱，似是被人故意摆弄。瞥见手指移动，眼角露出一丝笑纹。
　　手表上的时间精确地指在十二和一之间，每每这个时候是他的用餐时间，也是最放松的时间。看那个女子或者全神贯注或者懒散不羁的样子，总是能让心中绷紧的弦松开，张弛有度，一如他在公司的表现般，唯出色形容。
　　快步走向食堂，耳朵却竖直。片刻不到，开关门的声音就传来，然后是高跟鞋踏地的声响。不用回头，他就可以想象，身后的女子是多么正色的妆容和从容的步伐。抿唇一笑，他很乐见自己可以看到另一个世界的她。
　　安的脚步踏得很平稳，天知道她刚开始适应高跟鞋的过程有多曲折。其实世上许多事情，还都是看缘分和悟性的。不过两三公分而已，可近一米七的个子就生生被打败。右脚踝扭伤Ｎ次，擦伤一大块，真叫惨烈。还好，勤可补拙，至少此刻，她可以如履平地。
　　看着餐盒里的菜，乔忍不住皱起了眉。芋头，鸡蛋，洋葱……筷子拨开不吃的东西，发现除了米饭实在没有什么可以下咽。草草吃了口饭，就了口清汤，对面就坐下一个人。按捺住起身的冲动，头抬起，微微笑。对面的人儿似乎并不在意，而是对着餐盒里的内容露出满足的笑，然后大块朵颐，完全忽略其他人的存在。
　　真是好胃口！乔暗暗想道，他生来对食物万分挑剔，入口的不多。后来经历四年异地求学的调和，似乎要好许多，但还是有些坏毛病难以更改。对鸡蛋过敏，不喜芋头山芋和洋葱，今日恰巧全碰上，估计重彩票机率都没这么高。手里的筷子沉重不已，还是放下。对面清汤挂面的人才从饭菜里将脸抬起来，好奇地看着他，不知道是在思考饭量与体重的比例问题还是浪费粮食的严重性。总之，射出来的目光几经折射，到乔的眼里只剩有趣的成分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粒米。
　　安趁势扒了几口饭菜，手背揩了揩嘴，也跟着离开。对面墙上的钟，时针逼近一了，她有些急败坏，可无法，只有那一段时间是最清净的，她可以自由地做自己。自由，果然代价沉重。
　　乔靠在椅背上，脑子里快速旋转的是附近的餐点，说实话，他真的很饿。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定那家相熟的私房馆里的菜。打个电话先预定，再驱车过去。车子上的电台是设定好的频道，没有特别偏爱的音乐，干脆就听广播。各式各样的人和声音，传递出一种很特别的感觉，也如一煦阳光，洒在心上，暖暖的，不孤单。猛然间，就想到那段熟悉的音乐，是他晚上回家听的电台里的片花。怪不得，人生何处不相逢？
　　安对着电脑发呆，已经输了近一个小时的资料在她一个不小心的点击里化作虚有。突然就有一种很惨然的感受，如同生命一般，最后在这个世界上是什么也留不下的。努力了许久，那个人还是看不到。眼泪簌簌掉落，急忙掩面躲进洗手间。
　　冷水扑面，只有自己清楚脑子里比谁都明白，可她就是不死心，不甘愿。她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美好，相信爱情。她愿意从头来起，回到最初的一无所有。但现在，她后悔了，是自己冲动，太感情用事，太理想化了。
　　他说：“你愿意一直在我身边吗？”
　　她就回答：“我愿意。”
　　他说：“等我回来。”
　　她就等待着。等到最后，是一个空白和缺失的记忆。
　　人生处处都像电视剧。那该死的车祸发生地莫名其妙，让人胆战心惊地承受之后，又跟大家开了一个玩笑。他失忆了，说辞也很统一，脑中的淤血压迫一部分神经，导致部分记忆缺失。痊愈的几率随意性很大，或者a moment 或者never。本就不同意他们交往的长辈趁虚而入，要她证明他们当初的抉择。
　　回忆如叶落，再也想不起难忘的是什么。
　　过去越来越飘渺，像传说中的仙境逐渐远去。她一直在等待，等待他推门而入，跟她说也喜欢这段音乐；等待着他像最初一样，停住脚步，转身跟她微笑，然后牵住她的手。
　　而他，只要仔细寻找，就可以找到许多。电脑的文件夹里有他们的合照，邮箱的前面几页都是跟她的通信，腕上手表是与她同款的情侣表……
　　生活就像单车道，只有来时路。多情伤人重，不管于谁，她都失策良多，自视甚高。只好独自徘徊在旧梦中。

作者有话说

　　彭佳慧，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