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Chapter 4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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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利普斯？”
对接头盔里传来沙沙的男声，信号被干扰得很厉害，电磁流就像骚扰耳膜的飞虫，令人厌烦。
“收到。”
男人皱了皱眉，腾出一只忙碌的手在头盔边缘摸了摸，调小了声音，另一只手仍旧在面前的虚拟光幕上点击翻飞，进行着最后的调试。闪烁的冰蓝色光芒在他的眼罩玻璃上留下一片片焦灼而冰冷的残影。
“阿尔法一号菲利普斯已就位。”
脚底传来轰鸣的震颤，重心在飞快地下落，直到滑进灼烫的气息里。像从遥远的地方奏响了激昂的乐章，男人的手掌舒展又握紧，深邃的眼眸紧盯着面前缓缓抬升的，第一缕夕光。
美如血溅。
“倒计时，5、4……2、1，侦察一队阿尔法系列全体出击！”
广袤无垠的沙漠吞没着熄灭了煌煌之火的大日，炎炎的热浪吹败了蓬勃的生机。一阵狂风裹挟着粗砺黄沙奔涌进一处阴仄的峡谷，却诡异地被阻挡在了影子的边缘。
空气泛起涟漪。
土黄色的尾翼如一根破穿鱼肚的刺，突兀地出现在半空中。像浮出水面的裸石般褪去伪装，一艘小型战舰完完整整地钻出了蚕蛹，如同一只蛰伏在黑暗里的蝎子，等待着为敌人送上最后一口的绝杀。
战舰的后方打开一条通道，吐出一连串黑灰色的机甲。就像一只只轻盈而凶残的鹞子，它们开启动力装置，滑向广阔的天地。
按照计划，他们将由外至内收缩他们的网，将索斯达拉上所有的肮脏的生灵抹去存在的痕迹。独立，自由，这些当然都会有。但它们都要是崭新的，建立在毁灭上的新生。
“一号已到达指定区域。”
黑灰色机甲是很先进的侦察机型，适应陆空侦察作战，在沙漠上远比那些废柴的陆军飞行器强得多。当然，沙漠里的公子小姐们此刻恐怕连个飞行器都摸不着。
这就像在羊圈里，用狼赶羊。
菲利普斯在机甲驾驶舱里兴奋地打了个呼哨，光幕上即时显示出的闪烁的光点令他不由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唇，“宝贝们，狩猎开始了。”
“轰——！”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窝在背风处的一小片建筑被夷为平地，烟尘嚣张地四下铺散，打着旋卷过不远处绿洲的清净水面，留下一层哑灰的蒙色。
百米外低矮的山崖上，优斐收回视线，猩红的眼珠恰到好处地收敛起疯狂的破坏欲，像是封印着禁忌的潘多拉魔盒。他往嘴里灌了口水，声音有点微哑，并不粗砺，却透出一股格外妖冶的魅惑：“第七个……喔，还挺有趣……真希望这些不开眼的人能再多一点，到达终点前至少也要做好热身。”
“他们受的伤不轻。”
楚少铮站在他身旁，视线却落在另一个方向，精神力的感知里，几名军校少年正彼此搀扶着，面朝着夕阳艰难跋涉着。
优斐眯着眼轻笑：“战场上刀枪无眼，你什么时候这么圣父了？”
楚少铮摇了摇头，神色冷淡，眉头却慢慢蹙了起来，“他们不是傻子，没必要带伤留下。这样的伤不经处理，在沙漠里撑不下去。”
勤勤恳恳整理背包做后勤的康坦纳闷地挠了挠头：“那他们怎么不发求救信号？我看那俩人腿都断了，不走他们小组也没什么翻盘的机会了，而且水又被我们收了，说不定连今晚都熬不过。”
“不是他们不想走，而是走不了。”
凉凉的嗓音如同一泓冷水，让人清醒得神经末梢都要颤栗，被康坦背在身后的莫妮卡忽然抬起一张苍白的脸，栗色的大眼睛浸泡着幽远的空洞，望向地平线，“这里的信号被屏蔽了……他们走不了了，我们也走不了了。”
就像女巫的预言。
“有东西……来了。”
几乎同一时间，楚少铮偏过了头，朦胧的感知范围里突兀地闯进了一位浴血而来的不速之客。
“机甲！天，居然是机甲！”
