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Chapter 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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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少铮走在弗拉星繁华的商业街上。
林立的高楼与头顶穿梭而过的飞行器和航桥和谐地交错共存，炫目的激光屏上正在播放动感十足的全息演唱会，各大商场打出大降价的招牌，人群火热地涌来挤去。
浓重的人气与市井味扑面而来。
脑海里没有被繁华和喧嚣洗礼的记忆，但这一点都不妨碍楚少铮从容不迫地从一群大妈中杀出重围，买到一根在地球稀松平常，但在赛亚星系却是弗拉星稀有特产的……黄瓜——楚少铮记得他喂弥卡尔喝过黄瓜味的营养剂，得到了一个甜甜的微笑。
将黄瓜放进旁边大妈赠送的环保袋里，楚少铮礼貌地跟大妈道了谢，转身朝另一处小吃摊进发。
几个小时后。
沉沉落下的人造太阳模拟出散落的余晖，披戴着温热而昏黄的薄纱漫步过弗拉星的街头巷尾。楚少铮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旁边已经堆了一大袋弗拉星的特产小吃零食。他有些强迫症地将它们分类整理好，放进不同的袋子里。
身前偶尔走过悠闲散步的行人。
楚少铮拉开一罐可乐，靠到椅背上，一直挺直的脊背终于泄出一丝放松的弧度。
熟悉的辛辣与香精的清甜微苦灌进喉咙，却仍有陌生的味道残留在舌尖。楚少铮越过不远处的音乐喷泉，望向钟楼上的表盘。
他在计算时间。
计算狗尾巴草和土狗追上，并寻找过来的时间。
所以他在市中心的公园等待。他们在那些空白的记忆里也曾有过无数次分离，也制定了很多不成文的家规——比如在一处地点的中心位置碰面。
音乐喷泉水花迸溅如玉雪飞花，在昏色中折射出流光溢彩的碎浪。周围聚集着不少青年男女，在对着喷泉上的丘比特闭眼许愿，将手中的星币抛出去。星币带着美好的愿望落入水池，沉没进布满青苔的池底。
楚少铮走过去，将易拉罐的拉环拽下来，用指甲划了三道横线，也扔进了水池里。
然后他就看见水池的另一边，隔着蒙蒙水雾，一根猥琐的狗尾巴草藏在姹紫嫣红的花丛里，探头探脑地朝他勾了勾尖端。
楚少铮：“……”
这么猥琐的样子也不知道随谁。
楚少铮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仿佛是在欣赏音乐喷泉变换的花样。他松开扣得死紧的领口，从众多情侣之间穿梭而过，漫不经心地绕着水池走过去。
一切都很顺利，他已经看见土狗迫不及待地从花丛里伸出摇晃的尾巴尖，和狗尾巴草炸开的细小的绒毛。然而，就在楚少铮距离花丛只有十米距离的时候，一片阴影突然兜头砸下，伴随着的，是喷涌降落的血幕。
“啊——！”
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划破宁静的黄昏。
离得最近的一个少女被溅了满身鲜血，仿佛整个人从血泊中打捞上来一样，纯白的连衣裙遍是刺目的殷红。她跌坐在地上，尖叫伴着泪水涌出，惊骇地盯着脚边砸落的血肉模糊的尸体，整个人都在抽搐。
“天啊，有人跳楼了！”
“钟楼上掉下来一个人！”
一片寂静之后，喧闹骤起。从弗拉星的商场就能看出，弗拉星最不缺的就是看热闹的人。出了事，弗拉星市民的第一反应不是躲避，而是凑上去。人群里有人被连人形都看不出的尸体吓得尖叫连连，也有人点开光脑激动地说着什么。
一个男生从拥挤过来的人群中冲出去，扶起坐在地上的女孩往外拉，焦急地凑在女孩耳边说着什么。
楚少铮离得不远，他后退了几步，裤子和皮鞋上却仍被喷上了血迹。他的神色也有些惊愕和恐惧，但他在极力保持平静。他站在原地，被蜂拥的人群淹没，慢慢低下的脸上惊恐褪尽，只剩下冷漠。
他超乎人类范围的听力在嘈杂的人声中敏锐地捕捉到了男生的低语——
“彤彤，快起来！”
“冷静点，听我说！这里要出事，快跟我走……”
楚少铮皱起眉，他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像是为了印证男生的话，钟楼上突然响起一阵碎裂声，人们仰头看去，就见宽大的钟面像被砸开的鸡蛋一样，裂开了无数道缝隙，然后“砰”地一声，被捅碎炸裂！
尖叫声此起彼伏。
人们狼狈地四散跑去，谁也顾不上看热闹了。钟面的碎片从高空砸下来，普通的人类绝对承受不住。
楚少铮在被人潮挤着往外推的同时，若有所感地回过了头。
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居然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楚少铮的瞳孔猛然缩紧。
这具尸体在站起来的那一刻，赫然爆发出一股强悍的精神力，像是一颗炸弹突然爆炸，暴虐地将火浪席卷向四周。四周逃出不远的人群尖叫声都断在了喉咙里，像是被无形的子弹射中，一个个倒下。
