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剑的银王》风骚绯红

11、诱饵

　　凌晨三点，电脑的私人邮箱被人敲醒，传送过来一张极为详尽的地形图和作战方案。在漫失踪了七天又五个小时之后，夜燎老爸终于帮我找到了绑匪的根据地，当然，调查多半是背着崇斐老爸偷偷干的。我和夜燎老爸都很清楚崇斐老爸的个性，尤其是经过祖堂那次激烈的争论后，到现在为止我都不敢主动给夜燎老爸打电话，生怕下一秒拎起话筒的人会是还在气头上的崇斐老爸。
　　“紫澍！别的我不多说了！我知道林消狂是你的死党，不过，还是希望你能够留心一下这个人！”简短的文字附在邮件的正文上面，显得格外地醒目，或许我本不该质疑狂的动机的，但是，在见过了唐铭之后，也不得不去思考一些其他的可能性。
　　看完了邮件，第一件事便是拨了通电话给唐湛清，向他询问唐氏老家的具体位置。
　　“唉！说吧！这次我家那个不争气的老头又惹了什么祸端？”电话那头，唐湛清很颓废地问我。有唐铭这么一个父亲是天意却不是他的本意，好在唐湛清的个性与狂截然相反，除去抹不掉的血缘关系以外，从不听从他老子的命令，甚至是完全无视对方的存在。
　　“我怀疑他绑架了漫。”我委婉道。
　　“就这么简单？”那边传出了一个质疑的声音。
　　“绑架这种小儿科的游戏，他的档次这回降得也太快了点吧！崇澍！劝你不要找他单挑，没什么好处！有麻烦就找长老会的那帮老头来解决，反正他们闲着也闲着，没必要把瘟神揽上自己身。”
　　“恩！我只是去接漫回来，其他的不会插手。”
　　“有什么要我和昕帮忙的吗？”
　　“帮我弄部车，还有，搞点必要装备。桓谷昕那小子，你帮我看着他，别让他出现就行！”我对他提出要求道。
　　“前半段简单，后半段——我尽力而为。”他刚说完，像大部分的时候一样，没头没脑地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在我和唐湛清约定的四点整，宿舍楼外的马路边上如约地停了一辆蓝色的雷诺Laguna。清晨的马路人迹稀少，不免有些荒凉感。唐湛清是个细心的家伙，虽然没有任何的交代，却派了一名机器人侍从作为司机，载着不熟悉他老家地理环境的我穿梭在复杂的乡间，绕了好些路后才转进了一座隐蔽的农场里。
　　下车步行绕过农田来到警卫室的后门，暗角中竟然冒出了一个最叫人头疼的身影。
　　“哟！虫虫！”桓谷昕依旧冲着我一脸笑意，邪邪地转动了一下乌亮的眼珠。
　　“桓谷昕！你为什么——”每次看到那张近似于女人般妖媚的脸，总感觉自己的舌头会突然变得不好使起来。本以为已经摆脱了这个瘟神大爷，却不想还是被他给跟来了！头痛地拍拍脑门，就知道唐湛清那小子是没本事看住他的！
　　“我来帮你救人嘛！”蹭到我身边时，他又开始犯起令我起鸡皮疙瘩的娘娘腔来。
　　“你算了吧！哪次帮忙的时候不是越帮越忙？拜托你别拿这种要命的事情来玩好不？”知道这小子爱找乐子，从来不分什么情况下该玩，什么情况下不该玩。这么多人当中，我算是躲他躲得够凶的一个了，可还是时常避免不了跟他照面的厄运。我有时候会想，或许他就是那个注定要给我增加点令生活变得头大的“调剂品”。
　　“我也有正经的时候嘛！比如说，刚才我都有做过勘察，房子里好像什么人都没有唉！”嘟着嘴，他对我的话表示不满道。
　　“你就给我留在这里，哪都别去！”不吃他这套，我直接把他删除在行动之外。
　　“那你是要我大声嚷得全世界都知道你在这里？”他威胁起人来简直和无赖没什么两样。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怒瞪他一眼。
　　“不想怎么样，帮你救人呗！”他答得理所当然。
　　“好吧！你掩护我，我进去里面看看，是不是有暗道。”叹了口气，我依旧拿他没折。
　　“客厅里有个机关，通地下室。”他紧跟着接话道。
　　“我去看看！”甩开他，我小心翼翼地踏进屋里。
　　“不！是我们一起去看看！”他跑上来拉住我衣服的一角，坚持道。
　　“你保证待会儿什么也不会干！”我不放心地向他索取承诺。
　　“我保证！”他举起右手到脑门位置。
　　“要不要顺便发个毒誓？”
　　“不必了！”我白他，暂时不去想他接下去会玩的花招。

