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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一生一知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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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算明白何以你武力微末”卫庄抬眼望天,看也不看被推过来的图纸,坏笑调侃,“你把所有的时间精力都用在这些旁门左道上,武功能好?”
“有些时候,我竭尽全力去做一件事,未必是我愿意去做,而是、不得不做”话说的无奈,心境却无半点起伏。盖聂微微偏转眸光,视线扫过卫庄腰间佩剑,依稀隐含些许遗憾,“年少时,我也曾剑不离身;而今及以后,我便唯有手不释卷了”。
“卫庄,我要你平安无事”盖聂起身绕过桌椅走到卫庄身前,看着他的眼睛,说得情深。
仿若被他深潭微澜的眼眸吸引,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强硬的话语,卫庄竟未抗拒。
静默良久,卫庄扬起下颌面显狭促地笑问:“盖聂,你可知道流沙?”
“江湖第一暗杀组织,自然,知道”
卫庄又问,“你可知道,我、便是流沙之主?”
“知道”盖聂闭眼,已然猜到接下来卫庄会说什么。
果不其然。卫庄再次开口,声线里隐带笑意,“我手上沾的血,便是倾尽渭河之水也是洗不清的,终此一生绝无平安无事一说”。
“正因如此”盖聂依然故我,坚持道:“我才更加不愿你受我牵累”。
卫庄被气得头疼,恨恨地想:谁牵累谁还不一定呢!你树敌能有我多?一把扯过图纸撕的粉碎,往后一靠坐在椅子上支颐假寐,不再理会盖聂。
轻缓地抬起手指,停在与卫庄面容不相接的虚空,指尖颤动、细细描摹,一笔一划和视线里的眉眼重合。盖聂轻声叹息,我又何尝想要同你分开,可是、真的很危险啊。
卫庄突然睁眼,来不及收回的手掌尴尬地虚拢着,而手的主人却无分毫尴尬,反倒罕见地浅浅弯唇,温煦而笑。指尖下落,径直抚上卫庄面颊。
“不要得寸进尺”似是不满地嘟囔一句,卫庄动也没动,仍是慵慵散散地撑手斜坐,眸光闪烁。
一声轻笑极其短促,盖聂俯身印上卫庄的唇,手按上他搭在膝盖的手背,手指一根一根耐心而坚决地挤进他的指缝中,十指交缠。“我答应你,不会留你一人在这里,我们一起走”。
一场急雨过后,空气格外清新,只可惜了遍地绿肥红瘦,欲谢山花。
两人并肩走在石道上,一步一步往下迈,烟霞雾霭、高山重峦渐行渐远。
“那夜,你为何醉饮?”此事卫庄终是在意,不问清楚誓难罢休。
双唇微抿,盖聂默然一瞬,平静道:“我曾有一位朋友,嗜酒如命。那天,是他的祭日”。
卫庄想起自己问他机关术的时候,盖聂也说曾有一位朋友,不禁很有些气堵,“你究竟有多少朋友?!”
“平生,只此一位”现在,没有了。
步履一顿,卫庄神情古怪地朝盖聂看了一眼,颇有些蛮不讲理地要求他,“不论你同你那朋友曾经如何交好,自今而后、你唯一能够且必须在意的人,除我之外不必再有其他!”
盖聂再怎么不解风情也晓得纵然自己还有异议,也当放在改日再提。郑重点头,颇有些混淆视听地诚挚道:“你于我,自是与旁人不同,岂有不在意的”。
黄尘古道,人烟稀少。道边一家客栈风雨飘摇,倒真有些许遗世独立意味。
两匹快马奔驰而来,溅起一溜烟尘。到门口勒马止步,马上的人翻身而下,疾步走进客栈,边走边道:“十二个馒头,一壶酒,打包”。
等待的间隙,坐相不端抱臂摸着下巴的瘦削青年腾地站起来,叉腰不耐烦地走来走去,抬肩蹭了蹭同伴,“魔教十来年不入中原,公输仇怎么就突然跑来墨家找麻烦?”
“管他为什么”被问的人一扬手中佩剑,寒气四溢,出口的话语更是冷若冰霜杀意凛然,“他敢竖着进来,我就敢让他横着出去!”
此话一出,店小二吓得直哆嗦,忙不迭递上饮食,都没敢开口要钱。
但那个撂狠话的还是给了,转身出门时反手一掷,数枚铜钱落在空桌上,一骑绝尘。
背对门窗的位置坐了两个人,听着方才动静,卫庄看着盖聂悠悠掀唇,“盗跖,高渐离”。
而盖聂全然的无动于衷,全然的事不关己。卫庄轻啧,“你说你那位朋友曾是墨家统领,如今墨家有难,你竟毫不关心?”
“区区一个公输仇还奈何不了墨家”坐姿端正,脊背挺直,一行一止端方有度。盖聂放下筷子淡淡道:“小高他们回去,也不过收拾残局罢了”。
“小高?”玩味一笑,卫庄轻轻叩着桌面,眸底幽然,“你果然同他们很熟”。