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月如兮》墨子訡

143、第143章

　　“什么！”秦念衣双目大睁，全然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是谁杀的？”

　　“我不知道，我赶到的时候，只有玥儿在场……”

　　“不可能！”不待印子兮把话说完，秦念衣忍不住出声打断她道：“不会是玥儿干的！”

　　“我也不相信是他干的，可那时候的他还在用魔神之力毁尸灭迹，我根本拦不住他……”

　　“难怪……”秦念衣一脸惊恐道：“村子里一个人都看不见，甚至连一具尸体都没有，原来……”

　　印子兮泪眼婆娑道：“是的，念衣，你没有猜错，全村的人都死了，而且连一具全尸都没有留下。”

　　秦念衣浑身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那，那，你，你的，爹，爹娘呢？难，难道，也……”

　　印子兮听到这里，禁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的爹娘也都死了，他们全都化成了灰，我连他们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那时候……我拼了命地求他，求他放过他们，可是，他根本不听……”

　　秦念衣总算醒悟过来，“所以你情急之下，亲手杀了他？”

　　印子兮点头，“我刺了他一剑，原本是想要阻止他，可是没有用，他还是不肯停手……”

　　“所以你就……”秦念衣哆嗦道：“你就动用了初辟之力？”

　　印子兮捂脸痛哭道：“念衣，你知道我当时有多绝望吗？我知道那些人想他死，想要借我的手杀死他……一路上我都在不断地告诫自己，千万不要上当，要相信他！可是，可是，当我亲眼目睹村子里的那些人一个接一个地在他手中变成尘埃的时候，我，我真的做不到，做不到完全相信他……”

　　“你……你相信是他杀了所有人？”

　　“不。”印子兮这次却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相信是他杀的，但我亲眼看见他湮灭了他们，就算当时那些人全都已经死了，我还是不能理解，究竟有什么非做不可的理由，让他在我如此苦苦阻拦的情况下，依然要义无反顾地湮灭他们，连具全尸都不肯给他们留下。”

　　“可，可是……”秦念衣疑犹道：“即便如此，你也不应该在有如此多疑点的情况下，就冲动的对玥儿他痛下杀手啊！”

　　印子兮抹着眼泪道：“我知道，可当时……在那种情况下，我真的没法冷静，更何况，那些人都还在暗中监视着我们，我别无选择……”

　　“那些人究竟是谁？子兮，你现在总该告诉我了吧？”

　　“七皇子凌轩。”

　　“什么？”

　　“一年多前异兽攻城的真正始作俑者。”

　　“怎么可能？他当年可是率领南凌军队对战魔族的最高统领，是南凌国百姓心中真正的抗魔英雄。”

　　“那不过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罢了。”

　　“……”

　　“他暗中勾结魔族发动侵略战争，然后亲自带兵抗击，从而树立威信和名声，广受百姓爱戴，这样一来……”

　　“便能大张旗鼓的争夺太子一位了？”

　　“没错！”

　　“天，这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子兮，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些。”

　　“我一直没能掌握到他通敌叛国的证据，说出来没有人会相信，反而还会打草惊蛇。”

　　“那现在呢？你有证据了吗？”

　　印子兮还是摇了摇头，“他非常狡猾，所有事情都不会亲自动手，而是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人，让他们冲锋在前，替他将一切困难铲平，而他只需躲在暗处，坐收渔翁之利，之前异兽攻城的时候如此，这次魔军南侵亦是如此，他根本不会让自己留下任何把柄。”

　　“那我们岂不是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印子兮垂下头，想了想道：“所以对付他的唯一办法，就是诱逼他自己主动现身。”

　　秦念衣仍是一脸茫然，“那要如何才能引他自动现身？”

　　印子兮沉默片刻，语气不太确定道：“玥儿他如今所做的一切，或许正是出于这个目的……”

　　“什么意思，子兮，我听不明白。”

　　印子兮斟酌道：“这只是我的猜测，并无完全把握。”

　　“你快说说看！”

　　“以玥儿的实力，不可能久攻泱水不下……”

　　“可他那不是因为遭遇到了你的初辟之力吗？”

　　“不——”印子兮摇头道：“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初辟之力。”

　　“怎么可能！”秦念衣惊呼，“你那日召唤出来的战灵明明可以驱散魔神之力啊！我们大家都亲眼看见了！”

　　印子兮淡淡然道：“那是玥儿在千钧一发之际收住了魔神之力的势头，从而给我们造成了这样一个假象而已。”

　　“你怎么知道？他偷偷告诉你的？”

