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月如兮》墨子訡

142、第142章

　　武曜站在花溪村附近的山顶上，远观了事件发生的整个过程——从印子兮在村口朝幻玥拔剑开始，到后来一剑刺穿幻玥的胸膛，最后释放出初辟之力……

　　眼见着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他的目的也终于达成，可不知为何，心里却突觉空落落的，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他忽然有些不太确定，自己当初的选择，究竟是对还是错。

　　“事情总算尘埃落定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人的声音，武曜没有回头，便知来人是谁——

　　凌轩。

　　是他派人通知武曜将印子兮引来花溪村，自然他也一定就在附近，坐观了整个事态的发展。

　　武曜并未感到意外，只是微微侧头瞥了他一眼。

　　“怎么看你一点都不高兴的样子？”凌轩慢悠悠地走到武曜身旁，一脸优哉游哉道：“咱们的目的总算达成了，你应该高兴才是啊！”

　　武曜冷声道：“我这么做的目的并非为了一己私欲，有何可高兴的。”

　　凌轩“嗤”了一声，“你敢说，我当初对你许下的加官进爵、荣华富贵的承诺，你一点都没动过心？”

　　武曜面色怔了怔，不吭声了。

　　凌轩继续道：“算了，总之这次计划能够成功，你功不可没。”

　　武曜道：“我并没做什么，一切都是你计划安排的，况且……之前的行动，我并没能让印子兮产生动摇，不敢居功。”

　　凌轩啧啧道：“那小妮子嘴硬得很，其实心里早就摇摆不定了。”

　　“哦？”

　　“正所谓前面有多笃定，后面被打脸时，信仰崩塌得就有多快。她之前不惜一切代价，替自己寻找可以排除幻玥嫌疑的借口，哪怕是最不可能的答案，她也愿意赌上一切相信，所以，当这个信任一旦崩塌时，遭受到的打击自然也是排山倒海的……”

　　“原来如此。”武曜道：“ 我之前还一度以为咱们这次计划要失败了……”

　　凌轩哈哈笑道：“不但没有失败，反而非常成功。如果那小妮子一早就表现得义愤填膺，一副要大义灭亲的样子，我反而要怀疑她是不是装的了。”

　　“话说回来，今晚之事你是如何做到的？”

　　“此乃天意，我只能说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安排，我什么也没做，不过就是捡了个漏而已。”

　　“是吗？”武曜喃喃，对这个话题再无太大兴致，转念道：“过了今晚，咱们的合作就此结束，接下来各走各的路，互不干扰。”

　　“哦？”凌轩有些意外，“你不打算继续跟我走下去了？”

　　武曜摇头。

　　“精彩可都在后面。”

　　“哦？”

　　“算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今晚之事就此了结，明天又是崭新的开始。”

　　三日后。

　　“先生！”

　　齐瑟拦住从寺庙的厢房里走出来的麟介，一脸焦急地问道：“殿下的情况怎么样？”

　　麟介满脸憔悴的模样，看上去已经几天几夜未合过眼了。他弱弱地抬头望着齐瑟，思索良久，似是有些不确定道：“小殿下他……并无大碍了。”

　　“哦？真的？那太好了！”齐瑟闻言面色一振，紧接着又露出迟疑的表情，“可是……怎么会……那时候明明……”

　　“明明看见印姑娘一剑刺穿了小殿下的胸膛，并且还释放出了初辟之力……小殿下他又怎会没有大碍？”

　　齐瑟频频点头，“没错，那时候咱们都亲眼看见了，不是吗？”

　　麟介也满脸疑惑，“是啊，我们确实都看见了，印姑娘的那一剑真真实实地洞穿了小殿下的心房……可奇怪的是，当我为小殿下医治的时候，那伤口竟已自动愈合了，非但如此，我还惊奇地发现，就连小殿下之前无法控制的病症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

　　“什么？”齐瑟彻底傻眼，“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很想知道。”

　　“先生的意思是，殿下中了这一剑后，不但并未受伤，反而之前一直困扰他的心脉衰竭之症也治好了？”

　　“倒也并未痊愈，但是已无大碍，至少短时间内，暂无性命之忧。”

　　“那魔神之力呢？”

　　“小殿下/体内的魔神之力也还在。”

　　“怎么会这样？”

　　“我也感到很奇怪。”

　　“但不管怎样，殿下他没事就好。”

　　“是啊……”麟介若有所思道：“虽然过程匪夷所思，但结果却是极好的。至于原因嘛，或许将来只有问过印姑娘才知道了。”

　　“可是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殿下他为何迟迟还未醒来？”

