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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第一百三十二章 父子师徒 ...

  •   卓熙在木榕正对面几步远的地方席地而坐,伸手指向右手边位置,“沈堡主请坐。”
      沈望江不知所以,“阿熙,你这是——”
      “坐下说。”
      沈望江沉默一下,坐下了。
      卓熙提起面前酒壶,给两只酒杯中各自斟了酒,道:“沈堡主莫急,先喝几杯酒吧,十八,开始。”

      夜幕拉下,无风无雪,一片静默的空冷。
      沈望江从未见过这样的酷刑,眼见十八爷将整整十颗黑色的药丸塞入木榕口中,卓熙淡淡解释:“这是鸩羽”,沈望江怎么会没听过鸩羽的大名,当即惊呆,等他回过神,想起来要阻止的时候,木榕已经在十八爷枯燥无情的问话中,一字一句真真假假地开始回答了。
      “我叫……木榕……”
      “燕州……木家……”
      ……
      沈望江惊惧不已,“阿熙,你这是——”
      卓熙优雅轻啜佳酿,听木榕回答一阵,半晌后道:“我说过,若非如此,他在沈家堡一言堂的时候,早就死于令兄令弟之手了。”
      沈望江兀自在震惊中:“为了隐瞒些真相,为了让他能不在敌人的逼供中说出不该说的话,你就这样折磨他?”
      卓熙淡淡道:“我并非要折磨他,只是训练他。”
      “这样的训练和折磨有何区别?”沈望江脸色变白,眼中冒出怒火,“卓熙,他是你的徒弟!”
      卓熙轻轻蹙眉,不冷不淡地道:“没错,他是我的徒弟,所以与你何干?”
      “你!”
      像是为了迎合卓熙的话,十八爷刚好问到木榕:“沈望江是谁?”
      沈望江一愣,木榕断断续续的回答传来:“沈家堡……堡主……”
      沈望江转身看去,只见十八爷不满足这个答案,一道鞭子重重落在木榕的脊背上,“他是你的什么人?”
      木榕狠狠咬了下嘴唇,眼神似乎往沈望江这里看了一下,“不是……没……没……有……关系……”血丝顺着他的唇角滴落,他的头也微微垂下,声音更是越发低弱,沈望江听在耳中,却如什么重物砸在心头一般。
      十八爷平板的脸上渗出一丝古怪的笑来,抬头看了一眼沈望江,接连几鞭甩在木榕背上,他下手极重极狠,鞭鞭见骨,几粒鸩羽化开,渗入了伤口,木榕脸色白得如雪,眼神有些迷茫,犹自重复:“没有……关系……”
      沈望江心头如被雷击,眼前画面不停闪烁变换,一会是木榕在一言堂里被折磨的模样,一会是沈潇跟他喃喃道:“他是我的亲弟弟”,一会又是一同逃避敌人时木榕对他的照顾和保护,一幕幕闪过,他茫然低头,满眼都是木榕汗水淋漓的脸颊和苦苦忍耐的痛苦模样,一瞬间,竟好像是亲眼见到有人这样逼供木榕一般。
      “阿熙!你不能这样折磨他!”
      卓熙轻轻摇头:“我说过,我是在训练他。”
      木榕因痛苦而有些嘶哑的声音飘荡在空中,“我不……认识……沈潇……”
      沈望江将酒杯一扔,霍地起身。
      “望江!”卓熙淡淡道,“你坐下。”
      沈望江回头怒视一眼,不予理会,就要去阻止十八爷,卓熙眉头一皱,“沈堡主!”
      他正要起身去阻止沈望江,这时,十八爷刚刚给木榕口中塞入了又一颗鸩羽,木榕迷茫空洞的眼神更显苍白,他重重咬了下嘴唇,已经血迹斑斑的唇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唔……”
      卓熙脸色登时一沉,当即站起来。
      木榕受鸩羽训练已经数年,除了前几次,从未有过□□出声的情况,十八爷也愣了一下,“小九?”
      木榕汗如浆出,眼睛也水蒙蒙看不清神情,他听到十八爷问话,似乎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撑着手臂想跪直,却忽然身子一颤,直接摔倒在地,手腕上的锁链发出哗啦啦的脆响。
      十八爷一惊,一把抓过木榕手腕,脸上惊奇越甚,卓熙已经冷静下来,沉声道:“怎么回事?”
      十八爷却摇头:“没什么异常。小九?小九?”
      木榕却已经说不出话,伏在地上紧紧攥着锁链,锁链随着他的每一次颤抖继续响着,十八爷向卓熙请示地看去,卓熙沉着脸,沉吟半晌,吐出两个字:“继续。”
      十八爷思索一下,从他的宝箱中取出来一物,沈望江凝神一看,见那东西不过是根细长的银针,十八爷将针在一碗鸩羽化开的水中浸了一下,然后扯开木榕的上衣,顺着肩胛骨的骨缝慢慢刺了进去。
      沈望江头皮要炸开一样,再看木榕却是依旧没有清醒过来,还是神智混乱地抓着锁链,压在身下的右手不经意地按在胸口处。
      犹如一道炸雷裂开,沈望江忽然明白了什么。
      “阿熙!”他急道,“你快停手!”
