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不自医》一纸微言

3、三、蓦然回首

　　回国之后，按照规定，从疫区返回的人员要事先进行隔离。隔离解除后，李睿第一时间到寄养黄球球的猫舍接黄球球，半年多没见，难得黄球球还认得他。这家猫舍的主人是郁宁馨的朋友，也是个真正喜欢猫的妹子。照顾黄球球格外用心，此时的黄球球已经如郁宁馨所愿地，真的长成了小黄球。
　　李睿没有请钟点工，所以只能自己回家打扫屋子，先把露在外面的地板玻璃窗擦了一遍，然后揭开盖在沙发桌子上的防尘布，把尘土包在里面叠好扔进洗衣机，黄球球好奇地在屋子里巡视，楼上楼下地跑，四处闻闻嗅嗅。
　　等到屋子收拾地差不多了，天已经黑了下来，李睿坐下来歇口气，黄球球在一旁嘎嘣嘎嘣地吃着猫粮，黄球球吃得那么香，李睿看得饥肠辘辘，可是回来的时候忘记要先去买吃的，李睿在厨房的柜子里翻找，终于找到一碗今天过期的方便面。
　　等待水开的时候，李睿接到了凌远的电话。
　　“喂，小睿？”
　　“院长。”
　　“回来啦？”
　　“嗯，回来了。”
　　“你们的事儿我听说了，怎么样，没受伤吧。”
　　“没有。”李睿突然想到了袁朗“有人替我受伤了。”
　　“你没事就好。”
　　“院长，明天我就回去上班。”
　　“这边不着急，你明天你先回家看看，叔叔阿姨一直为你担心呢。”
　　“嗯。我知道了。没别的事儿就先挂了。”
　　“小睿，你最近怎么样？”
　　“我挺好的，真的。”
　　嘀——！
　　“水开了，我先做饭了啊！”李睿直接挂断了电话。
　　遵从凌远的建议，李睿决定明天就回家，当把自己要回家的消息打电话告诉妈妈时，还没说两句，母亲居然哭了起来。听着妈妈的哭声，愧疚感撕扯着李睿的心脏，想来，自从因为跟许楠的婚事同家里闹翻之后，除了那次在医院外跟母亲不欢而散，他已将近一年没有踏进家门，没有见过爸爸妈妈。援非一趟如此凶险，他们该有多担心，李睿想象得到。
　　当妈妈问道李睿想吃什么的时候，李睿说“妈……明天我给您做饭吃……”
　　母亲许久没有回话，李睿耐心地等着，过了好久才听见母亲颤抖的声音“你做的东西能吃么？还是老老实实回来吃妈给你做的！”
　　“妈，我想你了。”
　　“傻孩子。”
　　第二天坐在饭桌边李睿吃得狼吞虎咽气质全无，妈妈做的都是他爱吃的，况且这半年多在非洲吃得也很不好。李母一边不停地给李睿添饭夹菜一边说儿子黑了瘦了，李睿却觉得母亲憔悴苍老了很多。
　　李睿叼着一条香菇油菜的油菜看着他妈“妈……你有白头发了。”
　　李母嗔怪地瞪了儿子一眼“早就有了，嫌你妈老了？”
　　“哪儿会，子不嫌母丑。”
　　“原来你不仅嫌你妈老，还嫌你妈丑？！”
　　李睿鼓着腮帮子使劲咀嚼，挤了个笑容给他妈。
　　看着儿子努力的吃相，李母叹了口气“前段时间，我跟你爸去看了看许楠，给她放了束花……”
　　“嗯。”李睿含混地应了一声低头扒饭几乎把脸埋进碗里。
　　“也怪我，要是早点想明白……早点同意你们的事情或许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可当时就是转不过来这个弯，小睿，你还怪妈妈么？”
　　“妈……”李睿放下咽尽嘴里的饭菜“我谁都不怪，只怪我们的缘分只有那么多。况且……一两个人的想法容易改变，却不能改变所有人的想法。我也曾经想过放弃，带着许楠离开……”
　　“……”
