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声唱出我爱你》言不由衷

38、类似爱情

　　林凡在操场上沿着环形跑道退着走，心情不好的时候，这个样子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天空的颜色，还可以不用去想前面的路。
　　头发已经及肩，一阵微风都足以使其飘扬，她曾经以为陈哲会喜欢，可他会吗？
　　有些事情不需要别人强加指引，它自然会发生。就像两年前的那颗球，偏偏就滚到了她的脚下。彼时，她刚从高中进入大学，一头板寸比些男生还要帅气。
　　小的时候，父母总是留她一个人在家。即使到了中学，大家之间的交流也不多，无非是“最近学习怎么样”或者“身边还有零用钱吗”，如果不是在学校跟同学之间偶尔的交谈，她想她一定都忘记要怎么说话了吧？
　　黄昏时分，她总喜欢一个人在操场上晃荡，她不知道新的环境里应该用什么样的心态来面对未知的一切。或许，继续孤独；或许，她不知道。
　　出神之际，脚下触到一个障碍物。她停住脚步，看到一个球立在脚边。
　　“哎，把球踢过来吧，谢谢。”在她对面的足球框前一个高高的男生大声喊道。
　　林凡有些犹豫，她并不会踢足球，以前上学的时候体育老师没教这么多。而且，她对这些运动也没有兴趣。
　　“麻烦你，球踢过来。”那边又喊了一声。
　　硬着头皮，林凡弯腰抱起球向他的方向走去。
　　“哥们，足球是用脚踢的。”他的话刚完，就传来一阵哄笑声。林凡感觉自己的脸皮都要烧掉了，也不知道是因为那句“哥们”还是因为他笑她不会踢足球。
　　“我知道，但我不会。”隔着几米的距离，林凡把球放下，轻轻地说。
　　“你，是女生？”听到她的声音，旁边另一个男生有些惊讶。
　　“是。”林凡转过身，继续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还是不自觉地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装着，格子衬衫，宽松的牛仔裤，白色球鞋，是有些中性。
　　不知不觉，走到靠近他们的地方，又被拦住，只是这次是个人。
　　“刚才，对不起，我没有看清楚。”他的声音很好听。
　　也许是离得很近的关系，林凡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身上传递过来的热量。眼睛不敢抬起，只平平地看着他一起一伏的肩膀：“没有关系。”
　　“你好象经常来散步？”他似乎没有让开的迹象。
　　“是。”她点头。
　　“那想学踢足球吗？可以跟我们一起玩。”他热情地邀请，但有人似乎不领情。
　　想都没有想，林凡就拒绝了：“不用了，谢谢。”光是跟他站在一起说话，她就觉得很不自在了，若是和一群男生一起踢足球，肢体上的接触肯定在所难免，用想的她都胆怯。
　　“那你可以看我们踢。”被拒绝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好。”她答应，然后从他身边绕开。从初中到高中，因为学校和家里管教很严格，她跟男生的接触与交流几乎微乎其微，但她也知道在这样一个年岁，有些事情好象是应该发生的。不敢继续想下去，红着脸，背着朝霞继续走下去。
　　接连三天，她散步的时候都注意到他们总在操场上踢球，每次只短短一瞥，她就调开自己的目光。即使发呆，即使盯着自己的脚下，有一处地方像是她心里的禁忌。
　　第四天，她又被拦住。
　　“怎么不看我们踢球？”可能因为长期运动的关系，他的皮肤黑黑的，但很健康，手臂肌肉的线条也很协调。
　　“我不懂。”她老实承认。
　　“看几场就明白了，我们每周一三五都有练习赛，你可以坐到球场边看，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我。”他开始交代了。
　　“好。”
　　“今天是周三，我们马上就有一场比赛，你坐那里看吧，顺便帮我看衣服。”他很不客气地使唤。
　　“好。”看向他手指的方向，林凡顺从地接过他的外套和毛巾走了过去。
　　刚坐定，就有几个陌生的男生走来：“同学，你怎么只帮陈哲看衣服，也帮我们看吧？”
　　林凡思考了三秒钟，然后点了点头，他们好象是跟他一起踢球的。还有，他叫陈哲？
　　几个人很不客气地递过自己的东西，看她一一整理摆放好，脸上的笑容就更大了。
　　林凡第一次明白，运动之于男生的魅力，大概就在于它拼搏求胜的信心与努力上。每个人都大汗淋漓，全神贯注地盯着球，死死地防守住对方，趁其一个不注意立刻切过带球向前。还有同队友之间的合作与信任，团体的合作精神，应该都是足球可以带给大家的东西。
　　不知不觉，竟看了入神。还有陈哲，真正地看清他的样子，英挺风发，像是个发光体，在球场上恣意潇洒。攻与守，切球防守射门，每一个动作都那么认真。她可以感受得到，他是多么真诚地热爱这个运动，多么努力地在过每一秒钟，即使它不是真的比赛。
　　中场休息，陈哲一下场就朝她跑来，坐在她身边。接过她递的毛巾擦擦汗，再接过水囫囵灌了一半，所有的动作都像演练了千百遍的自然与顺畅，连林凡自己都感到有些奇怪。
　　“怎么样，好看吗？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很守信用，尽责地当起老师。
　　林凡摇摇头，她知道他们很努力，看不懂球又有什么关系。
　　“真的，那以后都来给我们加油吧！”他认真地说。