　　“这……”麟介说到这里，禁不住又皱起了眉头，“小殿下的病症虽然得到缓解，但并未痊愈，身体仍旧极度虚弱，再加上……那天晚上的经历，令他的精神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因而才会迟迟无法醒来。”

　　“您的意思是……殿下他自己不愿醒来？”

　　“唉！”麟介长叹口气道：“应该是这样了。”

　　“那怎么办？后面的事情，殿下不在，我们该如何是好？”

　　“为今之计，咱们也只能耐心等待小殿下他醒来了。”

　　** *** *

　　秦念衣赶到花溪村时，已是黄昏时分。天边夕阳西照、落霞满天，正是外出劳作的人们归家、热闹非凡的时候，然而也不知为何，原本应该行人如织的村间小道上，此刻却是静悄悄的，一点声响也无。

　　秦念衣满脸疑惑地走在村子里的石径小路上，左瞧瞧、右看看，只见整个村子里的房屋都关门闭户，里面黑漆漆的，未曾点灯，一丝人气都感觉不到。

　　她莫名感到一阵凉意彻骨，禁不住加快了脚步。

　　一路小跑着来到印子兮家院落前，远远的便看见印子兮一席白衣，跪在院子的中央，正望着天空发呆。

　　“子兮！”

　　秦念衣心里狠狠一沉，急忙推开院门，冲到印子兮的面前。

　　路上的所见所闻积压在她心间的不好预感，在这一刻，终于集中爆发了。

　　“出了什么事？子兮，村子里的人呢？为什么我一个都没有看见？还有伯父伯母呢？他们去了哪里？”

　　印子兮半晌没有反应，目光呆滞得仿佛失了魂般。

　　秦念衣越想越感到害怕，上前一步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用力摇晃道：“子兮，你醒醒，你快看看我是谁？”

　　印子兮的身体柔若无骨，两只胳膊被秦念衣拽着，任由她肆意摇晃，半天仍是没有任何反应。

　　秦念衣恐极反怒，终是忍不住出手一记耳光重重地呼在了她的脸上。

　　“印子兮，你给我清醒一下！”

　　这一耳光总算让印子兮回了魂。她有些不明所以地转头望向秦念衣，无神的双眼渐渐泛起一星光来，“念衣？”

　　秦念衣这才长舒口气，“你总算有反应了，吓死我了。”

　　印子兮一脸莫名其妙，“你怎么来了？”

　　“我今天一早收到你的飞鸽传书，不放心你，所以赶来看看。”

　　“哦。”

　　“子兮，你传书告诉我说这几天可能会发生大事，叫我通知所有神族弟子，无论如何都要留守原地，不要轻举妄动，你可还记得？”

　　印子兮点点头，道：“信件确是我亲笔所写，我当然记得。”

　　秦念衣激动道：“没想到真的有大事发生！昨天军中收到消息，说幻玥已经身死，而且是被你所杀，这是真的吗？魔族那边很快也收到了消息，今日凌晨偷偷撤离了泱水，看样子是打算逃回百果城。逢焉元帅天亮后便集结了全部人马，迅速追击而去。我们本来也要跟去的，临行前正巧收到你的飞鸽传书，我费了好大一番劲，才总算说服庄主他们留了下来……可大家都很疑惑，限我两天之内给他们一个说法，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好亲自来找你了。”

　　印子兮一脸木讷道：“找我作什么？”

　　“找你要个说法啊！”秦念衣急道：“你在信中让我们留守原地、不要轻举妄动，总得告诉我们原因啊，否则大家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听从你的安排，一直固守原地按兵不动。”

　　印子兮想了想道：“可是我也不知道原因，只是有个强烈的预感罢了。”

　　“预感？”

　　“对，预感。”

　　“什么预感？”

　　“最近几天会有大事发生。”

　　秦念衣扶额，感觉问题又绕回去了。“什么大事？你能不能说说清楚。”

　　“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大事，但如今玥儿已死，那些人目的达成、再无顾虑，定是会按捺不住，采取行动的。”

　　秦念衣怔了怔，道：“幻玥他……真的死了？”

　　印子兮点点头，紧接着又马上摇头。

　　秦念衣彻底懵了，怒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印子兮，你赶紧给我说清楚。”

　　印子兮鼻尖一酸，突然落下泪来。

　　秦念衣吓了一跳，赶紧软下语气，赔礼道：“对不起，子兮，我不是故意想要凶你，我，我只是太着急了，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有玥儿的死讯传出来？还有村子里的人呢？他们都去了哪里？”

　　印子兮不停地抽噎起来，泪水根本止也止不住，“念衣，村里的人都已经死了，全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