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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五十九章 何人何辜 ...

  •   白羽门门主白虹和无忧山庄庄主罗骅是好友,这几日正好携幼子白东原在雍州,顺道去拜访罗骅,白东原刚满十七岁,和罗絮儿是好朋友,这种朋友和罗絮儿岳小天的小暧昧不同,是极为单纯的好朋友,白东原这是第三次到雍州,也很熟悉,两人不理会父母管束,在城里大玩特玩,白东原年纪小,却十分豪爽潇洒,这阵子很多江湖豪杰都在雍州,两人几日下来,就结交了不少同龄少侠。
      白虹和罗骅老友见面千杯不醉,但也仅仅是两天的快活,两天之后,消息传来,白虹长子白东堂和武当三侠有隙,将三人失手杀死,在被追杀后无路可逃,自尽而亡,白虹没等从震惊后醒来,又听说三年前为祸武林的采花大盗牡丹鬼被抓,正是他鲜少出门的次子白东宇;武当派上门讨要说法,有妻女受过牡丹鬼残害的门派更是蜂拥而至,整个太原城的百姓也都义愤填膺,街头巷尾都在咒骂白羽门,白夫人羞愤难当,悬梁自尽,子弟家人散了一大半。
      白虹闻后一口血吐出来,当即赶往太原,罗骅知此事非同小可,要同去相助,白虹断然拒绝,请他收留幼子,保全白家一条血脉,罗骅毅然答允,立刻派人去找白东原,罗絮儿却惊慌失措回来,说他们在郊外遇到人截杀,白东原被人劫走,下落不明。罗骅急怒之下,在雍州翻了个顶朝天,也没找到白东原的人影。

      此时的十八楼分舵中,柳崖也脚步匆忙跑进来,“九爷,九爷。”
      木榕正和初一说话,道:“怎么了?”
      柳崖走到木榕跟前,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这一段少主一直在雍州城内。”木榕点头,示意他知晓,柳崖继续道:“少主在城里结识了不少朋友。”木榕想,朋友?柳崖道:“其中有一个最要好的——”他留意木榕神色,见木榕果真不知道此事,心里一紧,道:“就是白东原。”
      木榕的脸色蓦地一变,他虽然派人去暗中保护卓青松,也听说卓青松和一些青年才俊结交,但保护卓青松的人并未参与铲除白羽门的计划,所以并未跟他汇报卓青松和白东原竟已经成了朋友。
      柳崖道:“少主和白东原通过罗絮儿在半个月前认识,一见如故,已经结拜成了兄弟,少主比白东原年少两岁,叫白东原大哥,两人如今十分要好。”
      木榕虽然震惊,但也并没有太大失色,吩咐道:“你现在过去,拦住他。”
      “是”柳崖转身就走,长亭却匆匆奔来,急道:“九爷,少主已经到了天一阁,正在厮杀。”
      柳崖气道:“厮杀?还不赶紧保护少主,还让他厮杀?”
      长亭无奈道:“咱们大多数人都不认得少主。”
      柳崖道:“我去看看。”
      木榕摇头:“罢了,你拦不住他,我去吧。”

      卓青松正和陶湾并肩厮杀,白东原被关在铁笼里,紧紧抓着栏杆,紧张地看着眼前一切,他自被抓到后就知道自己是个诱饵,用来将和白羽门有关的人士一网打尽,他心存感激却又担心焦急,不时大喊道:“你们快走,陶大哥,青卓,快走,别管我了,你们打不过他们的。”
      陶湾回头看看卓青松,道:“怕吗?”
      卓青松握着剑,怕吗?当然怕,金垂莲将他保护得小心翼翼,唯恐有一点闪失,平时他练功受了一点伤,金垂莲都要心疼地说:“松儿,我们不练了。”在十八楼,除了母亲,可以和他对打的就是几个护卫,但护卫们谁又敢和他真刀实枪地打,这样实打实的厮杀,他第一次经历,这才发现,原来和自己练功是这样的不一样,这样的凶险,这样的可怕,上一刻还活生生的人,下一刻就倒在你面前,也许,下下一刻就是你,一着不慎,连小命都没有了。
      说不怕是假的,但卓青松虽然不像卓熙那样硬气、也不像卓清波那样坚强,但他也有自己的倔强和骄傲,白东原是他结交的第一个朋友,对于寂寞孤独了十几年的他来说,这份友情太珍贵了,所以哪怕是生命受到威胁,他也仍是握着剑柄,一刻不停地向前、厮杀。
      如长亭所说,这里的大多数十八楼人都不认得卓青松,但卓青松的招式他们很熟悉——金垂莲和卓熙同出一门,这也不奇怪——熟悉得让原本可以十几招就杀死卓青松的他们心生不安,不敢妄下杀手。白东原原本紧张观战,但也越看越不对,怎么这结义兄弟的招式和这些贼子有些像?
