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楼》新醅饮雪

115、第一百一十四章 三观有别

　　从青州到天门山要途径两省，路途不算太近，时间也有些紧迫，木榕和沈潇晨风宿露两日后，终于在第三天进了陈州府。
　　陈州府一个不算太大的客栈迎客来迎来了两位有一点奇怪的客人。
　　小二问掌柜的：“这两个人什么关系？”掌柜的琢磨：“应该是兄弟吧。”小二不太相信：“一个叫一个沈兄，不是叫哥哥啊？”掌柜的也纳闷：“另一个叫九儿，应该是小名吧，看着像个当大哥的样啊。”
　　正低头嘀咕，那个“沈兄”已经点完了菜，跟小二道：“送到房里去。”小二答应着，不一会送到房中，回来跟掌柜的道：“我刚进去，听到那位‘沈兄’和‘九儿’说：‘听大哥的话’，听着像是兄弟了，咦，奇怪，那当弟弟的为什么那么冷淡的？”掌柜的想了想道：“管那些呢，你看那位沈公子点的菜，各个佳品，伺候好了是正经。”
　　他们对话，二楼自然不知，但木榕和掌柜的想到了一处，满桌佳肴，他睁大眼睛看了一会，随后摇头叹息：“沈兄果真是大家公子，出门在外也这样精致。”沈潇正要递给他筷子，心道，这话怎么这样不中听呢。
　　“岂敢岂敢，像木公子这般，江南糕点非云片糕不食、燕州老酒非凤泉不饮，才是贵胄公子风范。”
　　他之前认为卓熙驭徒严格，这一阵的相处却让他大开眼界，这么护短的师父，他也是第一次见，木榕似是脸一红，沈潇想，这还不好意思了？他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不是刚刚还和我赌气来着？
　　他夹一口菜，想不理睬木榕，余光见他对着满桌佳肴无动于衷，便又无奈心软，道：“不合胃口？想吃什么？”木榕摇摇头：“我不饿，沈兄自便吧。”沈潇噎了一下，有心发火，又想我跟他置什么气，“不舒服吗？”
　　木榕还是摇头，沈潇放下筷子，叹口气，木榕的眼睛时好时坏，痛起来时遍身冷汗，他实在担心，便坚持不肯再风餐露宿，一定要从城镇中走，木榕不同意，一来耽误时间，二来容易遇到麻烦，两人僵持不下，最后木榕虽然妥协，但明显心有不满，板着脸不肯理他。
　　沈潇琢磨一阵，还是决定不和他一般见识，“吃饭！”
　　木榕不情不愿拿起筷子，随意夹了一口，沈潇手一停，去看木榕的眼睛，木榕专心扒拉着米饭，沈潇小心翼翼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九儿？”