　　“他没有告诉我。”印子兮道：“但后来我与他又交过几次手后，便隐隐感觉出来了。更何况，我自己的战灵，我自然最清楚它所使用的技能，究竟是不是初辟之力。就算当时并不了解，但这些日子，我与它共同修炼久了，慢慢也会有所察觉……”

　　“难怪那时你俩一连战了三日，打得难分难解，原来……你是在试探他的真实意图啊？”

　　“与其说是我在试探他的意图，不如说是他在不断给我暗示。”

　　“原来如此，那圆子它所释放的金光究竟又是什么？”

　　“前段时间，我偷偷书信微雨，让她帮我去藏书阁里查找答案，后来她一直找到了九阙天中，才总算从一位尊者口中得知，那道金光叫佛光普照，可化腐朽为神奇。”

　　“我，我可能明白了。”秦念衣恍然道：“玥儿他借你的手，让所有人都误以为他被困在了泱水，无法继续展开进攻，这样躲在他背后的人，就不得不出手助他一臂之力了。”

　　“嗯。”

　　“你在望江亭遭到伏击的那一次，就是凌轩动的手？”

　　“我猜是的。”

　　“如此一来，我似乎也明白为什么玥儿他要率领魔族南侵了——因为只有把战场开天权王城脚下，对凌轩来说才有足够的诱惑力，让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守住这个胜利的成果，哪怕是彻底暴露自己……毕竟任谁也不愿意让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掉。”

　　“嗯，我也是如此猜测的。”

　　“可就算是为了引凌轩现身，便挥师南下，率军入侵南凌……玥儿他这么做，付出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一些吧？”

　　“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你是指百果城？”

　　“是的。”

　　“这应该也是你和他之间，最无法调和的矛盾吧？”

　　“没错，不过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将来的事情，等将来再解决。”

　　“可是，子兮……”秦念衣说到这里，突然静默下来，疑犹片刻，才缓缓开口道：“所有这些事发生之前，玥儿他有提前跟你沟通过吗？”

　　“没有。”

　　“那你不怪他吗？”

　　“为何要怪他？”

　　“他先是利用了你，让所有人都以为你拥有初辟之力，从而成为众矢之的；然后又在望江亭以你为诱饵，引那人现身，不惜置你于危险的境地，你竟不怪他？”秦念衣有些不可思议。

　　却见印子兮一脸平静道：“如果这样能帮到他，我甘愿被他‘利用’。”

　　“子兮你……”

　　“念衣，玥儿他身上肩负的重任早已压得他身心俱疲，我只恨不能为他分担，又怎会在意这小小的‘利用’？”

　　“那么这一次呢？也是玥儿的安排吗？”

　　印子兮一脸落寞道：“我不知道，玥儿从未与我提前沟通过，我只能隐隐猜测他的意图，尽可能的配合他、不拖他的后腿……前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我倒真的希望是玥儿一手安排的，大家只是配合他演了一场戏而已，等事过境迁后，有一天他们会突然跳出来，吓我一大跳，然后告诉我，我被骗了，他们都活得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

　　印子兮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可惜我知道，永远都不会有那么一天了。那晚发生的事情，都是真实存在的，就算人不是玥儿所杀，但却是他亲手所毁；我当时的悲痛欲绝，也是真真切切的。”

　　秦念衣也禁不住落下泪来，“可你即便是在什么都不知道，且那样绝望的情况下，却仍保留了一分理智，在刺下那一剑后，及时释放出了佛光普照，保住了他的性命……”

　　印子兮道：“只可惜，我的功力尚浅，还做不到彻底的化腐朽为神奇，但是封住他的伤口，一定程度缓解他的伤势，还是可以的。”

　　“傻瓜。”秦念衣突然上前一步抱住她道：“当时那种情况……我想想都已是痛彻心扉了，你是如何做到，让自己保持理智和清醒的？”

　　她现在只是想想印子兮当时的遭遇，就觉得心疼不已。

　　“等将来一切都结束了，你和玥儿一定要好好地再谈谈，把话说清楚了，有疑问就问出来，有误会就解开，千万不要憋在心里，知道吗？”

　　“嗯。”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一定很难过，想哭就彻彻底底的大哭一场吧！”

　　“念衣……”

　　印子兮依偎秦念衣怀里，顿时泪如雨下，“我没有爹娘了，怎么办？我再也见不着他们了，我没能见到他们最后一面，甚至连个墓碑都没法为他们立……”

　　“念衣，我好想我的爹娘，真的好想他们，这几日，我一直浑浑噩噩，半梦半醒，总忍不住想，他们临走时，是怎样的心情，有没有痛苦？有没有遗憾？有没有不舍？有没有想我…… ”

　　“爹……”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