      卓熙还蹙着眉:“怎么?”
      “他——”沈望江几乎要脱口而出,但“金明蛊”三个字最终还是被他咽了下去,“阿熙,他身上有伤,禁不住这样的折磨。”
      卓熙脸色阴暗:“十八,你瞧得出来吗?”十八爷摇头:“有点内伤和外伤,但不碍事。”
      “不是的”,沈望江急道,“他,他有别的伤。”
      卓熙侧头看他,眼神幽暗,充满探究。
      沈望江怕他瞧出端倪,他不知道木榕以前受这鸩羽训练是什么状态,但从卓熙和十八爷的反应看,肯定不会如此,但此时不同彼时,他望望漆黑的夜色,子时已过,金明蛊发作,他见过木榕痛不欲生的模样,何况现在还有鸩羽的重重折磨?
      但他不能和卓熙说实话,沈望江攥紧双手,深吸口气,“阿熙,你放过他,算我求你。”
      卓熙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随即冷笑:“你求我?你有什么资格求我?”
      沈望江见他这样漫不经心的样子,心头火起,“我是他的父亲!”
      “父亲?”卓熙唇角一扬,“沈望江,你养过他一天吗?现在来说是他的父亲,不嫌太晚了吗?”
      沈望江怒目而视:“这些不用你管。”
      卓熙也怒了,拂袖道:“他是我的徒弟!和你无关!”
      沈望江怒不可遏:“他姓沈!”
      “呸”,卓熙骂道,“沈望江,你的脸皮这样厚。”
      沈望江一生大侠,何曾被人这样骂过,铁青着脸冷冷道:“他本来就姓沈!羽吟说,让他姓沈!卓熙,他不姓卓!”
      他说罢便见卓熙脸色刷的白了,知道自己正戳到了卓熙心头,不禁有些后悔,但话已出口,不能收回,他索性瞪眼怒视卓熙,毫不退让。
      卓熙咬紧牙,片刻后冷冷道:“十八,问他,他姓沈吗?他和沈家什么关系?”
      十八爷听命低头去问,木榕已经痛得面无人色,眼神茫然没有焦距,两只手扣着地面,指头磨出血来,血迹斑斑的嘴唇却还艰难地开合,声如蚊蚋地回答:“我……不姓……沈……和沈家……没有……关系……”
      他每回答一个字,都要痛得吸气,用手指狠狠按一下地面,强迫自己清醒一下,再吐出第二个字,说完后便连咬唇忍痛的力气都没有了,伏在地上痛苦地喘息,那喘息声却也越来越微弱。
      沈望江回头,冲着卓熙就是一拳,“卓熙!你够狠!”
      卓熙不防他突然出手,向后一退,冷冷道:“沈望江,你不要多管闲事!”
      “我是他父亲,这是我的事!”沈望江也冷冷回道,“卓熙,你没资格这样对待我的……我沈家的孩子!”
      卓熙眯着眼睛,眼神里危险意味倍增,沈望江视而不见,紧紧握了双手,不再理会卓熙,转身大步走过去,越过十八爷,来到木榕面前蹲下,木榕在朦胧中听到脚步声,条件反射地松开手指,压制着身体的颤抖,沈望江心头一颤,“木榕?”
      木榕睁着眼睛,想回应一下,却已经痛得看不清眼前是谁,沈望江压下心头的一阵抽痛,伸出手,拧断他手腕上的锁链。
      十八爷一惊,去看卓熙,卓熙却没有阻拦的意思,冷眼看着,面沉如水。
      沈望江已经掐断四条锁链,手指试探性地去触摸木榕的肩头,“木榕?”
      木榕没有反应,金明蛊和鸩羽的双重折磨下,他已经痛得没有神智。
      “卓熙”,沈望江回头,平静地道,“你当真要折磨死他吗?”
      卓熙没有回话,冷眼看着他,沈望江深吸口气,冬夜的空气让他胸膛中一片凄冷。
      “卓熙,羽吟……羽吟若是知道……”
      卓熙转头,淡淡道:“她恨我,就让她恨吧,我没有保护好她,已经对不住她。”
      沈望江轻轻摇头,有些怅然地道,“是我对她不住,是我没有保护她,也没有,也没有保护她的孩子……”
      两人沉默良久,沈望江苦涩一笑:“阿熙,这次真是我求你。”
      卓熙沉着脸,半晌后向十八爷一点头,十八爷道:“阿无,送小九先回去。”
      阿无从黑暗中飘出来,一声不吭地抓起木榕扛在肩上,很快消失不见,十八爷也微微躬身,“属下去看看小九。”便也走了。
      墨砚台上只剩下卓熙和沈望江两人,两个昔日挚友相视半晌,均无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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