　　作贼般地悄悄摸到侧门，待进到正屋里，仔细打量了下周围，发现偌大的一个别墅里居然连一个管家样的活人都没有，不禁为狂捏了把冷汗。到底这些年来，他是和一个什么样的人相处着？
　　“虫虫！地下室就在这下面！”被桓谷昕的声音打断了冥想，我走到那机关处，往黑暗里探了探头。
　　“看来这地道修得有些年月了！”我的土木工程学不差，能够很容易就分辨出建筑材料的新旧程度。
　　“你先待着，我下去探探路，如果没问题，你再下来。”
　　“恩！虫虫你要小心哦！”这回他还挺乖，没嚷着硬要和我一起下去。
　　“你也是，发现有人就叫我！”
　　“好！”看见他很配合地坐到一边去，我才得以放松下来，开了手电筒，小心地走下暗道。
　　潮湿的地下虽然有些陈旧，不过，并没有看见蜘蛛网类的东西，我想，唐铭并没有放弃这里的唯一原因可能就是知道长老会的人绝不会找到这里来，所以，作为基地，是再好不过的场所。连续走了二、三十层台阶后，果然不出所料，黑暗的区域竟一下子通亮起来，那藏匿着的地牢就这样自动现身在了我的面前。一间间地找过去，发现大半都是养着珍奇的兽类动物，直到沿着通道，步过第七个笼子，才看到有人类的影子。漫一定在这群人中间！我很肯定地断言，刚想凑近去细看囚犯们的脸，前方却迎面走来一人。让我惊讶的是，冲我而来的家伙并不是别的什么人，而正是本应在北潭的狂！
　　“就知道你会找过来，崇！可惜，漫不在这里！”
　　“我以为你在北潭。”见他在我一米处的地方停下了脚步，我便也静在原处，只是更加谨慎地看着他。
　　他先是沉默地注视了我半晌，然后，直直朝我走来。
　　“为什么要来？”
　　“问得真可笑！当然是为了漫！”我勾着冷笑道。
　　“你觉得我会绑架他？”
　　“我不是漫那傻小子！不会无条件地相信一个人，就算是你也一样！”我不是比别人更懂得理智，只是比大多数的人更加害怕受到欺骗，我承认，我的小心眼是有点不太像个大男人的作风。
　　“看来你对我的信任并不怎么牢靠。”他没有生气，眼神显得很平稳。
　　“假如连你都迷失了方向，真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什么人是坚守信仰的。一个唐铭就把你变成了这样，你就甘心那么被人利用吗？”
　　“人都是相互利用而存在的，我和他的联系从一开始就是那样。不管被当成炮灰，还是枪靶，这条路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了！”他不再用手习惯性地拍我肩膀，取而代之的是将右边的手掌缓缓探向我的脖子。
　　“崇！我和你不一样，什么地方都不同，对吗？”
　　“你还在想着报仇？”
　　“报仇？你以为仅是为了报仇，我会付出这么大的牺牲？”他用长满老茧的手轻重交替地磨蹭着我脖子周围的皮肤，看着我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平静，平静到令我直发毛。
　　“不然呢？”我可以从他的动作中明显感到他那不复从前的内心和外表。
　　“崇！这个世界上有种东西是我们两个永远都无法一起看到的！我超越不了那个界限，你也一样！”他对我扯出了一抹苦笑。
　　“那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你如果还把我当成是朋友，就不要再问我为什么。我真的不想伤害到你！”他仿佛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不再像从前一样坦率。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肉麻了？伤不伤害的，少给我恶心了！说点实际的吧！”来这里，并不是因为害怕什么，即便知道他已经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狂，我也想求得一个解答，而不是糊里糊涂地和漫一样坚信着一个愚蠢的事实！我不知道怎样的难处会让狂不惜连灵魂都葬送掉，这五年来，他的变化真的让我觉得有些心寒。
　　“对不起！现在的我什么都不能告诉你！”他暗了下眼神。
　　“就算和我绝交，你也坚持吗？”
　　我问他，他却不回答。
　　“那好！既然你主意已定，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说着，我转头就走。
　　“崇！”他一把拉住我，并不让我走。
　　“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非要到了这个地步——你知不知道，林乔彬——”
　　“我知道，什么都知道！我爸是我妈亲手杀死的，为了固执的复仇，最后丢了性命。老实说，我一点也不同情他，因为他的愚蠢，所以，间接断送了我和我妈一生的幸福。他的死完全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狂的话一下子怔住了我，我原以为他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才想要对崇家复仇的，但既然什么都知道了，他又为何？
　　“你一定很奇怪吧！我到底在想什么！”他的表情突然发生了些微不同的变化。
　　“如果没有我，你还会想要报仇吗？”直到现在，我才顿然感悟，他恨的那个人可能从一开始就不是崇斐老爸，而是站在他身边，抢走了所有光芒和希望的我。
　　“会！”他很坚定地回答道。
　　“就算没有你，我的轨迹也不会因此而改变，只是过程或许不会那么痛苦。”
　　“因为我，所以，让你痛苦？”
　　“你真是傻瓜！崇！”他笑了起来，同一时刻，一道闪光从他左手快速穿透了我的腹部。
　　“每个人都是有野心的，就算不是为了报仇也会有其他的什么理由！我不是说过了吗？下次见面，我们就是敌人。你怎么可以对敌人都掉以轻心？”
　　黑暗中，让我看不清颜色的液体从体内不断涌出，连同我的生命力一起慢慢抽离身体。盯着他的脸，才明白原来疼痛起先是微不足道的，然后一点一点地啃噬着伤口，直到最后变为极端麻木的反应，这就是狂所经历的人生。
　　“这样一来，你就不欠我什么了，这一刀，算是我们彼此了清了。”他用至今为止最为冷酷无情的微笑，毫不迟疑地扯下我胸前的紫龙玉佩。
　　这个世界上害怕被感情牵绊的人并不是只有我一个，越是想要挣脱命运的束缚就越是被纠缠地窒息，人人都是这样辛苦地攀爬着自己的那块岩壁，只是我们的路比普通人更加地艰难而已。能够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我的意志力已经在一分一秒中消耗殆尽，视线内的东西从眼前开始渐渐消失，而狂脸上的那道疤也变得越发模糊起来。
　　“对不起！崇！”这是我失去知觉前隐约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在那之后，便什么意识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