康坦几乎蹦起来，他激动得简直要热泪盈眶。他是第一次这样真实地看见这种军队中的大杀器存在，这跟他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贴着沙漠的表皮低空飞行而来的黑灰色机甲拥有流畅的钢铁线条和轻薄而坚硬的金属皮肤，动力装置在他背后喷射出一蓬渺渺的火气，使得虚浮的沙尘有些激荡的喧嚣。它披着遥远的霞光，踏日而来，满足了少年对于机甲与英雄的所有幻想和憧憬。
然而，机甲首先是杀器，其次才是英雄的坐骑。
“趴下！”
楚少铮的冷喝如一柄巨锤瞬间将康坦锈掉的脑子锤醒。
他猛地睁大了眼睛。
一粒光点，锋锐而势不可挡。它逆着光在视线里急速放大，强烈的能量光束飘荡下一路边缘的粒子。粒子如轻尘，倏忽破成残碎的光影。漆黑的金属光泽在这错落的明暗间震颤出夺命的气息，不偏不倚地，刺入他的瞳孔。
一片陡升的黄色幕帘遮挡住了一切。
康坦闭上眼，仓促而惊慌地将莫妮卡护在怀里，就着一股拉扯的力量，在激扬的黄沙土石中飞快地滚出去。
“嗬……嗬……”
天地寂静，巨大的嗡鸣声鼓噪着康坦受惊的耳膜。他猫着头喘息着，睁开眼，正对上莫妮卡睁大的栗色眼睛。
莫妮卡拍了拍他的耳朵。
像是突然疏通了塞络，迟到的爆炸声无孔不入地钻入，康坦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他感受到砸落在后背的石块和沙土，身下的震颤渐渐平静，他紧张地抬起头来，向外张望。
“别抬头！”
优斐暴躁地喊了一声，回应他的是一连串扫射的激光子弹。他似乎早有预料，旋身躲过去，靠进一块巨石后，对着康坦招了招手。康坦缺的一根筋终于补上了，他用身子挡着莫妮卡，两人借着飞扬的沙土的掩护，也钻进了巨石的阴影里。
“上来就是一颗□□，咱演习还有这种操作？”康坦忐忑地说。
“他们不是军方的人。”楚少铮的手指极快地在腰间转了一圈，确认所有武器的位置，然后飞快地从其中抽出三把不同制式的枪来，手指翻动间，竟然开始拆卸枪支，“你们的枪给我。”
康坦早在这几天里养成了听从命令的好习惯，脑袋还没有反应过来，行动就已经完成了。
“你还会这一手。”优斐抽出枪，一直半垂的眼睑也微微抬起了点，没了那股子慵懒性感的神色，猩红的眼珠在楚少铮身上盯了一瞬，神情冷静，“需要多久？”
“五分钟。”楚少铮说。
莫妮卡眨了眨眼，她似乎被黄沙迷了眼，眼眶有些发红，“是侦察机型，隐身了，我的精神力感知不到。”她是SS级的精神力，如果不是体能连最普通的C级都达不到，肯定不会混进这一群娇花的队伍。
护腕一抬，一连串的子弹被弹落。
手骨被震得几乎失去知觉，特殊金属制式的护腕也留下了焦灼的痕迹。优斐借着这个间隙往外看了一眼，在对方再次开火前迅速缩了回来，懒散的语速变得极快：“还有不到四百米。”
“侦察机型为了迅捷轻便，通常不会装备太多攻击武器。”一点都不像一个外表那样柔弱的小女孩，莫妮卡仿佛坐在后花园品茶一样，依旧用轻闲冷淡的语气说着话，“火箭炮，数量肯定是有限的，不然他现在大可以再对我们放一颗……”
优斐眼皮一跳：“别乌鸦嘴……”
莫妮卡歪了歪头，长长的双马尾干巴巴地垂在脑后，不再灵动：“他不会发射的，他的任务肯定不止我们，不会把所有火力放到我们身上。激光枪和霰弹都有换弹时间，而且能量也不是无尽的。”
她看了眼优斐，“所以，我们要抓住时机。”
优斐深吸了口气，殷红的唇瓣在风餐露宿里也失去了丰润的色泽，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垂着的眼终于彻底睁开。他对楚少铮比了个手势，“两分钟，我最多撑两分钟，如果你完成不了，就跑路吧。”
“我们为什么现在不跑？”康坦疑惑。
“没有任何遮挡的沙漠，逃跑与送死有什么分别？你能跑得过机甲？”优斐无语。
楚少铮低着头，乌黑的发丝垂落在他的侧脸。他没有答话，但他本身的存在就让所有人都无比安心，与信任。
一条光鞭甩出。