　　吃过饭之后，保姆在收拾桌子，李睿陪着妈妈在客厅里聊天，踌躇了很久之后李母拿出一叠照片给李睿。
　　“妈，你这是。”
　　“虽然现在跟你说不太合适，妈也不催你，但是你总还是要结婚的，妈知道你不喜欢相亲，见一见总是有好处的。”
　　虽然还是有些迟疑，但李睿到底还是把照片接了过来，这些日子足够让父母担心伤心的了，李睿觉得自己多少也该顺着父母一回，拿过照片漫无目的地翻看。
　　“看上哪个了？”
　　“呃……嗯……”李睿敷衍着点头，随便抽了一张出来“这个吧……这个就挺好……”
　　李母看着照片眼前一亮“这个好！你爸爸战友的女儿，跟你一样是个外科大夫，就在军总院工作……”
　　“嗯。”李睿觉得自己有点儿恍惚。
　　“我帮你联系，联系好了再跟你说。”
　　李恍惚地点点头“好。”
　　直到被妈妈送出门，李睿觉得自己还在恍惚。
　　李睿又拿出一个半天去墓园看了看许楠，在她身边坐了一会儿。
　　回家的第三天，李睿去医院报道，正式返工了，到院长办公室见凌远的时候，凌远跟他说其实他不用着急，再多休息两天也可以。凌远的话是真的，李睿回来他高兴，也是真的。
　　晚上下班之后，在郁宁馨的组织之下，大家聚在一起给李睿开了个欢迎会，其实更像是找个由头聚在一起吃吃喝喝，而院长夫妇也抱着他们满月的女儿过来参加了，李睿一如既往地坐在一边看着他们嬉闹。
　　左手娇妻右手爱女的凌院长，有说不尽的齐人之福。
　　李睿逗逗小婴儿，刚刚喝饱奶的孩子朝他一笑，李睿也不自觉地笑了笑。
　　“羡慕吧？”秦少白用手肘顶顶李睿。
　　李睿点头“嗯，羡慕。”
　　手机响了，李睿跑出去接电话。
　　秦少白凑到凌远和林若初身边“我怎么觉得李睿有点儿不正常啊。”
　　凌远挑眉看秦少白“哪儿不正常啊？”
　　秦少白说“李睿刚才逗你家闺女，我问他羡不羡慕，他说羡慕。”
　　凌远伸手揽过爱妻，十分得意地说“他羡慕就对了！婚姻和美家庭幸福，谁不羡慕。”
　　秦少白撇撇嘴“你俩能不能不随时随地放闪光雷啊？反正我就是觉得他不正常。他跟许楠……”
　　还没说完，李睿接完电话回来，直接走到凌远身边“院长，周六上午我想请半天假。”
　　“可以啊，你有什么事儿？”
　　“去相亲，哦，那边有个病人要我去看一下。”李睿说完就又走了。
　　这下连凌远和林若初都觉得不正常跟秦少白一起，睁大眼睛瞪着李睿离开的背影。
　　相亲的时间约在周六上午，李睿直接到军总院去接女方，在医院大厅遇到了个熟人。
　　“袁中校？”
　　“李大夫，您好。”果然人生无处不相逢，袁朗穿着军常服，没有迷彩油的脸上很是干净清爽，没有了凶悍和煞戾气息，是别样的深沉和男人的魅力。
　　“您是？”
　　“来看个战友。您呢？”
　　“相亲。”
　　“哦……那祝您相亲成功。”
　　“谢谢。”两个人错身，一个往楼上走，一个直走出医院，没走出几步，袁朗回身叫住李睿。“李大夫……我有个事儿想拜托您。”
　　李睿转身看看袁朗又低头看了看表“呃……现在么？我赶着相亲……”
　　袁朗掏出手机“那我能不能留您一个电话。”
　　“可以。”李睿，走到袁朗面前拿过他的手机输入自己的手机号，然后拿着袁朗的手机感叹“哟……直板按键机……还黑白屏……中校您真朴素。”
　　“也不是经常用，能接打电话收发短信就行。”袁朗拿回手机“之后我会给您打电话详谈……您赶紧上去吧，让女孩子等不太礼貌。”
　　“哦……哦！回见。”李睿仓促地跟袁朗告别，急匆匆地上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