      卓青松自己并未发现这一点,他挺剑再上,心内着急,所以招招凶狠,两个十八楼弟子持兵刃对抗,卓青松只觉手腕一麻,剑就要脱手,一慌的功夫,那两人的刀已经到了他脖颈,眼看就要取他的性命,白东原惊呼一声,忽见一人从门外进来,脚尖一点,如一只鹏鸟般掠过,手臂一展,两柄钢刀眨眼间到了他手里,陶湾趁势将卓青松拉了回来,卓青松惊魂未定,抬头去看,只见一人站在他面前不远处,素衣黑发,带着面具,殊无表情,只两眼如电,让他身子一颤。
      陶湾喝道:“你是何人?”
      那人负手而立,目光冷冽,并无答话,卓青松盯着那双熟悉的眼睛,忽然大喊一声,举着剑直奔那人而去,其他黑衣人立刻要阻拦,素衣人右手微抬,阻住他们,紧跟着手指一伸,卓青松只觉得一股大力奔着胸口而来,却不停脚步,拼着受伤也要杀了素衣人,素衣人眼神一凛,衣袖一甩,卓青松扑通仰面摔倒,陶湾惊呼一声,却见卓青松猛地站起来,又奔素衣人而去,素衣人眼睛不眨,仍是只伸出右手,轻轻松松夺了卓青松的剑来,扔到一旁,随手一甩,卓青松再次摔倒,这次好半天才爬起来,他死死盯着素衣人的脸,眼睛里迸发出狼一样的光芒,大喊一声,再次直扑而去。
      “青卓,回来,不要打了!”
      白东原大声呼喊,他心知肚明,卓青松在这人手底下过不了一招,但素衣人不知为何却又不杀他,这样一次次任卓青松挑战,眼见卓青松连着摔倒五六次,已经鼻青脸肿,狼狈不已,但他眼睛却变得通红,盯着那素衣人,像是遇到什么大仇人一样,恨不得将他立刻撕碎。
      素衣人眼神清冷,似是已经不耐烦这种游戏,稍稍用力,卓青松仰面倒地,这回费了半天的劲也没起来,陶湾冲过去扶起他,卓青松满身是土,眼睛红肿,盯着素衣人半晌,忽然道:“放人!”
      这一声像是在下命令,陶湾一愣,心想这孩子被打傻了吧?却见卓青松推开他,大声喊叫:“我让你放人,放人,你听到没有!我命令你放人!”
      素衣人目光微凉,对他如同困兽的哭喊无动于衷,卓青松喊了一通,终于累了,身子软倒在地,忽然抬起头,表情凄凉,张口道:“师兄……”
      木榕一怔,卓青松何时当面叫过他一声师兄,而这一声师兄,又让白东原等何等震惊,“青卓,你……”
      卓青松能感受到白东原等的惊讶,但他已无暇顾及,只要能救白东原,就是让他知道了自己是魔道众人又如何,他站起来,看着木榕,忽然跪下:“师兄,我求你放了我大哥,我求你。”
      木榕淡淡道:“你大哥?谁是你大哥?”
      卓青松道:“白东原是我的结拜大哥,我求你,放了他。”
      木榕轻轻摇头:“他是我们的敌人。”
      “敌人?哈哈哈。”卓青松忽然大笑,“他是你们的敌人,却是我的结拜兄长,我不知道你们和他有什么仇,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你们杀死。你说吧,你到底要我怎样,你才肯放了他。”
      木榕没有回答,但卓青松已经明白他的意思——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了白东原,他在木榕的眼睛里,看到了和他父亲一样的坚持和强硬。
      “我求你,我求你,师兄,我求求你了,以前是我不懂事,是我得罪你,你杀了我,但你放了白大哥,我求求你了……”
      白东原看着苦苦哀求的卓青松,心里绞痛,他和卓青松相交时间并不长,身为白羽门少主,除了卓青松,他也有很多其他的好朋友,他喜欢卓青松的清纯和憨直,但他也知道,这个少年很是骄傲和倔强,曾有人戏弄他让他说一句软话,他却宁死不肯,但这样一个少年,今天却跪在这里,舍弃了所有的尊严,泪流满面,苦苦哀求,只是为了他这个相交不到一个月的结拜兄长。
      白东原想,如果今天是卓青松被捕,他能不能舍身去救,能不能这样放弃尊严和骄傲,跪在地上去求一个冷面冷心的恶人?他已经隐隐猜到了卓青松的身份,但眼前这样的情形,却让他心痛,他大喊道:“青卓,不要求他,不要求他了。”
      木榕的目光停留在卓青松身上,这个从小就固执倔强、比谁都要骄傲的师弟啊,师父师娘唯一的儿子、师兄卓清波临死前最放心不下的孩子,他却把他逼到了这样的地步。
      木榕轻轻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眸中清淡如水,卓青松在那一刻绝望了,他盯着木榕,忽然大声叫道:“木榕!”
