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父子间的矛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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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少去关注周围存在着的许多事物，于我来说，树只是树，街道还是街道，即使善变如夏季的雷阵雨，在我眼里也不过是大自然中最为普遍的一个气象特征。在呼吸了十七年的空气之后，才猛然发现其实对于人生的美好几乎都是在麻木中不断错过的。不曾欣赏过挂在天边的明月是何等地皎洁，更不知晓灯火通明的房间是怎样地亮堂，或许我是迟钝、木纳，甚至冷情地在享受着一种温馨，那是狂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的，而我却奢侈地把它当成是视若无睹的东西。这个世界上有千千万万个不幸，但是，最大的不幸本身却是连自己都看不见的无知。活到今天才明白，我的无知原来是比任何人都来得更加愚蠢！
敲打键盘的手在颤抖着，我从来都没有这么失去冷静过，在输入了最后一个关键字之后，突然害怕去按下那个醒目的回车键。崇斐老爸在我心目中一直都是神一般的存在，我崇拜、敬佩他，不仅仅是因为他是我的父亲。这个把我从炎日下拯救出来的男人，在给予了我父爱的同时，也赋予了我精神上的力量。可是，在这个蓄满矛盾和挣扎的夜晚，我却要做出一件对他来说极度大逆不道的事情，内心除了不安以外，更多的则是一种惶恐。
只是私自进入了夜燎老爸的系统数据库中调取了有关狂的资料，没想到竟然挖出了这么一个天大的秘密来，震惊之余，很难说服自己去忘记这个事实。然而，给崇斐老爸和崇翼小叔发了这份引发战争的议会邀请函之后，我和崇斐老爸的关系将会变成怎样，实在不敢往下想下去。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催眠般地告诉自己，现在的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只有鼓足勇气来面对这个真相。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没有任何退路可走。
“我不知道让你知道这些事情到底是对还是错。不过，紫澍，你也到了该自己判断事情的年纪了，虽然斐一直不希望你知道太多的东西，不过，有关林家父子和崇家的恩恩怨怨，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瞒你了。”视频的那头，夜燎老爸还是用他不变的温柔语调对我说着一些他个人的观点。
“本来你就是个有想法的孩子，当年崇翼把林消狂从你身边赶走，你装作不闻不问，我就料到会有今天。以你对朋友的情义，我知道不管怎么压制你，你也一定会追查到底，所以，这次，我不打算再阻止你。”
“夜燎老爸！谢谢你！一直以来都这么纵容我。”因为有夜燎老爸，因为有崇斐老爸，所以，才有今天的我，当然，光一句感激根本不足以概括我对他们的谢意。
“你是我儿子！我相信你可以把事情处理地很好。”
“如果崇斐老爸也像你这么想就好了！”
“紫澍！斐有他自己的立场，考虑事情的角度也与我不同，但是，不管怎么说，他想保护你的心情是不会变的。”夜燎老爸语重心长道。
“我知道！”正因为知道，所以，才更让我愁眉不展。从来没有怀疑过崇斐老爸所做的一切，明知道他的出发点都是为了我好，可是——
“在他心里，无论你变成了什么样子，永远都是他无可替代的宝贵儿子！”
在我心里，他又何尝不是我无可替代的伟岸老爸？假如可以，我真不想以这种方式来忤逆他。
“我说这些话，不是为了要你怀疑自己的判断力。既然决定好了，就按照你自己的意思去做吧！斐是个牛脾气的人，因此，不管他对你说什么，我都会无条件地支持你！”无论什么时候，夜燎老爸总是会站在我这边，用他的方式来给我打气，永远那么地善解人意。
“恩！”对他点了下头，我毅然把草稿箱里储存了许久的邮件发送了出去，顿时觉得胸中松了口气。
崇家虽然拥有横跨黑白两道的庞大家产，可是，却算不上是人丁兴旺的家族。祖辈上几乎都是带带单传，到了老爸这一辈，总算是老天怜悯，给了爷爷两个如此出类拔萃的继承人。崇斐老爸和崇翼小叔从小都很早熟，在十几岁的时候就代替了体弱多病的爷爷接下了祖上的基业。尤其是崇翼小叔，这些年来，有计划地一步步拓展着人脉，游走于各国的高官之间，为崇家打开了不少便利的大门。不过，在忙于打理各自的事务之时，崇家的祖堂也越见冷清了不少，三年前，爷爷过世以后，很少可以看到兄弟俩集聚一堂的画面。再加上他们近十几年来积累了不少矛盾，又在观念上相互排斥的关系，要不是因为这次的紧急事件，估计一辈子也就这样老死不相往来了。
“拖拉的废话暂且略掉，我就只说重点！林乔彬这个名字应该还有人记得吧！”
“翻出一个死人的名字，你想说明什么？”崇翼小叔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用定定的目光看着我。在年前的时候，他也终于告别了33岁高龄的单身生活，和国外的一位高官千金结了婚，想当然尔是政治上的一种联姻，没有半点新鲜感，到也符合他沉闷的个性。我总在想，过阵子要是突然蹦出个堂弟来，他是不是就该慈悲地把教育的目标转移到我之外的人身上去了？