　　木榕笑笑：“有一点模糊，一会就好了。”听着沈潇沉默下去，木榕想了一下，侧头道：“最迟晚上就好了，这几天都是这样。”这话还不如不安慰，沈潇更不说话了，木榕也就闷头吃饭，他眼前是模模糊糊的影像，也不管是什么菜，沈潇没心情吃，“九儿，想吃哪个，跟大哥说，大哥给你夹。”
　　“沈兄，我自己可以”，木榕全没注意他的心情，自顾吃完，沈潇也就让小二撤去饭菜，然后对木榕道：“躺下，大哥给你上药。”
　　木榕这回倒是顺从地躺下，那药水确是太霸道，沈潇虽已不是第一次给木榕上药，但药水置于眼睛之上的时候，还是强行稳住颤抖的手，药水一滴入眼睛，就见木榕的手猛地抓紧被子，沈潇心里一疼，险些弄洒，木榕强笑道：“沈兄，我自己来吧。”
　　沈潇不回答，药水终于还是慢慢滴完，两人都是一身的汗。
　　“九儿，睡一会吧，明天再赶路。”
　　木榕痛极，点点头：“沈兄也去休息吧。”
　　沈潇本来是打算只要一间房的，以便照顾木榕，木榕却是怎么都不肯，沈潇只要也妥协一次，但还是担心地道：“大哥等你睡着再过去。”
　　木榕无奈道：“你在这我更睡不着。”沈潇也很无奈：“好，我出去，你记得，有事就叫我，不许逞强。”木榕笑道：“沈兄怎么这样啰嗦了。”沈潇气道：“叫大哥！”木榕眼睛一闭：“在下困了，沈兄也去休息吧。”
　　他一直都是这样不冷不淡的态度，比之和重阳盟在一起时都不如，沈潇心疼和愧疚之余，也未计较，回到屋中一夜迷糊睡去，早上醒来时见一直暗中随行的初一正跟木榕回禀，沈潇一问，得知有人跟踪。
　　“什么人？”
　　初一看看木榕，见木榕摆手，便拱手离开，沈潇蹙眉：“你不想让我知道？”
　　一夜休息后，木榕已经能看得清楚，他将一张纸条凑到火上点燃，笑道：“和沈兄无关。”
　　沈潇仍蹙眉道：“叫大哥！”木榕只报以一笑，并不开口，沈潇说过几次“叫大哥”，他都当是玩笑，但这次显然沈潇十分不悦，脸一沉道：“叫大哥！”
　　木榕被他有些呵斥的声音说得一愣，随即笑道：“沈兄——”
　　“我是你大哥！”沈潇一字一句道，“难道木公子觉得沈某不配这个称呼？”
　　木榕又怔了怔，这是沈潇啊，从小到大都是沉稳内敛、喜怒不形于色的沈潇啊，这是怎么来的这么大的火呢？
　　他想想，又不以为然地笑笑：“是在下高攀不起这个称呼。”沈潇俊脸上薄怒乍现：“沈非！”
　　木榕在“沈非”二字中回过头去，淡淡道：“是沈兄说过，不许我叫你大哥。”
　　沈潇眼前蓦地闯进年少时的画面，他挥剑，从未有过地大吼：“滚，别叫我大哥，我没你这个弟弟！”当时是因为什么？记不太清楚了，可能因为久别重逢还不适应、可能因为想到母亲因他而离去的事实，已经有些忘记了，但那句话却还能清晰地响在耳边。
　　原来木榕也一直记得，沈潇想说点什么，起码解释一下，但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他站在那，半晌无言。
　　木榕回过头，一见他的表情有些惊讶，“沈兄？”他尴尬地一笑：“我，我是随口说的，没别的意思，沈兄别往心里去。”
　　沈潇还是沉默，木榕笑道：“人多口杂，沈兄又身份特殊，一声‘大哥’叫出去，对你我都不利。”
　　沈潇终于开口：“你本就是沈家人！”
　　木榕笑笑：“我不是，所以，何必再给沈家招惹麻烦？”
　　沈潇欲言又止，之后默默转身，离开了，木榕更是尴尬，心想，果真是不能和这位严肃的沈少堡主开玩笑的。
　　严肃的沈少堡主很是烦闷，在屋里坐了一会，困意袭来，想到大白日的也不会有事，便小睡了一会，没想到醒来时候发觉，木榕不见了。
　　沈潇一惊非常，拉住小二问：“舍弟呢？”他情急之下还是如此文绉绉，小二一愣：“啊，那位公子啊，出去一会了。”“去哪儿了？”“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反正出门向左拐了。”
　　沈潇丢下他出门去寻，人来人往哪里去找，他略一思索，便奔一个清幽小巷下去，走了一会，果真听一阵刀剑之声，等他掠过去时，木榕已经基本结束了战斗，沈潇瞪着眼前横七竖八躺着的人：“你，你这是！”
　　木榕收起夜火，轻描淡写地道：“跟踪的人。”
　　“哪里的人？”
　　“不清楚。”木榕淡淡道，想转身走，沈潇却拦住他问：“你不清楚是谁，就下杀手？”
　　木榕不料他如此问，想了一下，笑道：“我清楚他们是我的敌人，这就够了。”
　　沈潇还要再问，忽见木榕眼光一动，他一回头，只见一人正从巷口往里看，“啊”的大叫一声要跑，木榕秀眉一蹙，沈潇心念电转，道：“不要！”
　　但已经迟了，一只梅花追追上那人背影，那人没来得及惨叫，便已经气绝，木榕走过去，轻轻拔下暗器，擦去血迹，一套动作干净利索，却换来沈潇从牙缝里传出来的一句低喝：“他只是个普通百姓！”
　　木榕对上他泛红的眼睛，一愣：“嗯？”沈潇直直盯着他：“你，他不是你的敌人，你杀他做什么？”
　　木榕又愣了一愣，道：“他已经瞧见，就只能死。”
　　他说得如此的理直气壮，沈潇已经气得不轻，指着他道：“你这是滥杀无辜！木榕，你竟然滥杀无辜！”
　　木榕微微蹙眉，也有些不耐：“沈兄，难道你想等他跑出去大喊大叫，惹来更多的人？到时候会更麻烦。”
　　沈潇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但他接受不了，“那也不该如此！”
　　木榕不想和他争执，转身撒下一瓶药粉，转瞬间尸体都已化成粉末，沈潇呆呆望着，这就消失了？刚刚还存在的血肉，这么一会，就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了？这是江湖，他知道这是江湖，他也知道江湖都是血雨腥风，但江湖决不能是滥杀无辜、草菅人命的猖狂所在。
　　他一把扣住木榕的手腕，冷冷道：“跟我回去！”
　　木榕脸上没了笑，“沈兄，放手！”
　　沈潇冷笑：“好啊，想让我放手，你也来杀了我啊。”
　　他不等木榕反驳，钳着他手腕大步回去，这里离客栈并不太远，掌柜的和小二一见这二人都是脸沉如水的模样，不由吓一跳：“二位客官，这是怎么了？”
　　“给我找个戒尺来！”
　　“啊？”小二一愣，沈潇喝道：“现在！”小二一哆嗦，忙道：“是，是。”撒腿跑了。
　　沈潇拽着木榕到了屋里，松开手，冷冷道：“跪下！”
　　木榕脸上已经还是那副气人的微笑：“沈兄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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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两周真是忙得不如汪，没能及时更文，抱歉。但是人家还是保证了周更嘛，嘿嘿嘿。
沈兄和小九的三观又发生了冲突，沈兄表示心很累，小九表示很无辜。
下一章争取来个爱的拍拍，敬请期待暴怒的沈兄和暴怒的小九P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