      白东原更是一愣。木榕?他们虽然和木榕没有交集,但这一阵在雍州又怎会没听过木榕这个名字?听到卓青松的话,不约而同去看,一张人皮面具无悲无喜,看不出原本的表情,只一双眼眸如冰,像是默认了什么。
      白东原忽觉不好,心道,青卓兄弟,你真是傻,你点破他的身份,想震慑他?不可能,只会换来一个结果——灭口。
      白东原心念至此,大声道:“青卓,不要胡说,这人怎么会是木公子?”但他说完立刻又醒悟,自己这样不是欲盖弥彰吗?反而告诉木榕,自己是相信了青卓的话。
      果真,木榕目光清冷,淡淡掠过他们,里边一丝狠绝,毫不遮掩。
      白东原心头一沉,木榕已经抬起右手,只做了一个动作,寒冷和黑暗便涌了过去。
      “不”卓青松哭喊一声,就要扑过去,初一和长亭一左一右拦住他,让他救助不得,眼睁睁看着白东原和陶湾等都倒在血泊之中,很快,一切恢复了平静。
      卓青松呆呆看着,像是失了魂魄,忽然捡起地上的剑,冲着木榕的胸口而来,木榕微微蹙眉,略一转身,避过要害,卓青松这一剑便轻松地刺在他肩头。卓青松没想到会得逞,愣了半天,手一松,剑还留在木榕肩膀上,木榕拔下来,淡淡道:“闹够了吗?”
      卓青松哭道:“你杀了我大哥!”
      木榕道:“他不是你的大哥。”
      卓青松笑得凄凉:“我大哥?我大哥已经被你害死了。木榕,你害死我的亲大哥不够,还害死我的结拜兄长,你够狠,你够狠!”
      他指着木榕,浑身都在颤抖:“我是少主,我这样求你,你都不肯,木榕,你当真没心没肺吗?你算什么东西,你算什么东西?”
      柳崖听他越骂越粗鲁,道:“少主,你不能因为一个人,破坏我们整个计划。”
      卓青松大笑:“整个计划?谁的计划?是你们的计划,和我有什么关系。”他大笑过后,又大哭出声:“我爹的大业,你们的计划,我不知道你们要做什么,我也不管你们要做什么,可是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他的哭声越来越弱,像是受尽委屈的孩子:“我只不过是想交个朋友,白大哥,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从来没有人对我这样好过,除了我大哥,从来没有人这样对我,你们——”他一指木榕,眼中怒火更盛,“却为了那些不可告人的肮脏计划,就这样杀了我唯一的朋友,他是我唯一的朋友啊!”
      卓青松哭着,嗓子哑了,眼泪干了,委顿在地上,两眼无光。
      木榕却一直没有阻止他,他安静听着,眼神平静,却是心潮翻涌。
      卓青松说的没错,这些和他有什么关系呢?师父要报仇、自己要报仇,是为了他的母亲,可这些,和卓青松有什么关系呢?他不过还是个没成年的少年,却要为了他们的仇恨,付出这样惨痛的代价?是啊,他不过是想交个朋友,一个可以让他远离十八楼的孤独和寂寞,感受阳光和温暖的机会。
      木榕轻轻垂下眼眸,肩膀的血在流,他却感觉不到痛。
      卓青松骂够了,累了,想要睡觉,眼皮越来越重,不知哪里却有一丝尖锐的痛。
      木榕脸色一变,上前一步:“青松!”
      一丝鲜血从卓青松的唇角滑落,伴随着一个人已经有气无力的冷笑:“呵呵。”
      柳崖一把抓过去,唐昊在死人堆里冷笑:“原来,你才是十八楼的九煞。”
      柳崖喝道:“你敢给给我们少主下毒?把解药交出来!”
      “哈哈”唐昊奸笑,“没有解药,十里清风,无药可解,哈哈。”
      柳崖剑眉一竖,就要再骂,却见唐昊眼睛一闭,已然断气。
      卓青松已经陷入昏迷,眼角还有一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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