如同突然炸裂的闪电，猛地砸落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石块迸溅，沙尘迷眼，少年的身影在这混乱的迷惑里，如同一只轻盈的燕子般，从山崖上跃下，身后的空气中追随着一线刺啦的火花。
少年落在地上的瞬间弹跳起来，飞快地朝着机甲跑去。
他的光鞭挥舞得密不透风，一连串激光子弹擦着他的脚跟与发丝打进沙土的深处。
“有点意思。”
驾驶舱内，菲利普斯挑眉，另一只操控机甲的手螺旋向后，放弃了防御，直接抽出一柄链锯剑。
刺啦！
几乎什么都没有看清，优斐头皮发麻，凭着本能向右一闪。肩膀失力，液体流动的触感没过骨节渗入肌肤纹理的缝隙。半边脸被溅上了血色，隐藏在两扇浓密的睫毛下的眼珠仿佛在刹那间红得能萃出血来。
优斐加速，成为了一道残影。
然而阿尔法一号的速度更快。即便只是一台基础型号的侦察机甲，它也不是人类可以随意挑衅的玩具。
菲利普斯是组织的王牌侦察兵，他很清楚阿尔法一号的弱项是近战，这是每个侦察机型的共性弱点，所以他不会让这个人类捕捉到它的身影。他喜欢刺激，但这从来不代表他会轻敌。
黑灰色的机甲消失在原地。
失去了追逐的目标，但优斐的脚步却一刻也不敢停顿。
身后突兀地出现一道残影！
左边！
不对，右边！
优斐的后背被汗水湿透了，黑灰色的残影从四面八方密不透风地围向了他。浓重的金属味道压迫着他的精神力，他的身上极快地多了一道又一道血痕。这么多天的沙漠据点战也没能让他掉根头发，现在却遍体鳞伤，浴血而立。
快速移动的脚步一踉跄，优斐竟然闭上了眼。
只短短一瞬。
他猛地睁开眼，手里一直被动防御的光鞭忽然从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甩出，然后牢牢地缠住了什么。
是阿尔法一号的腿部关节。
他捉到了这道影子。但这道影子，也捉到了他。
这代表着一线生机，也代表着绝对的死亡。优斐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这不像人类之间的打斗与杀戮，再强也不会超过一个可供支配的额度。人类与机甲，正面交锋的记录是一边倒的败亡。
或者说屠戮。
“啪！”
光鞭就像一根脆弱的丝线，轻而易举地被崩断了。
菲利普斯笑起来，链锯剑在下一秒将会剖开那张精致的脸。这是他最喜欢做的事，血腥与残忍，有时候也会成为一种爱好。
然而他的视线忽然被遮挡住了。
这是一束极强的光，几乎在它出现的瞬间，菲利普斯就已经失去了他的视力。这束激光如同一个肆无忌惮的恶魔，疯狂地砸开了阿尔法的屏障，带着令空气都要燃烧的高温瞬间射入了驾驶舱。
很恰到好处地，它只是抹掉了菲利普斯的脑袋，而没有过多损坏驾驶舱的内部。
将手里临时组装的微型激光炮回身扔给优斐，楚少铮直接弯腰钻进了驾驶舱。熟悉的一切，某些深入骨血的东西并没有因为丢失与缺失而被清除，甚至更加沉重，凝结成恐惧而厌恶的本能。
手指滑动，不需要头盔，他强大的精神力足以支撑他操控这架机甲。
站都站不稳的优斐被激光炮砸得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他迷茫了一瞬，有些不敢相信这场战斗结束得这样突然与迅速。
“喂，奥尔克斯，你在干什么……”
外面传来优斐的声音。
“已锁定所有区域目标……”
光幕在眼前拉开，因为激光的轰击有些不稳的波纹。机甲上的地图锁定了整个索斯达拉沙漠里的所有人，楚少铮心里快速判断着弥卡尔有可能在的区域，一边拉动操控杆，启动了因突然失去主人而停止工作的机甲。
“滴——滴——！检测到异常基因波动，疑似共生体……检测到……”
楚少铮的瞳孔猛然收缩。
等不及确定，整个机甲已经冲上了天空。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Chapter 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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