场面一时诡异得死寂。
楚少铮在这股精神力波动影响过来时，也跟身边的人一样，眼神恍惚了几下，就要闭上眼慢慢倒下。
但一只手拽住了他。
“没想到我们的弗拉星之旅，得提前结束了。”蒙特惯有的讥讽又调笑的声音出现在耳畔，与此同时，半空响起警报声，无数贴着警局和军队标志的飞行器降落，迅速拉出一片隔离带。
楚少铮苍白着脸，冷汗涔涔装着虚弱，被蒙特搀扶着就近上了一辆飞行器。
飞行器上医生快速给楚少铮做着检测，并给他灌下两管药剂。蒙特启动飞行器，一个潇洒利落的转弯，近乎横冲直撞地冲了出去。楚少铮半阖着眼望向窗外，他看见了一些熟悉的白色身影从那些飞行器上走下来，进入事发现场。
如果这是针对他的最后一场试探，那他从头到尾的表演无疑是无懈可击的。
但如果不是……
哦，那大概就是他的同类。
“两个小时前，奥罗拉公园发生跳楼自杀事故，当事人面容模糊，无法辨认，但据基因检测结果表明，登记在基因库的身份是东湖岛疗养院的一名精神病患者……”
“呵。”蒙特翘着腿看着光幕上的弗拉星新闻播报，发出一声冷笑，然后在楚少铮无所谓的眼神里换了个音乐台，节奏感极强的动感音乐很快充斥着整艘星舰，“官方永远只会安抚民众，看这些还不如听个歌。”
“民众不是傻子，只是愿意在政府的安全范围内相信，并生活。”楚少铮淡淡道。
蒙特讶异地看了楚少铮一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道理，也有点天真。”然后他想起什么一样，起身拎过来一堆袋子，“对了，这些是你买的弗拉星特产？唉，虽然照顾了你一路非常辛苦非常艰险，但你也不用这么客气，还买什么吃的，我很不好意思……”
“不用不好意思，”楚少铮将袋子们毫不留情地塞进了垃圾桶，“不是给你的。”
蒙特：“……”这不就很尴尬了？
楚少铮看着舷窗外渐渐远去的弗拉星的银河，冷峻的侧脸被镀上一层更为冰冷神秘的星光，他勾了下唇角，却没笑出来。
“你早就到了奥罗拉公园，但我还是受到了攻击。”
“逃生飞船的医疗舱还能用，但我没有睡过一分钟。”
“蒙特少将，我希望有些东西，可以不那么明显。”
“就像我看你不顺眼一样。”
弗拉星上，距离奥罗拉公园很远的一处角落里，狗尾巴草和土狗气喘吁吁地瘫在地上。墙头的野猫跑过来，饶有兴致地歪头端详着这一草一狗的怪异组合。
“哦，二毛弟弟，这真是……太惊险了！你大毛哥哥我简直要断气了……哦，好吧，别瞪我，我没气，我是要断电了。快给我充点电……”
狗尾巴草念叨着，突然想起来，一甩草茎将一直拖在尾端的东西拽过来。
“哦，小铮铮被挤着跑的时候扔给我了一个什么东西……嗯？黄、黄瓜？这是干什么用的，我又不能吃……”话说到这里，狗尾巴草一僵，像是想到什么一样，难以置信地炸开了浑身的绒毛。
“哦，天呐，楚少铮！你真是个禽兽！弥卡尔还是个孩子——！”
狗尾巴草凄厉的声音吓得墙头的野猫“喵”地一声炸毛，竖着尾巴跳墙跑了。
“啊嚏——”
“弥卡尔？你没事吧？”
A-27号的医疗室，一名女医疗官关切地问旁边整理病床的金发少年。少年清瘦纤弱的背影每次见到都让她忍不住有些心疼，这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却父母早亡，因为性格怯懦还被同龄人欺负。
弥卡尔揉了揉鼻子，露出一个柔软温和的笑，“没事的，丽莎姐姐，可能是昨天晚上储藏室的温度有点低，有点着凉。我、我进来前都消过毒了，不会把感冒病毒带进来的……”
说到最后，弥卡尔不安地垂下了眼，好像生怕被剥夺了拥有这份临时工作的权利。
少年眨动的大眼睛看得丽莎一下子母性泛滥，她不满地皱起眉：“储藏室？他们还让你住在那种地方？你的身体还很虚弱，我们很快就要到赛亚星了，你们会进行体能测试，你生病的状态是很难通过军校的测试的……”
丽莎越说越气，她直接下了决定：“今晚你住到医疗室的小卧室来。”
弥卡尔一怔：“丽莎姐姐，这违反规定……”
“放心，医疗室正好缺人手，让你过来帮忙几天希尔少校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丽莎宽慰着弥卡尔，边雷厉风行地给少年们的监管员拨了通讯。
距离索达斯被打的事已经过去了几天，但监管员还心有余悸，巴不得将这个麻烦送出去，所以他在最初弥卡尔想留在医疗室感谢医疗官，帮忙打扫的行为才视而不见。
两人一拍即合，相谈甚欢。
丽莎满意地挂断了通讯，忙完了手头的工作，就兴致冲冲地去专供医疗人员休息的小卧室给弥卡尔整理房间了。
空无一人的医疗室内，弥卡尔脸上的笑容终于慢慢褪去。他看着舷窗玻璃倒映出来的自己乌黑明亮的眼睛，又重新弯起了唇角。这不是一个柔弱羞怯的笑，而是一个弥卡尔想笑的笑。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Chapter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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