　　林凡有些诧异，他们明明是只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而已，唯一知道的也就只有他的名字而已。可这一切，都好象那么熟悉。
　　“我……”
　　“你叫什么名字？”这个时候，陈哲才想起自己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林凡。”
　　“林凡，好，我记住了。我叫陈哲，尔东陈，哲学的哲。你要记得啊！”他的笑容很温暖，一滴汗珠沿着额角滑落到肩胛处。
　　“陈哲。”她轻轻念他的名字，唇舌流转，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暧昧。
　　“陈哲，快点，要开始了。”那边的休息区，有人喊他的名字。
　　“来了！”他大声回应，然后向她眨眨眼：“加油？”
　　“加油。”她生硬地学他的话，语气里很坚定，她知道他会加油的。
　　比赛结束，他已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径直躺在她的身边。连擦汗喝水的力气都没有，只大口大口呼吸，任由汗水肆意，任凭口干舌燥。
　　林凡看着他的样子，心情很莫名，好象也随着他起伏的胸膛一样激动，仿佛踢球的是自己。
　　“林凡，你好象很不爱说话。”很久，陈哲才转过头冒出这样一个句子。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操场边的路灯亮起，就好象成了另一个世界。
　　林凡没有答话，对于这个问题他说的是肯定句。但她也不能算是不爱说话，更多时候，她是不会说话，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自己，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问题。而沉默，往往更加容易些。
　　但那一天开始，林凡总觉得生活有些不一样了，可能是多了些期待，也可能是多了个人。一点一点积累，直到胸中都积聚满满，她已经很少散步了，大多时候安静地坐着看他们踢球，看他们笑闹。只偶尔，会感觉自己好象怎么都融不进去，失落起来。
　　“林凡，你不觉得你对陈哲太好了吗？把他惯坏了去找别的女生怎么办？”外号大嘴的程东惟恐天下不乱。
　　“大嘴，怎么这么说话呢？当心我告诉陈哲你挑拨离间，陈哲和林凡之间的感情有如泰山般坚定屹立不倒。”眼镜刘成飞接口。
　　“对呀，大嘴，你趁着陈哲不在这儿瞎说什么？”飞毛腿罗贺也插入其中。
　　林凡微笑着看他们之间的内讧，两年了，跟他们已经很熟悉了。陈哲也经常提起这些兄弟，她知道他们就喜欢嘴斗。
　　“这么长时间了，陈哲怎么一直拖下去？我都急死了。”大嘴的话让林凡为之一震，陈哲有什么事？
　　“大嘴，你可真多嘴。”刘成飞突然喝住，示意大嘴不要继续说下去。
　　“有事？”林凡强压住心中的担忧，故意装出镇静的样子。她发现，关于陈哲，她很难再波澜不兴心如止水。
　　“没有。”罗贺立刻否认掉，可那样才显得更加可疑，他们都不是善于隐瞒的人。
　　“没有关系，说吧。”林凡看向三人之中意志最薄弱的大嘴。
　　“其实也没什么，你别乱想。就是最近我们系，有一个女生缠陈哲缠得挺紧。”大嘴迟疑了片刻，还是说了出来。
　　林凡沉下心思，仔细思考他的话，难道这就是陈哲今天没有来训练的理由？
　　“所以，他今天是为了那个女生没有来？”林凡试探地问。
　　“也不能算是，我们系不是要办一个什么比赛吗？他是学生会的人，不能不管，只是，那个女生是主要负责人，可能也是她绊住陈哲，害他到现在还没有来。”大嘴耐心解释，但不论怎么说，林凡的心思总集中到了那个女生的身上。
　　“你没有事吧？其实在大家心中，你跟陈哲才是公认的一对，我们都支持你。”罗贺说得很有义气。
　　林凡抿唇一笑，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在他身边两年，她慢慢接受自己，接受他们，接受身边的一切，可以说是他为她打开一个新的世界。可她不知道，自己对他到底是依赖还是感情，她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刚刚听说有别的女生喜欢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他那样的男生，该值得更好的女生去喜欢。心底却还是有不舍跟难过，想到以后他不会第一时间出现在自己身边，照顾与陪伴自己，像不能呼吸一般。
　　“你们说什么？”曹操突然出现，吓得有些人半死。
　　“没有，没有。”做贼心虚的人立即否认。
　　“恩。”林凡抬头看他，否决掉他眼中的疑问。
　　“我饿了，大嘴，咱们吃饭去吧！”刘成飞适时解围，让大家的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好，我们先走。”罗贺也附声赞同。
　　操场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林凡迅速地低下头，整理大家落在地上的东西和球。
　　“今天因为有事，所以没赶得来。”陈哲解释着。
　　“恩。”敷衍地应和着，林凡不知道自己心里的矛盾天平是如何在取舍，希望他说又不希望他说关于那个女生的事。
　　他到底是没有说，是因为没有必要跟自己交代还是因为那个女生不值一提，她不知道。
　　“你的头发都已经这么长了！”陈哲在她旁边坐下，手情不自禁碰触到她及肩的头发，“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的头发应该跟我现在差不多长短。我还以为你是个男生。”
