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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第一百一十七章 孤儿姓沈 ...

  •   天门山地处偏南,所以虽已近冬日,仍未落雪,但山风凛冽,寒冷时日近在眼前,已经到了山上的各路人马大多都在屋内取暖,这是一座三进院落,正在半山腰,原是一处避暑之地,云开将其买下,以供来客使用,他和重阳盟其他人也住在其中,如今这重阳盟没有了唐纵,柳絮儿死活要加入,罗凤孤不肯,将其留在家中,其余八人则悉数到齐,对于缺少的一人,岳小天建议从唐门中选,木少英则认为唐门骄傲,恐怕不能顺从听命,他提议在到场的几个门派中选出一人,韦一秋则坚持要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几人各持己见争论不休,沈延年拉着罗凤孤低声道:“罗兄,我家四弟是不是也要到了?”
      沈潇答应过罗凤孤要到天门会来助阵,沈延年在沈家堡时听到过一次,他素知这个堂弟虽是江湖阅历不多,但言出必行,定会践诺,罗凤孤道:“还没得到消息,但应该也就在这两日。”他虽和沈潇相处不多,但有种特殊的信任和一见如故之感,沈延年道:“舍弟虽是不常行走江湖,但武功精湛,远胜于我,且他是沈家堡少主,这铲奸除恶之事,是我正道之本。”
      “沈兄之意,想让沈兄……沈少主加入重阳盟?”罗凤孤思索道,沈潇的确是个上佳人选,但这位和他的父亲一样淡泊江湖的沈家少主会答允吗?罗凤孤不敢确定,而且据他的感觉,沈潇虽是阅历少,却是个极聪明睿智的年轻人,不会是只凭一腔热血就能做出冲动之事的人。
      岳小天耳朵好,正好听到他们的对话,“咦,要让沈潇加进来?”他连连摆手,“不行不行,他不行。”沈延年笑道:“岳兄弟说说理由。”岳小天还是摆手:“哪有那么多理由,人家堂堂一个沈家堡少主,怎么会加入咱们这小盟会?”孟横塘笑道:“岳兄弟不也是浮云坞少主吗,这里的弟兄,哪个是一般身份?”岳小天不理,孟横塘又笑道:“难不成是岳兄弟看沈少主不顺眼?”岳小天嘟囔:“我为什么要看他不顺眼?”孟横塘还是笑着,半开玩笑地道:“我记得那位沈少主和木榕公子有过两次交谈,是不是岳兄弟担心他抢了自己敬重的木大哥?”
      岳小天瞪眼:“我就是感觉沈潇不会同意,感觉不行吗?”孟横塘举手告饶,笑道:“行行行,岳兄弟说什么都行。”他像是忽然想到这点,对罗凤孤笑道:“罗兄,那位木公子,你觉得如何?”
      罗凤孤一口回绝:“不成!”等孟横塘好奇地问理由时,他却不肯给,只是这两个字:“不成!”
      岳小天不太高兴,但他在罗凤孤面前向来只有听话的份,于是坐回去和岳江澄抱怨:“没有絮儿在,真是好无聊。”
      孟横塘和沈延年去问云开:“云大哥,你觉得呢,该怎么办?”
      他们讨论的时候,云开坐在一边,垂头一直盯着手里的茶杯,也不见杯中茶减少,听到两人询问,他如梦初醒地抬头,“啊?你们说什么?哦,你们决定吧,你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都同意。”说完又低下头去,转着茶杯沉默。
      几个人互相看看,都在心里叹气,唐纵的死极大地刺激了云开,他先是到唐门去谢罪,得到唐纵母亲唐青的谅解后,却还是无法原谅自己,就住在唐纵的院中,面对满院的毒花毒草,终日无所事事,一连数月后,唐青看不下去,将他臭骂一顿赶出了唐门,云开回到五行宫,却还是抑郁不乐,这次虽是罗凤孤和岳小天等强行求他出来,他却总是这样一副魂不守舍木讷呆滞的模样,什么意见都没有,什么想法都不提,说什么他都说好,不然就是:“找凤孤说。”
      罗凤孤已经成了重阳盟真正意义上的盟主,但他眼见云开如此,对十八楼的仇恨更深一层,几人商议半日也没有定论,正要用午饭,听人来报:“沈家堡少堡主到了。”罗凤孤还没走出院门,又有一人来报:“来了一位自称叫周朗的人。”
      罗凤孤又惊又喜,亲自迎出院落。