“我没有挖历史的兴趣，只想知道他到底和我们崇家有什么关系？”
“他是老爷子的私生子。”崇斐老爸很直接地回答道。
“那么，也就是说，你们从一开始就知道林消狂是崇家的人？”说来真是件可笑的事情，我的血液里并没有崇家人的基因，我姓的是崇家的姓，继承的是崇家的地位，而狂流着的是真正崇家人的血，却只能姓别人的姓，还被崇家人当成是野种排除在外。换作是我，这样的不公平也未必能够忍受。这十几年来，狂到底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静静看着我的？我突然好想知道！
“我可不会承认他是我们崇家的人，我想大哥应该也不会吧！”崇翼小叔阴险地把话丢给了坐在他对面的崇斐老爸。
“我不是说过了吗？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不要再深入调查了！”崇斐老爸难得会无视我感受地摆出专制的面孔来。
“林乔彬是怎么死的？”我尽量克制着情绪继续往下问。
“这和你没有关系！你不用知道那么多！我就知道当初该阻止燎让你看那些东西的！”
“即使夜燎老爸不告诉我，我也一定会去查清楚事实的真相！你们以为可以一辈子瞒着我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吗？”一直以来，我都认为崇斐老爸是个民主和开放的老爸，没想到碰上了牵扯到家族荣誉的问题上，他也是那么地封建和保守！
“这么放肆的话是谁教你的？林消狂吗？”崇翼小叔冷峻地叱责我道，
“哼！我还以为隔开了你们两个，你就会学乖一点，看来，是我估算错误了！”
“终于肯承认这些都是你们早先就策划好的了！当年把狂从我身边逼走，现在还想继续把我当成傻瓜吗？”
“崇澍！你到现在还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吗？林消狂这样的人就算死上一千一万个也没有任何意义，你和他是不同的——”
“够了！翼！不要再说下去了！”崇斐老爸主动打断了崇翼小叔下面那些还没说出口的，对狂更加不堪的话语。
“大哥你就是这样优柔寡断才会把崇澍教育成现在这个样子！要是早点把他交给我，就不会发生像今天这种情况了！”
“我让你闭嘴没听到吗？”崇斐老爸一拳打在了身旁的太师椅上，在最短的时间内起到了很大的威吓作用。
“紫澍！下次我不想再听到你还在讨论有关林家父子的话题，否则，你就别再叫我老爸！”他板着脸说完话，人也跟着走了。对我发那么大火的老爸，十七年来，还是头一回，但是，同样对他抱着很大怨言的我，并不能谅解这种方式的压迫，一心只想为狂讨回个公道。
“崇澍！给你个忠告！最好还是尽快忘记那两个人的事情，在大哥面前那两个名字是永远的禁忌。你要是不想看到死人，就牢牢管住你那张嘴，不然，谁都不能保证将来会发生什么！”崇翼小叔起身的时候丢给了我一个危言耸听的警告。
“我不明白，崇斐老爸连我这个弃婴都可以接纳，为什么——”
“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东西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崇翼小叔一脸肃穆地问我。
“老实说，要让商夜燎死无数次，我都可以轻易办到，但是我却没有那么做。你该知道为什么了吧？”
崇翼小叔畏惧崇斐老爸，这点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由于我性格懒散的关系，从小就被崇翼小叔在耳边不停地灌输着同一个令我生厌的思想——人绝对不可以被错误的观念引向上帝不容许的那条歧路去，否则灵魂便只能走向毁灭。在他眼里，崇斐老爸就是犯下了这种无可挽回的错误，所以，上帝让夜燎老爸患上了无法治愈的绝症作为对他亵渎的一种惩罚。两个男人的相恋在世人眼里是极为不正常的一种行为，尽管人们对于同性恋的抵触已没有上几个世纪来得那么激进，然而，在大多数人的骨子里还是会保留着这种对其耻笑的心态，就像崇翼小叔那样，明明可悲地连爱情是什么都不知道，却还要执着地维护着他引以为傲的自尊。可是，尽管有着满腹的牢骚和鄙视，崇翼小叔也依然不敢对夜燎老爸冒犯半分，光这一点就足以证明崇斐老爸六亲不认时有多恐怖了。
“你是个聪明人，别为了一个所谓的朋友就去做傻事，况且你对林消狂还什么都不知道！不让你去管的事自然有我们的道理，就算重来一次，我也还是会把林消狂从你身边赶走，关于这点，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其他的可能性！你可以不相信我说的话，但是，我要忠告你的是——惹怒大哥的代价——很大！”他冷冷一笑，拿起外套利索地退出门外。
狂和崇家，林乔彬、雅娜与爷爷的关系，还有那许许多多未解的谜，我的脑子里仿佛被无数的纠葛弄得一片浑浊，彷徨无比，然而，却找不到一个肯给我明确答案的解析员。如果说一定要在未来的某个日子里背负什么，完成什么的话，那谁能告诉我，我又该如何地选择前进的方向？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父子间的矛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