　　林凡感觉手里一阵僵硬，就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了，这样的动作这样的姿势太过暧昧，可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并没有那样亲近。
　　“陈哲，你在这里呀！”一个娇柔的女声传来，打破所有美好的旖旎。
　　陈哲慢慢将手收回，也不说话。
　　“你们刚才在干什么？”她的语气里有很大程度的惊讶。
　　“没有。”陈哲站直了身子跟她说话。
　　林凡偷偷抬眼，看向那个女生。果然，是骄傲地如公主般，很漂亮。眉眼很快，就低了下来。
　　“明天之前会场一定要弄好，可我们到现在还有许多地方没有布置好，你现在能继续来帮忙吗？”她的声音，她的口气都是柔柔的。
　　“我……”陈哲有些犹豫。
　　“这是系里的事情，你身为系里的一员，尤其是学生会成员应该要更加积极一点。”理由也相当充分。
　　“好，那林凡，我先走了。”简单地交代一句，他就跟着她走了。
　　远远的，很清晰的，他们的声音传来。
　　“她是谁？”
　　“朋友。”
　　“女朋友？”
　　“……”
　　对于那个沉默的回答，林凡思考了很久都未果。她不确定，他会将自己放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上。
　　但心里满满的期待却让她肯定了一件事情。
　　她记得以前大嘴曾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他说让他想想，但那个时候的自己却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思考了会，他笑着说，喜欢温柔善良的，最好有一头乌黑的长发。
　　也自那时起，她多了一个坚持。
　　夜色深沉，林凡一动不动，回顾着过往。那样的心情太普遍，是自己未及深思与收集。
　　正好次日是周末，林凡回了趟家。父母都不在，依旧空荡荡的，如她的心里一般。
　　电视的遥控器在手里摁了几十下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台，ＣＤ架上的唱片翻了个遍也翻不到想听的歌曲。隐隐中知道，那样的慌乱是来源于什么。
　　此刻，他一定还是陪伴在她的身边，穿梭在会场的每一个角落。而他一定都不知道，从背后看起来，他们是多么的匹配。
　　周一回到学校，闹哄哄的，大家都在说着那次活动举办得多么成功。他和她，也自然而然被推放到了一起。
　　林凡很是沮丧，想到许多人说过，大学里不翘课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操场上一个人都没有，她可以自由地呼吸。
　　如同风筝，不管有没有线，她都一直被束缚着。一圈，一圈走着，天空澄蓝。
　　一个退步，忽然撞进一个胸膛里，暖暖的，熟悉的味道印入鼻内。
　　“周末上哪去了？”他低低的声音和呼吸都蹭在耳侧。
　　“回家。”想要迈开一步，肩膀却被握住。
　　“为什么没有跟我说？”掌心的温度透过毛衣，依然清晰。
　　“突然想起的。”他的下巴似乎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她的头顶。
　　“那怎么不去上课？”他今天的问题似乎有些多。
　　“突然不想去。”头故意错开，有些事情她不想陷害自己。
　　“是不是因为听说了什么？”他将她转过来，面对面说话。
　　她不做声，对自己而言，说谎比坦白更加艰难。
　　“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他的唇角突然上扬，在金色阳光的映衬下，笑容诡异得如同偶像剧里的男主角。
　　“是。”相反的答案到了嘴边却成了另外一个声音，她还是不愿意彼此欺骗。
　　他的笑容就凝固了，连手也凝固了。
　　林凡趁机离开他的挟制，她就知道，有那样的女生，他怎么可能不喜欢。既然已经说开，她就没有必要再呆在他的身边了。这样的结局，她也很满意，至少不用再胡乱拖沓下去。
　　“我也是。”一只脚还来不及抬起，另一只脚就落下了。
　　“我也喜欢你。”他快步走到她的面前，眼神坚定。
　　林凡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很久之前我就喜欢你，看到你对什么漠不关心的眼神，我就希望自己有一天能让它们变得有色彩。高三上半学期的时候，我因为踢足球时不小心弄断了腿，于是常坐在靠近窗口的位置看其他同学踢球。那个时候就发现你经常在操场上转，然后发呆，但是从来都不讲话。后来到了这个学校又碰到了你，我就把你拉到了我的身边。大家都看得出来，你就看不出来？”
　　“对不起，我不知道。”林凡真的不知道他们之间可以追溯到更久之前。
　　“现在知道，也不算晚。”他牵起她的手，天空的颜色更加清澈了。
　　那年冬天，下了场很大很大的雪。清晨，宿舍里的灯还没有亮起的时候，林凡就裹着棉衣躲到阳台上接陈哲的电话。
　　“给你听一首歌。”
　　手机里，那简单的乐调传来，瞬间唱暖了两个人的心。
　　“最近我和你，都有一样的心情，那是类似爱情的东西。
　　那是爱，并不是也许。”

作者有话说

　　萧亚轩，类似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