      沈潇和木榕在到达天门山前的三天就分开了,为此险些又爆发一场战斗,沈潇不同意:“你的眼睛还没完全康复,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木榕对此不以为然:“我自己可以上药,柳崖和初一都在暗中,不会有事。”
      一滴药水都会让他痛出一身汗,自己怎么上药?沈潇坚决不肯同意,木榕没想到他这样固执,有些无奈地解释:“沈兄,我们如果同行,势必会让人发觉到异常,到时有心之人探查到你我的关系,会有麻烦。”
      沈潇瞥他一眼:“你我的关系?你我什么关系?”木榕咬唇,在沈潇的逼迫下挤出两个字:“兄弟。”
      “你也知道”沈潇手握戒尺,“伸手。”
      木榕不满地蹙眉,但最终还是乖乖伸手,不轻不重的一下敲在手心,“重叫。”
      “大哥”木榕不得不改口,对此他心中感觉无比屈辱,有次讽刺沈潇:“沈少主不用云碧剑,改用戒尺当武器了?”
      沈潇听到后想了一下,果真自己这段握戒尺的时间比握云碧剑的时间长得多,但他现在已经能屏蔽掉一些故意气他的话,也不生气,反而对木榕每次都因为一记戒尺就脸红恼怒的现象感到颇为有趣和可爱,掂了掂戒尺道:“嗯,这个用起来更顺手。”
      木榕噎了一下,那半天都闷头赶路不理沈潇,这一阵真是他生命里少有的吃瘪日子。
      但到了关键问题上,无论沈潇怎么威逼利诱,他执意不肯让步。
      “我们的关系一旦暴露,不仅对沈……大哥不好,对沈家也会不利。”
      “你当年执意回到沈家时,怎么没想过对沈家不利?”沈潇眼前浮现出那个倔强的小少年,正有些感慨,却见木榕愣了一下,之后侧过头,轻声道:“当年是我任性,对不起。”
      沈潇也一愣,“九儿,我不是这个意思。”
      木榕脸上是一层淡淡的冷漠,沈潇轻叹:“九儿,听大哥的话。”
      木榕这次无论如何不肯妥协,无奈之下,沈潇只得请柳崖和初一好生跟着照料,自己拨马换了方向而去,柳崖探头去看,嘻嘻笑道:“九爷,这位沈公子真的挺关心你的。”
      木榕一记眼刀,柳崖缩回头,“嘿嘿,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

      直到到了天门山上,沈潇也再没见到木榕,但他见到了那个自称叫做周朗的年轻人,还有云开——不复以往那般温和热情、明显憔悴颓废如老者的云开。
      “云兄”,沈潇和云开虽然没有太过密切的关系,但见到云开这样,还是有些不忍。“四弟”,云开脸上露出的不知能不能叫做笑容,“你能前来相助,凤孤一定很开心。”
      他看看沈潇和罗凤孤脸上的表情,点点头:“凤孤,沈公子是个磊落君子,你们能一见如故,愚兄真是替你高兴。”
      “云大哥”
      云开摆摆手,“凤孤,我知道,你心里有些事不想和我们说,从我认识你那天就是如此了”,他有些苦涩地笑笑,但没有责怪的意思,云罗两家是世交,虽然他认识罗凤孤的时候已经是少年,但两家的孩子关系一直很好,只是,罗凤孤给他的感觉总是不太一样,这个虽然善良、和他也很亲近的朋友,总是孤独和落寞的,可他明明什么都有了啊,有疼爱他的父母、宽厚的兄长、娇俏的小妹、两情相悦的女子,还有他和岳小天这样的好友。
      可他还是不快乐。云开只能希望沈潇和周朗能给罗凤孤一些他缺少的东西,他已经累了,唐纵的死让他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感情了,唯有这个好友,让他还有些牵念。
      沈潇也能感觉到罗凤孤的孤僻和异样,还有隐藏在心底的不安。
      “凤孤,你也不用太担心了,邪不压正,我们总会胜利的。”
      这屋中只有他二人,罗凤孤卸去心中压抑,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为何,总是有些担心,恐怕这天门会不会那么轻松度过。”他看着沈潇,有些歉意:“沈兄,将你拉进来,是我任性了。”
      沈潇怔了怔,这话好像听过,哦,是木榕说过,当时我执意回到沈家,是我任性了。想到木榕,他也担忧起来,不知道木榕到了天门山没有,他孤身前来有没有危险,眼睛好没好,他又想要做什么,会不会和天门会作对。
      “沈兄?”
      沈潇这才回神,“抱歉,凤孤,我……”
      “沈兄想到了什么?”
      沈潇摇头:“没什么,想到我一个……没什么。”他停了一下,忽然问:“凤孤,你和令兄关系好吗?”他迟疑着又问:“兄弟之间,是怎样相处呢?”
      罗凤孤虽然觉得他问得奇怪,但还是回答道:“家兄很疼爱我,我也很尊敬他,兄弟之间……”他也有些犹豫,“我也说不清。”他想了一下,问道:“沈兄没有亲兄弟吗?”
      沈家堡堡主唯有一个爱子,这是江湖人尽皆知的事情,罗凤孤却问了不止一遍,他一见到沈潇,脑子里就总是那个瘦瘦小小的孩子细声细气的回答:“我叫九儿……我姓沈……”
      他姓沈,虽然之后他一直都叫木榕,但他说过,他姓沈。
      沈潇沉默片刻,轻轻摇头,愧疚感从心底传上来。
      “凤孤呢,除了令兄,还有要好的兄弟和朋友吗?”
      他本是为了让气氛轻松而随口一问,却不想罗凤孤犹豫着道:“我曾经有一个好朋友。”
      沈潇一愣,罗凤孤已经继续道:“我小时候,曾经和家里失散过,我那时还小,四处流浪乞讨,遇到一个比我小两岁的孩子。”
      沈潇的眼睛蓦地睁大,罗凤孤却已经低下头,轻轻一笑:“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我回到家,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沈潇知道他说的半真半假,但他能捕捉到一丝莫名的真相。
      “你们……流浪乞讨?”他忍不住问,“他,他叫什么名字?”
      罗凤孤笑笑,“他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没有什么名字。”他看了看沈潇,轻声道:“他只记得,他姓沈。”
      像是什么东西扎在了心上,沈潇的脸色一下子变白。

      从罗凤孤的房间出来后,沈潇还在恍惚。
      会是他吗,那个在罗凤孤的回忆里瘦小虚弱、几乎饿死冻死的孩子,他说他姓沈,他说他的母亲走了,他说他没有别的亲人了。
      沈潇眼神迷离地走向给他安排的住处,路过周朗的房间,忽然见到锦衣带着一个人进了屋,那人一张平淡无奇的脸颊,半遮着脸,沈潇本来应该认不出来的,但他却一眼看到那人手背上的一道还没消去的疤痕,横贯手背。
      在芙蓉楼的时候,他曾问过,木榕给出的答案是,不小心伤的。他能看出来,那是鞭伤,在父亲将木榕独自留下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沈潇几乎就想推门而入,但他在门口站了片刻,最终抑制住了冲动。

      等到他的脚步声消失,屋内的周朗才笑道:“九儿,沈公子还是很关心你的。”
      木榕顶着一张平板的脸颊,扯动嘴角笑笑:“我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周朗不置可否,也不再谈论这个话题,而是拉过木榕的手,关切地问:“他有没有为难你?”
      木榕知道“他”指的是师父,摇摇头:“师兄,师父他——”
      “他没有为难你就好”,周朗笑着打断,将一杯热茶推过来,“给你的药方都用了吗,就知道你不在意自己身体,来,把这药茶喝了。”
      “这茶不好喝”,木榕有些不情愿地道,但还是顺从地喝了,周朗点点他的额头,“治病就好,好不好喝是其次。”
      “九儿已经没事了”,木榕轻松地道,“师兄,您找九儿有事吗?”
      “后院潮湿,住着太冷,你就在这睡。”
      木榕不肯,“我现在是您的仆人”,他笑道,“怎么能睡这里?”
      “锦衣也睡这里的”,周朗道,“而且也不会有人过来,也没人能认出你来,既然假装我的仆人,就要乖乖听话。”
      木榕犹豫一下,他和师兄偶遇后,师兄提议让他和自己一起上山,他略一思索就答应了,但却不想因此给师兄带来什么麻烦。
      “听话”,周朗拍拍他的头,“乖,去睡。”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忙得啊,唉,无以言表,先更一章过渡,五一之后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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